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熊共舞”——波蘭第二軍在卡西諾

“與熊共舞”——波蘭第二軍在卡西諾


前言

卡西諾戰役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盟軍為了突破古斯塔夫防線進而攻佔羅馬,在意大利中部卡西諾山一帶與德軍展開的一場異常慘烈的山地攻堅戰。戰役從1944年1月21日始,至5月18日結束,短短的4個月時間盟軍傷亡達到了5.5萬人,德軍傷亡達2萬人。這次戰役對盟軍中的波蘭軍隊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可謂一戰成名,為流亡中的波蘭政府贏得了榮譽,也極大地提升了影響力,他們是第一個將國旗插上卡西諾山頂的波蘭第二軍。


“與熊共舞”——波蘭第二軍在卡西諾

· 現今的卡西諾山、山頂二戰後原樣重建的修道院,以及山下的卡西諾鎮


· 古斯塔夫防線 ·



1943年底,駐守意大利的德軍統帥凱塞林元帥為阻斷盟軍北上羅馬,建立起了堅固的古斯塔夫防線(The Gustav Line),防線位於意大利中部橫穿亞平寧半島,西起加里利亞諾,東至桑格羅河口,延綿百餘公里,由15個德國師保衛。

古斯塔夫防線的中樞和至高點正是卡西諾山(Monte Cassino),山腳下的卡西諾鎮也是踏上通往羅馬6號公路的必經之地,德國人稱古斯塔夫防線為“卡西諾山錨定的一串珍珠”,這裡自然就成為了盟軍突破古斯塔夫防線的焦點地帶。


“與熊共舞”——波蘭第二軍在卡西諾

· 紅色鏈條為德軍古斯塔夫防線,藍色箭頭為盟軍進攻方向


卡西諾山頂的至高位置,山下環繞的天然屏障拉皮多河,以及山上的修道院建築等都大大增加了戰鬥的複雜性,可謂易守難攻。


· 卡西諾山修道院 ·



卡西諾山頂的修道院絕對可以稱之為意大利文化與宗教的勝地,它是公元529年由聖本篤(本尼狄克)親自組織建立的世上第一所本篤會隱修院,在1057年其院長還當選為教皇斯蒂芬九世,隱修院也一度是歐洲的學術文化中心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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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西諾戰役前的修道院


修道院屢遭破壞,屢次重建,直到卡西諾戰役前,它基本維持了16世紀初的建築,同時也保留著從羅馬時期到文藝復興的各種建築元素。此外,修道院內還藏有大量的歷史文獻、繪畫與雕塑等文物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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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西諾戰役前的修道院內部


值得慶幸的是,早在1943年底德軍建立古斯塔夫防線時,就同修道院僧侶一道轉移了修道院裡的藝術珍寶,累計裝了700餘個大箱子,運走了約8萬冊圖書、1萬卷羊皮古卷和手稿、超過1200份中世紀帝王簽署的文件,以及上百幅油畫、版畫和其他宗教藝術品等等。雖然這其中的一部分後來證實被德國人竊取,有的甚至作為生日禮物獻給了第三帝國元帥戈林,但這一行動無疑在戰爭中拯救了這些歷史瑰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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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軍在僧侶的配合下轉移修道院藏品


· 波蘭第二軍 ·



1939年9月1日凌晨4點45分,德國160萬大軍“閃擊”波蘭,僅半個月時間佔領了波蘭西部與北部大片國土,直取華沙。9月17日蘇聯藉口波蘭政府不復存在,以60萬大軍入侵波蘭東部,波蘭軍隊僅堅持了兩天就像蘇軍投降了。就這樣德國與蘇聯從東西兩面瓜分了波蘭,約有170萬波蘭軍民被送往西伯利亞的勞動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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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戰時波蘭領土被德國、蘇聯瓜分情況


1941年6月德國入侵蘇聯,斯大林宣佈加入同盟國,釋放了被關押的波蘭軍人,允許其在瓦迪斯瓦夫·安德斯中將的領導下組建波蘭軍隊。蘇聯希望波蘭軍隊能夠在東線為蘇聯作戰,被安德斯拒絕了,他帶領約44,000軍人與26,000平民穿過烏茲別克斯坦來到英國控制下的伊拉克,在那裡英國將波蘭軍人收編為下轄兩個步兵師約5萬人的波蘭第二軍,由安德斯擔任指揮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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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1年12月波蘭流亡政府總理西科爾斯基(左二)訪問蘇聯,會見斯大林,左一為安德斯中將


1943年12月波蘭第二軍進入意大利本土參戰,次年3月24日,安德斯接到英軍第八集團軍司令里斯中將的通知,告知波蘭第二軍將在隨後的“王冠”行動中承擔攻打卡西諾山修道院的任務。


· 棕熊“沃伊泰克” ·



在波蘭第二軍第22炮運連中有一個非常特別的士兵——棕熊“沃伊泰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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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進入波蘭第二軍的棕熊“沃伊泰克”


1942年,在伊朗哈馬丹的車站,波蘭第二軍士兵從一個小男孩手裡買下了一隻剛剛學會蹣跚走路的敘利亞小棕熊,此後它一直跟隨部隊轉戰巴勒斯坦、埃及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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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伊泰克”跟隨波蘭第二軍轉戰各地


1944年,波蘭第二軍移防意大利,英國第八軍團士兵拒絕讓棕熊登船,理由是它不是一個士兵。於是波蘭軍隊給了棕熊正式編制,並且給它取了“沃伊泰克”(Wojtek)這個名字,在波蘭語中的含義是“享受戰爭者”。就這樣沃伊泰克成為了波蘭第二軍中的一名二等兵,而且可以和其他士兵一樣領軍餉。

沃伊泰克與部隊一同上戰場,在槍林彈雨中從未表現出害怕,炮彈爆炸巨大的聲響下也依然表現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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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軍作戰的“沃伊泰克”


在戰場上,特別是在卡西諾戰役中,沃伊泰克做出了很大貢獻,他幫助部隊搬運物資,尤其是沉重的炮彈。在搬運工作中,沃伊泰克從未失手丟下過任何物資,優異的表現讓它晉升為下士。沃伊泰克懷抱炮彈的形象也成為波蘭第二軍第22炮運連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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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幫助搬運物資的“沃伊泰克”,可見車上其懷抱炮彈的標誌


· 四次卡西諾戰鬥 ·



1944年1月在卡西諾地區圍繞盟軍突破古斯塔夫防線的戰鬥正式打響了,參與戰鬥的盟軍方面的軍隊來自美國、英聯邦(英國、印度、新西蘭)、法國,以及波蘭。四個月的時間內,累計展開了四次交戰。

第一次:1月21日——2月12日

盟軍參與戰鬥的為美國、英國與法國軍隊,主要是盟軍強攻卡西諾地區,試圖突破利裡河谷,強渡加里河,最終盟軍被德國空軍精銳傘兵部隊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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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卡西諾戰鬥盟軍路線


第二次:2月15日——2月18日

盟軍參與戰鬥的為美國、新西蘭與印度軍隊,這次戰鬥盟軍作了一個事後可以完全認定為錯誤的決定——轟炸卡西諾山修道院,這一決定基於德軍駐守在修道院這一錯誤情報。事實上盟軍從進入意大利開始就儘量避免破壞古蹟,德國方面出於宗教與保護文物等原因,一方面轉移文物,甚至轉移了聖本篤的遺骨;另一方面擔心盟軍的進攻對修道院造成破壞,因此沒有駐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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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軍飛機轟炸卡西諾山修道院


2月15日盟軍分兩批次,共派出142架B-17重型轟炸機、87架B-25和B-26中型轟炸機,在卡西諾地區投下了近千噸炸彈,世界文化遺產級別的卡西諾山修道院變成了一片廢墟,轟炸共造成修道院內300餘難民的死亡。頗具諷刺意味的是轟炸後的修道院反而成為了德軍毫無顧忌的戰鬥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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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盟軍轟炸後一片廢墟的卡西諾山修道院


第三次:3月15日——3月18日

盟軍參與戰鬥的為新西蘭與印度軍隊,與第二次的地面戰鬥一樣,主要是進攻卡西諾鎮和卡西諾山修道院,以盟軍失敗告終;

第四次:5月11日——5月18日

盟軍參與戰鬥的主要為英國與波蘭軍隊,其中英國第13軍突破利裡河谷,波蘭第二軍強攻卡西諾山。

5月12日起,安德斯中將的波蘭第二軍按盟軍“王冠”行動安排,開始進攻卡西諾山。德軍依靠良好的防禦工事,用機槍和迫擊炮進行阻擊,造成波軍大量傷亡。由於擔心盟軍從海上進行包圍,阻斷後撤的道路,5月16日德軍最高司令凱塞林下令從卡西諾地區撤離。5月17日波軍的進攻仍遭到德軍強力火力阻斷,但到了5月18日上午,波軍意識到幾個小時沒有來自卡西諾山修道院的火力,波軍衝入修道院,只見到了留在那裡的30餘名德軍傘兵傷員。10點20分,波蘭第二軍在卡西諾山頂修道院的廢墟上升起了一面波蘭國旗,宣告了盟軍卡西諾戰役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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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蘭第二軍在卡西諾山頂升起波蘭國旗


· 卡西諾戰役十字獎章 ·



1944年11月20日,波蘭流亡政府為了表彰參與卡西諾戰役的波蘭第二軍,設立了“卡西諾戰役十字獎章”。

獎章為十字架形狀,正面中心正方形分四行刻有“MONTE CASSINO MAJ 1944”,意為:卡西諾山1944年5月;背面中心刻有唯一的獎章編號。獎章累計頒發量了4萬8千餘枚(有些資料顯示共頒發48498枚,最近的研究發現最大頒發編號為48847),應是等同於波蘭第二軍的人數,安德斯中將拿到了編號為1的獎章,除了前13枚發給高級軍官的外,其餘的均沒有完整的編號與人名的對應,僅有號段與所屬連隊等對應,所以“沃伊泰克”下士所得獎章的編號,我們就無從得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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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西諾戰役十字獎章號段情況


1969年,波蘭又建立了卡西諾戰役25週年紀念獎章,圓形的章體上鑲嵌卡西諾戰役十字獎章的正面圖案,背面為右手持劍高舉,左手持盾的美人魚,美人魚是波蘭首都華沙的象徵,是華沙的守護神。獎章用於頒發給參加在意大利卡西諾山紀念卡西諾戰役25週年慶祝活動的波蘭老兵,數量很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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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西諾戰役十字獎章(左)與卡西諾戰役25週年紀念獎章(右)


· 後記 ·



整個卡西諾戰役應該說波蘭第二軍並沒有起到決定性或關鍵性的作用,儘管他們英勇作戰、傷亡慘重,但更多的是機緣巧合,是歷史選擇了他們第一個佔領卡西諾山頂,把國旗高高升起。

卡西諾戰役中,波蘭第二軍共有923人戰死,2,931人負傷,345人失蹤(後來找到251人)。戰後,作為流亡政府的軍隊,波蘭第二軍被解散,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回到波蘭,還有相當一部分人繼續流亡的生涯。

波蘭在卡西諾山腳下為陣亡的第二軍官兵建立了墓園,墓園面對卡西諾修道院,1072名長眠於此的官兵守候著他們戰鬥過的地方,以及那段光榮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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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蘭第二軍在卡西諾山腳下的墓園


最後,說說沃伊泰克下士,他在戰後來到了英國的愛丁堡動物園,在那裡無憂無慮地度過了餘生,直到1963年12月去世,享年22歲。人們不會忘記他的英雄事蹟,在各地為他樹立了紀念碑,建造雕像,編寫傳記,他的戰爭故事也被拍成了電影。

據說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年,最讓他開心的時刻,就是昔日的戰友們去看望他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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