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追完《大明風華》，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不評價場景形象，主角著裝，還是湯唯前半段劇情的臺詞脫戲。這部劇，我沒看到本以為該有的孫胡二後宮鬥，沒有純粹的權謀詭譎，也沒有歌功頌德的文治武功。
我看到一個個關乎成長的故事，風華下藏著人世間的苦痛。
01.
朱瞻基是成長著的。
第一次成長，是因為靖難之役。爺爺朱棣縱然文韜武略，但是當初謀權篡位的陰影卻跟隨了他一輩子。他想幫爺爺找到當初逃走的建文帝，了卻一番心願。
他以為爺爺找建文，只是單純想彌補當初的過錯，卻不知皇帝最大的想法，是怕自己百年後建文重出，將自己建立的江山一把摧毀！
他成了枚棋子，若皇帝真在見到建文時起了殺心，作為質子和建文舊部交換的他就成了犧牲品。
他後來明瞭，只要生在帝王家，爺爺就只是皇帝，不是血親。
第二次成長，是因為皇位。朱棣死在第五次北征途中，皇帝擔心皇位傳給太子不穩，因為趙王漢王掌握了大部軍權，又對皇位虎視眈眈，朱瞻基和太子沒有任何勝算。他想把皇位傳給二兒子漢王，換保他親愛的孫子平安，但卻要一世碌碌無為。
朱瞻基不甘心，本是自己的東西，為什麼卻拱手讓人。於是他密謀，改遺旨，把自己曾經敬愛的爺爺屍體在軍營裡生臭了四五天，再拿劍逼著自己的爹拖著病重的身子上位，想要提前把他那倆個野心勃勃的叔叔圈禁起來。
他長成了一條冷血卻憤怒的龍。
第三次成長，是因為父親。漢王趙王逃脫後，打著“清君側”的幌子要把他和他爹從皇宮裡趕走。他氣不過，想要拿著手上的兵力去拼個你死我活。他爹不準，這個裝傻軟弱了一輩子的十月皇帝，硬生生削了他的權位，貶他到南京舊都，不準出戰，只准和撫。
他以為父親是個軟弱無能的軟柿子，直到他病重去世後，朱瞻基登基才發現父親用心良苦。內戰只能徒增國力消耗，只能徒增史書笑柄。密下安撫各地藩王，私底下通信敵方將領，許諾投降免罪，不戰而屈人之兵。
他父親，那麼一個怕老婆怕兒子的男人，生生讓原本五五分的戰局變成了百分百平叛。
他才明瞭，得民心者得天下。可惜他明瞭的時候，連父親生前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成長的經歷，就像針扎一樣，每刺一下，心臟才更強大。
02.
孫若微是成長著的。
她還是個靖難遺孤的時候，風風火火冒冒失失，一心一意想為三萬靖難遺孤爭取生存的權利。但知曉代價是要讓她進宮成為太孫的妻子的時候，她懵了。
為了編造清白的身世，她爹服毒自盡，造一個死無對證的三世清白。為了讓她了無牽掛，仰慕的男子必須遠出海外，不得還鄉。
她從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變成了一個內心苦澀清寧的女人。
後來，朱瞻基早逝，她成了太后，獨自撫養未成年的太子朱祁鎮。
她要從一個管六宮的皇后變成一個攝政天下的皇太后。流言說她想成為另一個武則天，太皇太后說她對自己兒子太兇，不懂疼憐，還有個胡太妃對她冷嘲熱諷，總說她想害她。可她知道，自己只是不想讓兒子未來繼承的是一個千瘡百孔的國家。
可她還是料不到，自己認為的恨鐵不成鋼，到兒子那卻成了折辱。
年輕的朱祁鎮，成了一條頑劣的傻龍。親宦官，嚷嚷著要御駕親征，結果卻被瓦剌人抓住成了階下囚。
作為母親，孫若微為兒子流了幾大缸的眼淚，拜盡了漫天的神佛。作為皇太后，她卻不得不換上朝服，指揮殘兵敗將堅守抗敵。
後來才有了北京保衛戰，才有了她學穆桂英披甲上陣，才有了狠心廢帝立二皇子朱祁鈺為新帝。
她成了名垂千古的皇太后，內裡卻是一個風前燭雨裡燈的老婦。
成長的代價，就是你明明心裡很累，卻不得不換上一副面孔故作堅強。
03.
朱祁鎮是成長著的。
他做了兩個夢。
他從驕奢淫逸的幼年帝皇，因指揮失誤成了瓦剌的階下囚，再到後來被瓦剌人在戰前羞辱，不得以被母親廢帝成了太上皇。
第一個夢醒，他一無所有。但還好，草原風雪，他還是找到了對自己好的草原女子其木格，還有受母親之命前來相助的徐濱知己。
第二個夢裡，他回到了大明。卻不曾想，曾經的弟弟朱祁鈺登基之後，對他百般猜疑，總擔心他復辟奪位，甚至逼死了他心愛的其木格。
於是他成了龍，一場奪門之變，他重新登帝，不在乎世人看法，踏著血雨上位。
他看起來像是小說裡常見的廢柴飛昇橋段，成了一條冷靜有勇有謀的龍，但他弄丟了母親堅守的信念，導致母親與他決裂。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成長了，但也缺失了。
04.
誰又不是一邊痛著流淚，一邊默默堅強。
我記得小時候第一次意識到長大，是當時最要好的朋友聽到別人說關於我的壞話而要跟我決裂。那時還不知道背叛的含義，只覺得整個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個，那時暗地裡給自己打氣，只有自己變得強大，才不會為隨便一點傷痛而流眼淚。
後來上大學的時候經歷了第二次長大，初戀，結果被冷暴力、分手。才明瞭再多的付出沒有人接受就是白搭。為了擺脫那種痛苦拼命給自己找事做，想要用忙碌麻痺自己。現在回首，少了當初的那種心酸，但也感謝那段時間的充實，讓自己反而有時間沉澱學習很多。
成長就像是神農嘗百草，只要毒不死的，就成了藥典里名貴的瑰寶。
每次的長大，都伴隨人世最苦痛的經歷。
或失去珍寶，或幡然醒悟。
痛不死的，就成了寶藏，直到最後一天，痛到受不了的。
人便死了。
■ 2020年3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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