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實驗。
是驚悚片中的常見題材。
沒有怪力亂神,卻照樣能把人嚇得不清。
無論是《心慌方》裡一格格暗藏陷阱的立方體房間;
亦或《電鋸驚魂》中殘酷兩難的致命選擇題。
越是真實,越是驚悚。
最近,又有一部此類題材的驚悚片上線。
其中構建了一個弱肉強食的科幻監獄神殿,以更加獵奇的手段挑戰、折磨著人性的弱點。
耳目一新的創意,不忍直視的畫面。
有人在後臺評價說,這部影片才是近期最強黑馬,更勝於前兩天魚叔誠心安利的《隱形人》。
具體如何,看看隔壁香玉怎麼評價——
《 飢餓站臺》
El hoyo
1.4萬人看過,1.9萬人想看。
作為一部小語種新片,再加上其重口血腥的小眾驚悚屬性。
這部電影在網飛上線之前,香玉完全沒有料到它會在國內掀起如此驚人的熱度。
評分7.6。
這在恐怖類型片普遍評分較低的豆瓣,已經算是不錯的評價了。
而在海外,《飢餓站臺》更是成績斐然。
不僅拿下了西班牙戈雅獎最佳特效獎項,獲得最佳新人導演、最佳原創劇本提名;
還入選了無數恐怖驚悚作品都趨之若鶩的多倫多國際電影節午夜瘋狂單元。
歐美主流媒體的褒獎紛至沓來,爛番茄新鮮度高達84%。
本片中小成本,沒有豪華陣容。
一個首次執導商業長片的新人導演。
幾個長期在不知名電影和劇集中出演配角的小演員。
唯一值得一提的只有男主角伊萬·馬薩戈。
曾在經典奇幻電影《潘神的迷宮》中有過出演,還算是具有一定拍攝類型片的經驗。
平平無奇的製作團隊,憑什麼打造出這樣一部叫好又叫座的現象級科幻驚悚片?
這都要歸功於片中構思大膽、話題十足的世界觀設計:
一個縱向的監獄坑。
幾百間牢房被垂直堆疊起來。
房頂和地板的正中間被挖出一個大洞,從頂層的牢房一直貫通到最底層。
有一個適配的移動平臺,會上升下降傳送物品。
每間牢房住兩名囚犯,室內只提供基本的水源。
想要維持生命,只能吃每天從頂層傳下來的飯菜。
不過,這些食物並不是按人頭平均分配。
處在頂層的人能夠吃到由星級大廚們精心準備的豪華大餐、美酒瓜果。
但隨著平臺逐漸下降,下一層的囚犯只能吃上一層人留下的殘羹冷炙。
移動平臺只會在每一層停留幾分鐘時間。
在這短短的幾分鐘裡,囚犯必須決定:
是忍饑受餓,還是吞嚥下被不少上層人糟蹋過的剩飯剩菜。
不過,大多數人連這樣的考慮機會都沒有。
因為當平臺降到四五十層時,能飽腹的食物已經所剩無幾。
到了接近一百層時,連骨頭、果核、餐具上的油水醬汁都被吃幹抹淨。
底層人能做出的決定只有:
是讓自己在痛苦的折磨中飢餓致死,還是背棄人性殺死獄友用以果腹。
男主角格倫與大多數關在監獄坑裡、罪大惡極的囚犯不同。
他受過高等教育,對自己有著很強的自控能力和道德要求。
進入這個監獄坑,是自願申請的。
只要待夠了六個月,就能領到一張證書,在外面過上更好的生活。
但他的第一任獄友——老頭與他截然相反。
因為殺人被捕,滿嘴謊言威脅。
藏著鋒利的尖刀入獄,深諳獄中的各種殘酷規則。
為了生存,他可以毫無底線地傷害他人。
不過好在,他們現在停留在還能填飽肚子的48層。
當生存還不成問題的時候,老頭暫時把格倫當成了「朋友」,「好心」地教給他一些坑內的生存法則。
比如,每隔一個月,囚犯們都會被毒氣迷暈。
當他們醒來時,就會發現自己被隨機交換到另一個樓層。
所以原本飽餐的人有可能變得一無所獲,原本飢餓的人也有可能突然高枕無憂。
比如,每一層的囚犯都只能在限定時間內進餐,不能私自儲存食物。
如果偷拿偷藏,室內就會突然降溫或是升溫,直至人被凍死或烤熟。
短暫的友好相處,只存在於惡人吃飽了肚子的時候。
果不其然,當他們被調換到了171層時,惡人的兇相原形畢露。
老頭將格倫綁在了床上,準備每天割下他身上的肉供自己飽腹。
格倫從一開始就不能理解這裡的殘酷和不公,渴望打破現有的局面。
當然,想要以自己的方式「破局」 的人不只他一個。
在這裡,有一個面無表情的亞洲女人。
時常會殺死自己的獄友,然後乘坐著平臺不斷下沉。
她說,自己必須去到最底下,去尋找自己失散的孩子。
還有一個曾為監獄坑效力的中年女人。
她也是
自願參與實驗,還有著自主選擇獄友的特權。自始至終,她都在為下層的人留夠食物,並且號召他們也像自己這樣實踐。
毫無疑問,她們的嘗試在極盡貪婪醜惡的坑內根本無法實現。
直到格倫遇上了一個期望靠繩子爬上最頂層的黑人獄友。
兩人吸取經驗,決定攜手完成一起破局行動:
以暴力的方式將食物護送到最底層,再完好無損地退還到0層。
這就是他們對管理局暴政反抗的回應。
不同於《寄生蟲》這樣以隱喻描寫階級差距、以暗諷展現弱肉強食的電影作品。
《飢餓站臺》毫不隱晦、詩意,更加直白、生猛。
就像是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一記拳頭,直衝衝地擊中了階級之爭的社會弊病。
創作者的表意顯而易見:
展示層層分明的社會階級和不平等的資源分配。
上層人仗著自己享有資源無度揮霍,下層人因為自己沒有資源互相殘殺。
當身份調換,情況不會好轉,只會更加墮落。
習慣享樂的上層人只會愈發狠毒,以填補自身慾望;
久經飢餓的下層人只會更加貪婪,以發洩過往不滿。
這就像是一部垂直版的《雪國列車》。
構建一個不太經得起推敲、寓言般的封閉空間,然後給不同分割空間內的人不合理地分配資源。
製造一個人性的試驗場,凸顯人類根本的貪婪和醜惡。
激化矛盾、放大弊端,使底層人揭竿而起成為必然。
但在香玉看來,《飢餓站臺》其實更加壓抑、更加絕望。
倒不是因為其中毫不避諱的排洩、吃人、侮辱等令人不適的重口畫面。
而是因為它聚焦了《雪國列車》中被忽視的群體:
中間階層。
在其他類似的反烏托邦故事裡,世界上往往只有兩個極端,極度奢侈的上層和極度困苦的底層。
而原本應該佔據社會最大部分的中間階層卻極少被討論。
恰巧,男主角格倫就是這樣一個存在。
現實裡大多數的我們,也是這樣的存在。
嫉妒、仇恨上層人毫無節制的揮霍,憐憫、鄙棄下層人不擇手段的窘迫。
自以為洞悉了整個體系的殘酷本質,卻又因為無法放棄眼前的一丁點資源予以反擊。
有人說,格倫是對抗不公不義體制的救世主,是慷慨無私的彌賽亞。
香玉倒想借著片中的臺詞反問一句:
強搶他人既得資源,靠暴力手段「劫富濟貧」真的算得上是彌賽亞嗎?
這個故事裡的革命者和獨裁者,本質上似乎也並無差別。
在格倫眼前,是不得不面對的殘酷現實:
當他處於中下層,手中並無足夠的資源,即使有再多發人深省、針砭時弊的見解,都毫無話語權。
不使用暴力,一切溫和、理智的變革都只會被其他暴力打斷。
當他到達了第6層,掌握了不平均分配的豐厚資源。
他才有了資本和底氣正式向所謂的「體制」宣戰。
靠著無節制、無底線的暴力草菅人命,保護著實際上對於管理局來說無關緊要的一點飯菜。
當下的他卻似乎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慈悲為懷的殉道者,而是成了第二個令人膽戰心驚的規則制定者。
這似乎是一個可悲的悖論,根本找不到改變現狀的最優解。
不如讓我們再往深處叩問:
站在中層的格倫真的看穿了監獄坑的本質了嗎?
不知大家有沒有發覺,隨著坑裡的故事逐漸推進,我們和格倫一樣:
越來越關注坑內的規則,卻忘了坑外還有一個多麼龐大的世界。
當人囿於狹窄的困局,往往只能想到如何去打破困局本身,就會看不到更高、更遠的層面。
就像永遠無法開啟上帝視角的格倫,大概永遠也不會想到:
自己用生命換來的反抗信號,極有可能被管理局視而不見。
那個完好無損的布丁,在廚師長眼中只會是一道因為不夠乾淨而被退回的普通餐點。
而在管理層之外,應該還存在著更加強大、不可撼動的統治勢力。
無法預見,就更談不上去質疑和挑戰。
真正的階級鴻溝,會讓一群人根本看不見另一群人的痛苦和悽慘。
令人細思極恐的大概根本不是監獄坑裡可知可感的階級落差和制度弊端。
而是我們自以為通透清醒,但那些真正的不公甚至從未被任何人察覺。
絕對的公平也許並不存在,真正的平等也許無法實現。
所以我們才更需要這樣駭人聽聞、違背常理的故事,將你我從固化的認知思維中解救出來。
獲得去質疑現狀、探究邊界的勇氣,打倒安於薄利、囿於眼前的惰性。
創造絕望,是為了激勵人探尋希望。
就像格倫在監獄坑最底層看見的那一束光。
哪怕它可能只是理想主義者們對於未來不切實際的幻想。
但不去幻想、不去嘗試,我們只會越來越遠離相對的公平和真相。
最後說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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