故事:我的童年:分家

我們家第一次分家的時候,應該是在我七歲那年,我永遠都記得那天晚上,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引起的,總之爺爺奶奶一直在罵我爸爸媽媽,吵得十分兇,話也說得很難聽,至少吵了好幾個小時,爺爺那一向性子溫和,慈眉善目的樣子,就在那天晚上變得猙獰起來,罵起人來,也似一個潑婦罵街一般,絲毫不差的,就這樣,我們家就分家了,戶口也重新立了新的,

由於我們住的是那種老式的木瓦房,分家的那天,爺爺用一塊塊木板隔起來,定成一道木牆,讓原本光線就不怎麼好的屋子變得更黑了,那時候幾乎家家都是這種木瓦房,沒有人用磚頭來蓋房子,這種木瓦房四處漏風,尤其是冬天的時候最難熬,烤火的時候簡直都要坐到火堆上了,還是不覺得暖和,感覺除了烤火的那面是暖和的,其餘都是冷的,晚上到了被窩裡頭,把頭露出來吧,風從那縫隙裡吹進來,耳朵和頭都是冷的,把頭埋進被窩裡吧,又缺氧呼吸不了,總之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啊,還好我們南方的冬天持續的時間不長,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熬下去了,

以為熬過了難熬的冬天,夏天就會好受嗎?貴州可是出了名的天無三日晴的地方,尤其是到了雨季的時候,是非常嚴重的,大雨可以下一整天,而且是持續下一週還不帶喘口氣的,簡直跟劉禹錫的陋室一比較,只有過之而無不及,雨季的那段時間,家裡少有幾塊空地是乾的,就連床也是溼的,沒辦法,沒有太陽,不能曬被子,只能架起火堆烤,晚上在蚊帳上鋪上一塊大的透明膠布,這樣雨滴就不會漏到床上去了,晚上也能睡得舒服點,但是那塊被淋溼過的被子有一個大大的淡黃色的印子,看著極不舒服,沒辦法,家裡沒有多餘的被子了,加上我們家剛剛分家,真的算是家徒四壁了,連著下雨的那幾天,屋子內到處都在漏雨,什麼鍋啊桶啊盆啊統統都擺出來站崗了,一個接一個口,這大雨都把瓦都砸碎了,又不能及時修,只能讓那些鍋盆桶接,接滿了就拎出門倒掉,完了再繼續站崗,那雨滴啊砸在鍋裡桶裡盆裡都嘰哩咣啷的亂響,就像在彈奏一曲雜亂的樂章,砸得人心碎,聽得人心煩!

有一年雨季最是慘烈,那洪流在路上堵住了,流不下去,於是便湧到家裡來,爺爺家那邊最慘,那洶湧的小洪流就像過山車一樣,從我們家穿過,爺爺一邊用勺子舀水到桶裡面遞出去倒掉,一邊嘴裡恨恨的罵,罵這老天不像話,淨欺負窮人,爺爺平時很溫和的,就這一次跟罵我媽媽的那次比較兇意外,他平常也不怎麼罵人的,我只好過去幫忙,但是我可不幫他罵老天,誰叫我名字就是天了,罵著罵著罵偏了,聽著就像是在罵我自己,真怪!

這破房子也不是一無是處,夏天的時候漏風倒是挺涼快的,大姑姑過來看望爺爺奶奶的時候還老是吹噓說當年我們家蓋這房子的時候,有好多家還在住茅草屋呢,我們家都算好的了,我抬頭看了看,好吧,這破房子,竟然也有過屬於它的驕傲啊!

就是這樣的破房子,養育了我以及我們一家子人,還記得自從分家了以後,爺爺奶奶時常在吵架的時候要趕我們家出去,不給我們住了,理由是這房子是他們蓋的,我們家沒出力出錢,憑什麼住?呵,我爸可真慘,爹媽不認,我媽可真倒黴,竟然嫁給這樣的人家!

當然,我們也沒有搬出去,畢竟,生活才剛剛起步,窮得米都不夠下鍋了,不厚臉皮一點,怎麼在這世界上混,生活還得繼續,至少我爸爸媽媽還有我們三個娃啊,我們就是他們的全部希望了,再窮再難,也要把我們三個孩子養好啊!

我媽一直有個遺憾,那就是外婆家重男輕女,所以即使作為老么的媽媽也沒有得到什麼寵溺,再加上外公走的早,只剩外婆一人操持一個家,養三個娃,我媽上面還有我兩個舅舅,所以媽媽被理所應當的放棄了,進學校讀書沒幾天,就被外婆趕回來幫忙幹農活了,後來就再也沒有拿過書本,所以她一個字都不認識,所以我媽媽為了不讓我跟妹妹有遺憾,再苦再難都要供我們讀書,只要我們能考上,讀大學都供,幸運的是,我們都很爭氣(除了我弟弟,因為讀不起了而被迫放棄了),都考上了大學,雖然不是什麼名校,但是好歹也是妥妥的大學生了,我是我們家第一個考上大學的孩子,也算是為家爭光了。

所以,就算小時候經常被媽媽用鞭子抽,但是那都是因為愛我,誰叫我太調皮了,我是我們家最調皮的孩子,最肆無忌憚的搞破壞,打我也是為了讓我收收性子,所以,我還是很愛我的媽媽,生活在這樣的家庭,為了我們三個孩子也甘願受苦受難,任我奶奶怎麼刁難她,也甘願留下了撫養我們,讓我們有個完整的家,好在我爸爸也不算太糟糕,有責任心,雖然賺不了多少錢,但是還是撐起了這個風雨飄搖的家,還極力給我們一個完整的童年,每個人的童年,極少有盡善盡美的,但是,我已經很滿意了,未來,我將以我全部力量來守護他們,守護這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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