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戰爭之58:間諜記者

1973年法國出的諜戰大片《蛇》,估計很少人看過。不過俺就是那一小撮,俺不但看過,還記得假裝投誠騙過了測謊機但最終最終被發現的尤里.伯連納被交換回蘇聯之前,美國人跟他說過一句話:在這呆了這麼久,蘇聯不會再信任你了。

從時間上算,這句話跟越戰沒什麼關係,因為南越是在1975年滅國。但其中的道理以及之後的遭遇,完全適用於越盟安插在南越的間諜:範春安。

算起來,範春安不是越盟的頭號間諜,但他是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的記者最欣賞的一個越南記者。

範春安1927年出生於西貢北部不遠的邊和市,爺爺是順化的一個校長,父親是政府部門的一名高工,算一個書香門第的家庭。自然地,他從小就開始唸書。

其實,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傢伙,大多是念過書的,越是近代越是如此,因為人麼,得有腦袋而且腦袋裡裝著東西才成為人的。反過來,如果沒念過書的傢伙留下了名字,那一定是時代的悲劇,也是悲劇的時代,或者至少,某些悲劇正在那時代發生。

這好像跟越戰沒什麼關係,但再想想還是有關係。這就是前面說的,法國殖民者過於貪婪而沒有盡到教育的責任,這是越戰的根源。教育水平的提高一則可以開啟民智免受蠱惑,二則是伴隨教育的提高,全社會的總體生活條件必然改善。清醒的穿鞋的就多了,社會自然穩定。

好像離題太遠

1944年,越南的實際統治者是日本帝國,從事獨立運動的越盟逐漸發展到了全越範圍。16歲的範春安加入了越盟,當時他正在西貢念高中,作為學校裡的年輕人,一腔熱血而且沒有經濟負擔,當然是越盟的爭取對象,在哪裡都是這樣。

1945年八月革命之後,越盟開始著意將範春安培養成間諜。當然,學業是不能荒廢的,他到芹苴唸完了大學。題外話就是俺到了芹苴(ju一聲)才知道在西貢河內之外,越南居然有還有一個辣麼大的城市,好像比芽莊峴港都大,完全出乎意料。


越南戰爭之58:間諜記者


1954年之後的大遷徙中,作為南方人範春安很自然地就留在了南越,也許,這就是越盟培養他的本意。同年,範春安應徵入伍。但因為家庭背景相對較好,他當然不會扛槍去打游擊隊,那風險太大-------其實越戰中美國人同樣是富家子弟應徵的比較少,窮人上前線的的比例相對大,哪都這樣,題外話。

在家庭關係的拜託下,他被收入蘭斯代爾旗下。後面的說法就比較有分歧了,一說是蘭斯代爾看重他於是送他去美國培訓,一說是越盟出錢讓他去美國留學。不論如何,他在1957或58年去到了加州的橙郡念大學,新聞專業,為時兩年。

根據他的回憶,那是他人生中最愉快的兩年。這當然是完全可信的,因為從一個比較落後混亂的環境去到球上秩序井然的第一富國,就算不是爽死了那也是相當愉快的。回到越南之後,雙面人的身份對任何正常人都是一種壓力,除非是雙重人格患者。

而且,在南越政權倒臺之前他就已經看到了越盟內部的腐敗,那是比南越政府更甚的情形。作為一個本質上的民族主義者,他當然會感到失望,一種幻滅吧。所以美國求學的那兩年,相信就是他最愉快的時光。

當然這是後話


越南戰爭之58:間諜記者


範春安喝過洋墨水英文流利,回越南後自然不會屈就於當地報社。為外企打工掙錢多,這在哪國家都一樣,於是他開始給路透社跑腿,稍後為《時代雜誌》幹了十多年。南越作為西方國家無恥的傀儡,學的當然也是西方那一套:記者是第四權。

橫插一句就是他雖然給新聞雜誌幹活,但都是兼職,所以在1965年時就有一位叫Zalin Gran的西方記者開始懷疑他的身份:你有老婆孩子要養,怎麼會拒絕高薪的全職?雖然兼職賺的也不少,但人不會嫌錢多吧?不過並沒有實錘。

這也是題外話,展開來就太多了。

作為一個通曉英語且為新聞專業出身的越南人,範春安的優勢在於能為西方記者提供當地情況的同時,知道那些具有新聞價值。而南越相對看重第四權,所以他獲取信息相對容易。

所以,他成了記者眼中的紅人,重要新聞來源之一,順理成章跟西方駐越的記者幾乎都成了好朋友。相信這就是他獲取美軍情報的重要途徑:在保密方面,將心比心美軍對東方人種一定更警惕,對高加索人種會有天然的“自己人”的想法。但這些高加索麵孔的傢伙其實是記者,刨根問底無孔不入是他們的職責所在也是吃飯的本事。

北邑之戰是南越的第一慘敗,範春安戰前是怎麼得到具體情報俺查不到,但可以想象,無非就是美軍漏風給西方記者,記者在談天說地交換信息中當然不會防著自己眼中的紅人、但實際上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的範春安。

範的情報如此豐富,據說,胡志明看到範春安的報告時,說的是“我們進入了美軍的作戰室”。當然了,這只是據說,但他作為西方記者的第一紅人,瞭解到的東西一定不會少。

反過來,跟西方記者稱兄道弟混的爛熟有啥用?可以“挾洋自重”。他跟洋人是朋友,南越官場自然不敢小看,一個例子就是阮高祺送了條德牧給他。阮高祺是1963年的空軍司令,1965年的南越總理,1967年的南越副總統但外界認為的實權總統。

德牧是啥時候送的,不清楚,但南越高官無疑也就成了範春安的另一個情報來源。對越戰了解不多,但能夠同時擁有兩大情報來源,俺相信他是越盟間諜中探獲情報最豐富的一位。

具體一點的話,北邑戰役之外,1967年B-52轟炸越盟總部前,是範春安及時通報,越盟及時疏散避免了一鍋端;1968年越盟的春節攻勢中,西貢的攻擊目標基本都是他選的,比如美國大使館、比如將銀行改成法院,因為法院裡有金銀財寶這些贓物,而銀行裡的鈔票好像沒什麼用。

還有一個重要的,就是將軍事上失敗的春節攻勢解讀為精神上的勝利,這對越盟有鼓舞作用,同時在美國民眾看來,是一場屠殺:越盟游擊隊8萬正規軍死了4萬。

最後的結局

1975年4月29日,西貢被攻破的前一天,他將吳廷琰時期的情報局長陳金宣一家送上了最後幾架直升機,也算是夠義氣。他的家人當時已經撤到了國外,但之後又回了越南。

越盟攻下西貢之後,就像這節開頭說到的,認為他跟美國人混的時間太長,關係太緊密,估計是已經腐化了,於是將他關了一年。再之後,是90年代給他提到了少將軍銜,2006年去世。

看了一下他當年的記者朋友之後對他的評價,對間諜一事大多隻表示吃驚,倒沒對他有什麼非議或不滿。基本上,對他的看法是“一個喜歡美國的越盟間諜”。也許,也都理解他的理想吧。

1980、90年代都有記者對他進行了專訪,記得他有句話說的是“我是到橙郡的第一個越南人”。這句話裡飽含的內容………怎麼說呢,南越被滅之後,美國接收了大量的難民,這些難民之後聚居在橙郡,形成了一個“越南城”。

說起來,範春安越美兩道通吃,但還不是最厲害的間諜,越盟第一諜另有其人,那就是幾乎當了南越總統的範玉草。關於他的事,之後應該會有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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