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疾控組專家:曾見證並參與武漢社區防控,很有成就感

新京報訊(記者 戴軒)2月7日,中央指導組社區防控專家組負責人吳浩在武漢街頭目睹了失控的場景:住不上院的患者,不戴口罩的市民,情緒崩潰的工作人員。在無序的人員流動中,社區防控失守,如果不能控制傳染源,新建再多醫院也是杯水車薪。因此,他提出對小區及商超進行封閉管理,這一建議很快得到實施。有賴於一系列舉措,武漢疫情得以控制,新增病例數日趨減少。3月23日,吳浩接受新京報專訪,介紹了封閉管理背後的思考,以及疾控隊暫緩離鄂的具體安排。

中央疾控组专家:曾见证并参与武汉社区防控,很有成就感

吳浩給在武漢支援的疾控隊工作人員發放紀念證書。供圖/受訪者

社區是疫情防控的首道防線

新京報:你是什麼時候知道要來武漢的?

吳浩:我在2月5日下午4點收到外派通知,次日下午1點接到電話,3點在西客站集合前往武漢。當時根據中央指導組防控組的統一安排,有27名基層全科醫生和疾控專業技術人員組成社區防控小分隊。第二天,我們就到13個區實地調研,現場“排雷”。

新京報:這兩個月裡,各地派出大量專業人員支援武漢,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員投入到臨床醫療方面。和他們相比,你們承擔的角色是什麼?

吳浩:控制疫情,社區防控是第一道防線,是基石。如果社區防控失守,源頭是得不到控制的。臨床治療,解決的是存量問題,社區防控,解決的是增量問題,增量不控制,就算建再多的醫院,也無法承受。

新京報:到武漢之前,你對疫情的估計是什麼樣的?

吳浩:從通知到出發很匆忙,誰也沒想到武漢的情況這麼嚴重,原本以為兩週時間就足夠。

新京報:你在武漢看到了什麼?

吳浩:一片混亂,讓人很震驚。當時患者非常多,醫療資源被大量擠兌,沒有床位,患者四處奔波;居民小區沒有封閉管理,市民無序流動,有的還不戴口罩;涉疫生活垃圾,沒有得到妥當處理。工作人員的壓力很大,情緒脆弱,有的見到我們就哭了。

新京報:你得出了什麼結論?

吳浩:必須把局面控制住,把人員流動控制住。武漢已經排查過多輪,但排不乾淨,如果所有人都上街亂跑,其中還有一群無症狀感染者,沒有條件全部檢測、怎麼可能排查得完、又怎麼可能切斷傳播呢?只有一個辦法,把每個人同時視作感染者和正常人。

新京報:這意味著什麼?

吳浩:正常人,不要出門,以免感染;感染者,更不要出門,以防感染別人。答案就很清楚了,採取強硬的封控措施,包括商超和小區。調研之後,我把這個建議反饋給政府部門,很快得到了採納,2月9日,江岸區發佈通告啟動住宅小區封閉管理,2月11日,武漢通告全市統一小區封閉管理。在居家隔離的期間,一部分無症狀感染者可以自愈,一部分感染者在2周內發作,可以查出來,這樣就減少了社會傳染。

新京報:這個舉措很強硬,面臨哪些困難?

吳浩:這是當時最簡單有效的辦法,但必須有強有力的管制力度,所以我們建議由疫情防控指揮部牽頭去做。也有人提出,老舊小區沒有圍牆怎麼封?那就街區封鎖,用圍欄等把路口堵住。不可否認,居家隔離存在感染家人的風險,但為了保護更多人,只能這樣做,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中央疾控组专家:曾见证并参与武汉社区防控,很有成就感

吳浩給在武漢支援的疾控隊工作人員發放紀念證書。供圖/受訪者

武漢很快將迎社區解禁

新京報:從2月7日到現在,你看到武漢基層防控的局面發生了哪些變化?

吳浩:你也在武漢,肯定也看到了巨大的變化。剛開始超市是開放的,隨便逛,一些人不戴口罩;進出小區,沒有人測量體溫。整體處於失控的狀態。封閉管理的舉措落實後,移動傳染源控制住了,能夠騰出精力建立方艙,然後一個個排雷、救治,專心消化存量。慢慢地,到了控制平衡階段,我們開始劃分風險級別,研究社區逐步解禁。

新京報:看到這些變化,你有什麼感受?

吳浩:我們見證和參與了這場社區防控的戰役,挺有成就感的。

新京報:

你在北京的時候,也在方莊地區推廣了聯防聯控的工作,當時的經驗有用到武漢嗎?

吳浩:北京和武漢的形勢還是不一樣。北京的確有一些輸入型病例,但很快控制住了,沒有形成社區傳播。武漢已經搞不清誰是“敵人”了,所以只能採取封閉管理的方法。

新京報:武漢什麼時候能迎來徹底的社區解禁?

吳浩:我們在積極指導解禁,條件是宣傳覆蓋、知識傳播、應急預案和控制措施到位。具體的時間我不能說,但很快了,先看看明後有沒有特殊變化,再觀察一個潛伏期吧。

疾控組暫緩離鄂 預計一週後分批撤離

新京報:最近,湖北發出了國家及各省援鄂疾控工作隊暫緩離鄂的通知,這是出於什麼目的?

吳浩:

暫緩離鄂主要是出於兩個考慮,第一個是解決當地對新冠肺炎相關標準不熟悉的問題,第二是幫助指導湖北地區復工復產。

新京報:怎麼發現第一個問題的?

吳浩:前兩天引起社會關注的無症狀感染者和患者復陽的問題,實際上是居委會誤拉警報。無症狀感染者,並不是確診患者;所謂的復陽,也並不屬於新增案例。這反映出基層對新冠肺炎的診斷標準、對轉診流程還是不太熟悉,因此產生了誤解。隨著我們對新冠肺炎的不斷認識,一些標準更新的頻率比較快。

新京報:疾控人員如何指導復工復產?

吳浩:要做的工作很多。防控的策略和措施是否到位,都需要專業知識和技術去判斷。比如前段時間火車站開始專業消殺,消毒劑噴多了造成汙染、噴少了達不到效果,都要進行檢測;比如學校等特殊場所要如何處理,經過長時間隔離的市民心理狀態如何、是否需要疏導,等等。

新京報:這支隊伍的規模有多大?要全部留下嗎?

吳浩:疾控人員來了將近1000人,但並不是全部留下,有一部分是跟著各地醫療隊來的,各地根據需要留一部分。

新京報:他們具體開展哪些工作?要在湖北待多久?

吳浩:留下的這些人,主要是為湖北培養一支基層防控的隊伍。他們對湖北的業務骨幹培訓專業標準,之後再由骨幹層層往下培養。培訓現在已經開始,他們不會滯留很久,預計一週之後就能分批撤離。

新京報記者 戴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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