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丁,以聖潔的名字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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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之後我才知道,亞丁原來只是稻城縣境內的一個小村,在他們之間的鄉級行政單位是著名的香格里拉鄉。香格里拉鄉原名日瓦鄉,在童話詩意般的名字“香格里拉”被雲南中甸縣搶先更名後,他們只好退求其次。香格里拉按照藏文的字面意思是“心中的日月”,佛陀在一本經文裡把他理想中的佛國淨土稱為“香巴拉”,後來逐漸演變為香格里拉的音譯。

但香格里拉鄉確實小得出乎意料,幾家小規模的商店,幾簇慵懶地邊享受陽光邊聊天的人群,街上行色匆匆的幾乎都是和我一樣揹著大包東張西望的旅人。在我們的車子補胎期間,我在他們唯一的一條街道上緩慢走過了三遍。期間,我幫助龍女挑了一件色彩豔麗的藏裝和一些藏族飾品,配上她的黑色休閒褲倒也像模像樣。她在換裝的時候,車門外排起一條好奇張望的長龍。閒也閒著,我耐心聽放學的孩子們嘰嘰喳喳講著他們有趣的故事片斷,跟著他們呵呵地傻傻地笑。我又看到一位藏族少婦在老白鏡頭前揮動頭巾神采飛揚,略帶羞澀的微笑可愛迷人。我還給路旁一個孤獨的殘疾老人10元錢,他說謝謝的時候眼光仍然是呆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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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丁在藏語的意思是“離太陽最近的村莊”。小村和鄉所在地海拔相差1000多米,當地人說那裡原先不通公路,30多公里的山路要麼騎馬,要麼只能徒步。現在有了公路,雖然狹窄又曲曲折折,但絕大部分的路段是新修的柏油路。午飯後我們開始不斷爬升,迪克牛仔嘶啞富有磁性的聲音在我耳邊迴盪:“爬升/速度將我推向椅背/模糊的城市慢慢地飛出我的視線……”。倒也應景。

一路上走走停停,期待的亞丁小村一小時後毫無保留出現在我們的面前,此時我們站在高處的公路旁,火柴盒般的房子很安靜地散落在山坳中,田間點綴著一簇簇草垛,乍看起來還以為是白色的綿羊行走其中,一條土路從小村中間蜿蜒延伸到峽谷並消失在樹林深處,偶爾有汽車通過,捲起一路的飛塵。午後的陽光很熾烈,照耀在小村前的雪山,照耀在雪山前五彩斑斕的樹林上,折射出七彩的美麗光環,耀眼奪目。古師傅說,那雪山的最高峰是著名的仙乃日雪峰,藏人尊稱為觀世音菩薩。平時很難看到其真面目,今天天氣不錯,雖然在峰尖不時有大片的雲層飄過,但我們還是幸運了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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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亞丁招待所已是下午3點30分,大家決定不休息繼續進山。因為時間關係,下午騎馬計劃到仙乃日雪峰腳下的衝古寺即返回,單程約7公里山路,來回估摸3小時。因海撥較高,到衝古寺接近4000米,司機建議大家騎馬前往,否則很可能體力不支。而在保護區門口我們看到也是馬來馬往。保護區門口設有馬匹管理站,出票排號,告示上面註明含保險,看起來比較正規。我們一行5人每人要了一匹馬,給我牽馬的是一位小女孩,11歲,小學三年級學生。龍女的馬伕叫巴格達,是小女孩的父親。巴格達大叔說了幾次他女兒的名字,不知道是語言交流障礙還是藏族名字本來拗口,我記了半天沒能記住。巴格達大叔說這裡的馬伕幾乎都是亞丁村民,馬都是自備的,每次出工交收入的30%的管理費給保護區。因為馬多遊客少,他們實行輪流上班,這周輪到他們家,所以女兒也請假過來幫忙。他們全家每月的收入2000餘元,亞丁的知名讓他們的生活有很大的改善,不過冬天很快來臨了,到時候亞丁封山,他們只得休息。

龍女一身濃豔的藏裝換來很高頻率的注目禮和回頭率,一路上所遇之人絕大部分出口讚歎“好美啊”,就連老實巴交的馬伕巴格達大叔都尊稱她“龍女姆拉”,這樣的場面令她得意異常,笑聲嘹亮。在亞丁的兩天,我可以感覺她有些飄飄然了,彷彿自己真的是土司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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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高林密,層林盡染。流水潺潺,微風習習。曲徑通幽,峰迴路轉。在馬背上晃盪著,過橋,爬坡,一路向上。我的相機跟著搖晃,忍不住按下快門,虛幻了的圖像只剩下各種顏色的組合。沿途經過無數個瑪尼堆,上面寫滿我看不懂的藏文,據說那都是一些祝福和祈禱的意思。

一處陡坡上去,仙乃日雪峰頓時橫亙在眼前,她宛如一道巨大的屏障矗立著,然後展開雙臂,用寬闊的胸懷迎接我們。她的右前側是一座金字塔型的尖峰,如同一位忠貞的信徒虔誠站立著。再繼續往前,一片開闊的山間河谷展現在我們面前,雪峰,森林,草場,牛羊,溪流,湖泊相映成趣,組成一幅幅無須雕琢的天然完美的田園畫卷。

向右上坡到衝古寺,我太留戀沿途的風景,以至於很快發現自己落單了。一個人走到寺裡休息,高度的不斷提升讓我時常停下來喘氣。和寺廟內的一個年輕喇嘛聊天,他知識淵博,關鍵是普通話我幾乎能懂,我因此獲得了關於亞丁的一些知識。早在公元八世紀時,蓮花生大師就對這裡的三座呈品字形排列又完全隔離開的雪山進行了加持,北峰仙乃日(6032米)為觀世音菩薩,南峰央邁勇(5958米)為文殊菩薩,東峰夏諾多吉(5958米)為金剛手菩薩。這裡的藏民認為貢嘎日松貢布就是他們的桃花源,所以這裡的藏民無需去拉薩朝聖,而是圍繞神山頂禮膜拜。

我的體力讓我不能繼續往珍珠海,這時雪山周圍的上空的雲層越來越厚,但我沒有放棄,我支起三腳架等待燦爛晚霞從夏諾多吉雪山方向破雲而出,後來,彩雲只是忽閃了一下,沒有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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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時感覺氣溫驟降,他們從珍珠海回來明顯疲憊不堪,我看了他們拍的數碼照片,沒有光線的襯托顯得很平淡,雪峰被雲層遮住了,水中的倒影零零散散。

騎馬下山,天已經黑了,身體一直後仰著。似乎我們是最後回去的幾個,四周除了鳥兒撲騰和流水路過的聲音外,就是馬兒咣噹咣噹的聲音了,寂靜得很。快到終點時,我們看到兩束耀眼的燈光,古師傅開車來接我們了。

晚間新聞在報雲南普降大雨,部分地方還發生泥石流,道路受阻。我走出門外,天,漫天的繁星,比我印象中任何一次都要多的星星,或明或亮,或遠或近,或靜止或眨眼,我以前地理沒有學認真,連最亮的那顆星星都叫不出名字,當然這並不影響我看星星的好心情。忽然,一顆流星劃破天空,來不及許願,另外一顆流星又跳竄出來。後來,我和幾位新認識的廣州旅友在聊天,聽她們說沿途有趣的故事,她們肆無忌憚的笑聲在寂靜的夜空中快樂傳遞著,甚至感染了不遠處的一隻小狗,清脆的犬吠聲響徹山谷,空曠綿長。我打電話告訴我的朋友,這是一個海拔將近4000米的美麗世界。這樣一個靜謐平和的夜晚,認識或不認識的,所有人打開了心門,於是我們一起回想,訴說,感動,解脫,直到靈魂漸漸睡去。

一夜無夢。所有的高原不良反應症狀一併消失。

起床之後走到院內,看著仙乃日雪峰附近的雲層越來越透亮,十幾分鍾後居然匯聚成燦爛若火的朝霞,其中一簇猶如火龍騰躍。我開始後悔之前沒有堅持讓古師傅開車把我們送到合適的地方。我們所處的位置屬於狹長的山坳,看風景只能抬頭仰望,這時候關於亞丁村在這樣一個美麗的早晨該是怎樣的一種清雅超俗,一切只能在有限的想像空間之內了。下一個早晨我們看到的天空萬里無雲,一碧如洗。確實,有些美麗錯過了就不再。這個遺憾,只能等下一次去彌補。

早早趕到景區門口,工作人員睡眼惺忪地派發馬匹。昨天的馬伕巴格達大叔父女不知去向,估計還沒有來報到。今天給我們牽馬中有三個是姐妹,給我牽馬是大姐頓珠,說年齡和我相仿,但看樣子蒼老得多。藏人的高原色全寫在臉色了,所以他們的年齡往往不好斷定。

重複昨天的路線,其實也沒有其他路線可走。更多人選擇早上進山,這時候我們迎面碰上的,幾乎是那些餐風露宿的勇者。雪山腳下的氣溫到晚上少說也是零下十來度,而海拔也將近5000米。還好,我沒有這方面的設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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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川古寺地勢稍微寬敞平坦,大約又顛簸了5公里,明顯感到風的力量四面八方而來,一片開闊的黃草地呈現在眼前,便是洛絨牛場了。濃濃的秋色之下,洛絨牛場顯得蕭條,這時候牛場進入“休息”期,牛場成了空殼子,偌大的一塊草場看不到一隻牛,只有幾匹馬幾批人悠閒散步著。

坐在草地上休息,左側是夏諾多吉雪峰,前方是央邁勇雪峰,而仙乃日雪峰卻在身後。置身其中,真有“今夕不知是何年”的幻覺了。上個世紀20年代,美國植物學家、探險家約瑟夫·洛克從雲南進入亞丁,也是在這著名的三座金字塔形雪峰下,洛克盡情地享受了亞丁美麗景色帶給他的驚喜。回國後,他又通過筆把這份驚喜永久地保存在《美國國家地理》上,在這本著名雜誌中,他滿懷深情寫道:“在整個世界裡,什麼地方還有這樣的景色,等待著攝影者和探險者的”。在他眼裡,“那裡沒有憂傷,那裡沒有痛苦,那裡鳥語花香,那就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後來,他以美國《全國地理雜誌》、美國國家農業部、美國哈佛大學植物研究所的探險家,撰稿人、攝影家的身份,先後在中國西南部的雲南、四川一帶生活了27年,而亞丁是他一生中最為留戀的地方。

一個世紀之後,亞丁的知名度因為一個早已消失在雪山深處的神秘理想國——“香格里拉”而陡升,在所有被稱為香格里拉的地方,不管是雲南的中甸還是四川的稻城,亞丁總習慣被認為是“最後的香格里拉”。 也許正因為神山是當地藏人心靈的託福,它的美麗才如此超凡脫俗;也許是因為它的神聖聖潔,外界的經濟浪潮始終沒能改變亞丁原始的面貌。這裡仍然保持了最原始的自然生態的風貌,這裡的人們還擁有最自然純樸的心靈。在藏民眼裡,神山內的一切都是最神聖不可侵犯的,山不能動土,更不能砍伐一草一木。今日的亞丁自然保護區與上世紀20年代洛克先生所拍下的照片並無太大的區別。發黃的照片上的雪山、冰川、河谷、森林、草甸、冰川下懸掛的飛瀑、殘破的寺廟,現在仍然存在,所有這一切,在我們靈魂深處最柔軟的部分,還會被溫柔盪漾,這才是我們夢中的香格里拉啊。

繼續往牛奶海出發,老白的馬伕幫我背攝影包,央邁勇雪山腳下看似不遠,真正走起來感覺很漫長很費力。大約走了一半我棄權了,在這樣晴朗的日子裡,我寧願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高原天空那深邃的藍令我感動得洶湧澎湃,那薄薄的白雲在雪峰附近纏綿著,一輪新月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在頭頂上出現,而雪山,我是如此近地和它親密接觸,似乎觸手可及,那雪白得一塵不染的顏色只能用聖潔去詮釋。一條非常清澈的小溪流從雪山那邊流淌下來,沒有規則在我身邊蜿蜒而去,水裡倒映著草的顏色,夾雜著些各種色彩的小石頭,雙手觸摸水面,忍不住打個寒顫。水的兩邊長著一叢叢小灌木,有些開始落葉,有些卻仍紅得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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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回到川古寺,離太陽下山還早,於是在和當地人一樣坐在地上懶洋洋地享受陽光。但我沒有估計好陽光的推移速度,等我發現光線漸暗的時候,快步趕到陽光經過開闊的峽谷、草場,陽光的尾巴一掃而過。

老白比我幸運,他說陽光路過這片峽谷的時候,他正在屏息欣賞,看陽光一點一點地在草場、樹林和牛羊身上移動,感覺美極了。

當地一位攝影人帶我們到一個山坡上等待日落的降臨,為了趕時間,我們抄近路而行,艱難地貓著身子在灌木叢中快速穿行,唯恐錯過。攝影點在一塊大岩石上,擱上5個三腳架後顯得格外擁擠。那位當地人說他在這裡拍了20年,這個位置是他認為拍日照夏諾多吉雪山最好的,他說這個角度夏諾多吉雪山猶如一個仰臥的少女,美麗動人。

而太陽已經落在仙乃日雪峰的背後,下午6點許,我們所處的位置已經得不到陽光的沐浴,風一陣陣吹來,我緊緊衣口,分明是冷颼颼的。不一會兒,夏諾多吉雪山漸漸披上了暖色的金衣,背景卻是透亮的藍。我們不停地按動快門,忘記了疲憊、飢餓與寒冷,明知道這樣的角度短時間的照片不會有什麼差別,但通過鏡頭,那種聖潔的美只想時時刻刻被凝固。此時再華麗的詞句都是多餘,只願時光在此永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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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亞丁的當天我們還是選擇早起,一早我們趕到進村前停留的山坡上,在這裡可以清楚地看到整個亞丁村和仙乃日雪山。我們在寒風中等候著神山的第一縷陽光。

天色由暗變淺,由灰色漸漸變為深藍色。沒有昨天的雲彩,心中不免有點懊悔和悵落。不過當第一縷陽光灑在了仙乃日雪峰上時,雪山頓時充滿了生機與靈氣,一種感動油然而生。伴著陽光的步調,神山一點一點地昭示自已,展示自己。接著,陽光漸漸漫過彩色的樹林,再後來,炊煙中的亞丁村也沐浴在暖暖的陽光之中。

離開之前,聖潔的亞丁就已經在我心中安家了。離開之後的第一天起,我又開始期待回到亞丁的日子。

【20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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