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於天下的墨玉——"小說寫科學系列"之遺傳學


被遺忘於天下的墨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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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結尾就會知道,這基於一個真實的故事...


墨玉王璽


天下已經很久沒有戰事了,自從王二十年前統一了天下之後,與民休養生息,百廢俱興,人們吃飽了穿暖了,孩子有書讀了,朗朗乾坤,海內外一片盛世太平。一切都很美妙,除了藏在王心中的那個小小的不安。


其實不僅是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這份不安是什麼。自從王徵歷四方,開疆拓土,到後來入主京畿,龍登九五,那個暴虐的舊王被取代了,朝代被改換了,年號被更新了,法律制度也一一被改良完善,可唯獨那枚流傳千年,象徵著王權天授,暗含著天下臣民運行規則的

墨玉王璽卻徹底消失了。有人說它隨著舊王去了陰間,有人說看見江洋大盜順手牽羊,還有一些舊王的親信,在民間傳播謠言說新王不被上天所認可,所以天神將墨玉王璽收走了。


面對種種謠言,王如坐針氈,他知道擺在他面前只有這最後一個難關了,過去了,就是一馬平川,長治久安,而放任流言蜚語不管,謠言就可能演變成人心浮動,而人心動則天下變。


但是二十年過去了,失蹤了的墨玉王璽卻怎麼也找不到。終於有一天,王決定了,他要重新打造一枚墨玉王璽,以此來昭告天下他是開創新天地的第一王,所以他頒下命令,全國範圍內尋找能工巧匠,去為他打造屬於他的墨玉王璽


但是話說回來了,就算製造王璽的工匠可以尋訪得到,但是墨玉,這種極為罕見的玉石確是全天下也難以找到的,墨玉王璽之所以珍貴,就在於它是用上古傳下來的一塊墨玉打造而成,而除了這塊墨玉,再也沒有人見過其他的。所以,為了鼓勵人們去尋找墨玉,王許諾了,找到墨玉之人,將立為國師,配享太廟。


長春觀


長春觀,全天下道教最勝之地,它的盛名起源於它的創立者——子孟,上古時代向王奉獻那塊墨玉之人,當時的王為了獎賞他賜予他這塊風水寶地,讓他開宗立派傳播道教,這是千年前的故事了,至於當時子孟是如何獲得墨玉的,流傳下來的也只剩下一個大概的傳說。


傳說東海之上有座仙島名曰蓬萊,島上仙風聖水,在雷雨交加夜可以用奇石煅造成玉,而煅造出來的玉就是墨玉。而那之後,再也沒有人知道蓬萊究竟在哪裡,也自然就再也沒有人見過除了王璽以外的墨玉。


除了墨玉傳說,近十年來,長春觀還因為一個人而變得名氣更大了,這個人就是三代真人之後的子叔子叔今年二十二歲,他自幼就聰慧過人,九歲登殿面聖,舌戰群儒,與大學士在道教名理上論了個旗鼓相當,所以全天下都知道長春觀子叔,神童蓋世。


在得知了王尋找墨玉的詔令之後,子叔決定去東海尋找蓬萊,這在別人看來是不可能完成的旅程。但是子叔的心裡知道,千年前子孟獻墨玉並不是傳說,在他二十歲那年,如今長春觀的住持——子仲告訴他,蓬萊墨玉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千百年來,無人可以做到

子孟那樣的修行,只有真正的道法自然之人才能尋找到蓬萊,尋找到墨玉,而他相信,子叔一定可以尋找到。


這一天,子叔登上了遠航船嘯天,從東海之濱啟航了,追尋著千年前的線索,邁出了他驚世的一步。


黑島


狂風、海浪、雷電、冰雹……在經歷了種種磨難之後的第十個月,子叔終於達到了東海之外的一座島嶼,但是與千年傳說裡不一樣,這座島並不像人間仙境,反而倒似人間煉獄。整座島由漆黑的火山岩堆砌而成,隨處可見被雷擊被燒焦的景象,有些地方還冒著白色的熱氣或是灰色的煙霧,一片死氣沉沉,滿目瘡痍。


子叔帶著人在島上尋覓了三天三夜,他們終於在島中央,最高的那座山峰下,發現了一個山洞,未進洞就可以聞見濃濃的硫磺和燒焦的味道,耳畔還可以聽到山洞深處傳來的鏗鏘之聲,隨行之人誰也不敢進去,唯獨子叔持著火把孤身而入。


經過了洞中一片漆黑之後,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子叔來到了洞中腹地,一片開闊之地,眼前豁然開朗,只見空地中一堆奇石散落在地,洞上方不時掉落下來似熔岩般滾燙通紅的石頭,紛紛砸落在地上的奇石堆上,而在奇石堆中,子叔分明看到了,一塊墨玉,就在其中。


子叔隨即叫進來所有的隨從,把奇石堆清理出來,除了起先看到的那塊半個手掌大的墨玉,並無其他。於是他吩咐手下人,將洞中一切奇石、熔岩等能夠裝箱的全部帶走。就這樣,

子叔又帶著人在島上尋覓了半個多月之後,載著所有島上所得以及那塊珍貴無比的墨玉乘著嘯天船返回了故土國都。


回到國都之後的子叔自然被王授予了國師的稱號,而他帶回來的那塊墨玉雖說不夠重新打造成一枚新的王璽,但是也足夠刻一枚印章了。王接受了,同時王也給子叔下達了新的命令,讓其終其一生,繼續沿著島上的奇遇鑽研煅玉之術。


後面的幾十年裡,子叔很少會走出長春觀,走出玄武塔,塔內他不停地模擬黑島上見到的場景,奇石、熔岩、不停捶打,甚至在雷雨夜他還時常登上塔頂,尋找雷擊奇石的機會,但是幾十年過去了,奇石仍是奇石,熔岩仍是熔岩,而雷電也仍就是雷電。


荒村野道


自從子叔帶著墨玉從仙島蓬萊歸來,王授命他繼續煅造墨玉的事蹟傳遍了天下,很多人也都想是不是可以通過自己的方法可以煅造出墨玉。一時間,全國上下,煅玉成風。這其中,也包括一個居住在邊境小鎮——布鎮,上的一個落魄道士——子季


子季出生貧寒,祖上世代為農,到了他這輩,村子外那座破落道觀的住持老道因為年事已高,身邊缺少個平時打雜使喚的人手,於是就把子季收為徒弟,讓他皈依三清,然後等老道百年之後,這個破道觀就交由子季掌管。


子季外貌普通,天性愚鈍,卻十分堅韌,很多事情都難以讓他開竅,但是隻要是認準的事從不會輕言放棄。好比老道平日裡教他的道法自然,他學的馬馬虎虎,經常背後一句就會忘掉前一句,但是對於老道另外一個嗜好——煅玉,子季卻十分好學,哪怕也是學的緩慢,但是他可以廢寢忘食,在煅玉爐前一待就是幾天時光,其中反反覆覆捶打,記錄方法,修改,再煅再造。


老道本是長春觀道人,三十年前因為一次犯了觀規,而被譴往這座邊境小觀來當住持,說是住持,但是當時算上他這個觀也只有兩個人,另外一個是去年去世了的一直侍奉他的傻道士。


老道雖說是被貶的道人,但是他曾經是長春觀最擅長煅玉的高手,白玉、黃玉、粉玉,這些玉他都曾煅造出來,而墨玉又是長春觀的一個傳說,

老道此生的夙願就是可以煅造出墨玉重返長春觀。子季對煅玉的痴迷讓老道欣慰,覺得自己後繼有人,所以對子季傾囊相授。


後面幾十年裡,這個邊境小道觀,幾乎時時刻刻都能聽到鏗鏘的煅玉之聲,而老道子季就這樣與世隔絕地除了煅玉,就是煅玉。


無量山


無量山,每三年一次全天下的煅玉大會。


自從王要求子叔煅造墨玉以來,每三年,他就會召集天下所有煅玉之人來到無量山,大家彼此切磋,共議煅玉佳法,今年已經是第七次了。


這一年,四十三歲的子季也來了,八年前老道因病去世,留下了那座破道觀和他一個人。子季老道守喪三個月之後,就開始了獨自一人的煅玉之旅。八年以來,他沒有和別人說過一個字一句話,每天除了簡單照顧一下道觀外的田地(供他吃喝)和很少的睡眠,剩下的時間全部被他拿來煅玉了。


這八年他煅玉無數,去年他終於可以煅造出帶有墨色紋路的玉石來了,他很興奮,想要找人分享,但是這才想起老道已經走了,他身邊沒有一個人可以傾訴,後來他想起了老道生前告訴他的無量山煅玉大會,於是他收拾行囊,帶上他的墨紋之玉,來到了無量山。


在一個下午,當各名門大觀的代表人都上臺展示了各家煅玉成果,訴說了各家煅玉方法之後,

子季終於得到了一個機會站在臺上,可他太久沒有跟人說過話了,況且他從小就不是一個伶牙俐齒的人,所以他磕磕絆絆講了他的煅玉方法,比如玉似君子,也有七情六慾,欲煅墨玉必先剔除七情,比如玉石的陰陽屬性,比如兩儀四象八卦煅造之法,最後他向臺下所有人展示了他的墨紋玉,可是臺下回應他的,始終只有相互聊天的聲音,和不停打哈欠的人群。


無量山大會結束,除了例行的專門記錄會議的錄入官,沒有任何人留意過子季,也沒有任何人記得他說過什麼。子季就這樣又默默回到了他的邊境小觀,繼續拿起了他的工具,又鏗鏘煅玉了十九年。


然後他病死在煅玉爐之旁,一生除了教過他的老道,再也沒有任何人記住過他關注過他。


身後名


子叔子季去世後兩年也去世了,終其一生,子叔也沒有煅造出與他從黑島上帶回來的那種墨玉。臨死之前他叫來了三個最得意的徒弟,把煅玉的使命和長春觀交給了他們三個,然後閉上了眼睛,他去世時,王誥令天下,舉國哀悼,風光大葬,配享太廟。


又過了十八年,也就是子季死後的第十六年,子叔三個徒弟在屢屢煅玉碰壁之時,無意中翻出了歷屆無量山大會的記錄,他們之時才讀到了子季當年的煅玉方法,去

七情陰陽屬性兩儀四象八卦煅玉法,這裡面與他們最近幾年苦苦研習出來的煅玉的方法,幾分相似又有幾分不同,而這幾分不同卻正是解決他們屢屢失敗的絕佳辦法……


從此,墨玉開始被鍛造於世,鍛玉這門技藝開始長久流傳,繁衍不斷,可是世人終究沒能記得住他的名字——子季




註釋:這裡才是真正的故事


1,墨玉王璽:為達爾文進化論的生物學基礎提供堅實證據的遺傳學基礎規則;


2,子孟:亞里士多德(前384-前322),古希臘哲學家,由他提出的傳遞信息才是遺傳物質的核心功能影響了人類認識遺傳本質上千年,直到1900年前後才被進一步認知;


3,三世真人:達爾文的祖父伊拉斯謨·達爾文是英國醫學界權威,源自他和陶瓷之父的約書亞·威治伍德的,達爾文-威治伍德家族(英語:Darwin-Wedgwood family),是英國一個顯要的家族。最為著名的成員則是提出自然選擇理論的查爾斯·達爾文。此外家族中至少有10人是英國皇家學會的成員,並且擁有多位科學家、實業家、藝術家與詩人;


4,子叔:查爾斯·羅伯特·達爾文(1809-1882),英國地理學家、生物學家,其最著名的研究成果是物競天擇的演化變異過程,解釋了適應的來源,但是生前一直由於缺少遺傳學證據而屢屢被質疑;


5,子仲:托馬斯·羅伯特·馬爾薩斯(1766-1834),英國人口學家和政治經濟學家,著有《人口學原理》,這部書的觀點影響了達爾文以及同時代眾多科學家的思維方式,引發其推出物競天擇的基本觀念;


6,嘯天船:HMS小獵犬號,查爾斯·達爾文乘坐此船遊歷南美洲,成為了隨船的博物學家;


7,黑島(蓬萊):科隆群島,又稱加拉帕戈斯群島,島上獨特的生物特性啟發了達爾文對物種可能的真正起源重新深思,進而成為二十多年後達爾文發表《物種起源》的開端;


8,布鎮:捷克的布爾諾;


9,

邊境小觀:聖托馬斯修道院,孟德爾一生做實驗的地方;


10,老道:克里斯蒂安·安德烈亞斯·多普勒(1803-1853)奧地利數學家、物理學家,孟德爾在維也納大學時期的物理學導師,孟德爾學術上的偶像與導師;


11,子季:格雷戈爾·約翰·孟德爾,現代遺傳學的奠基人,在1856年至1863年八年間憑藉一己之力進行了豌豆實驗,建立了許多遺傳法則,並提出孟德爾定律,但是在他生前無人注意,直到死後16年的1900年,他的觀點和發現才被人無意中發現和重視起來,在他的實驗中他收集並培育了34個品種的豌豆,通過人工播種、授粉、採摘、培養、改良、剝殼、觀察、記錄、測算、分析了2.8萬株豌豆、4萬朵鮮花以及近40萬顆種子;


12,七情:孟德爾用豌豆做實驗總結的七項性狀,包括:

種子形狀(圓粒與皺粒)、

種子顏色(黃色與綠色)、

豌豆花顏色(白色與紫色)、

豌豆花位置(莖頂與葉腋)、

豆莢顏色(綠色與黃色)、

豆莢形狀(飽滿與皺縮)、

植株高度(高莖與矮莖);


13,陰陽:孟德爾針對實驗現象首次提出的基因"顯性"和"隱性"的概念;


14,兩儀四象八卦:孟德爾通過各個代際不同顯性與隱形的排列組合方法來歸納總計基因遺傳方式;


15,無量山:布呂恩自然科學研究協會,1865年孟德爾在這裡報告了他的研究成果,在該會會刊上發表了題為《植物雜交試驗》的論文,但是未引起學術界的任何注意和重視;


16,子叔的三個徒弟:通過各自的工作分別予以證實孟德爾發現和定律的三位植物學家荷蘭的德弗里斯、德國的科倫斯和奧地利的切爾馬克,由此孟德爾的發現成為近代遺傳學的基礎。而孟德爾也被公認為科學遺傳學的奠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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