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誰是那個願意分一枝珊瑚寶給你,安你半世鳳凰巢的人

古代山東一帶,女兒出嫁上轎前,母親會送她一隻繡有麒麟的荷包,裡面會裝滿珠寶首飾,希望她婚後早生貴子。這隻錦袋又叫作“鎖麟囊”,含麒麟送子之意,是古時祈子的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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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劇《鎖麟囊》又名《牡丹劫》,取自《劇說》中一則引自《只麈譚》的故事,是著名劇作家翁偶虹在1937年應“四大名旦”之一的程硯秋先生之約而作。

1940年5月,《鎖麟囊》首演於上海黃金戲院,程先生唱腔之新,之美,使觀眾大為歎服,反響熱烈,讚譽之聲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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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緻獨特的聲腔藝術,人人可體味而又體味不盡的世態炎涼,一下子抓住觀眾的心。連演10場,10場皆滿。到了第十一天,本欲改演《玉堂春》,可觀眾不答應。再演《鎖麟囊》的時候,就出現了程硯秋領唱、大家合唱的動人情景。這個畫面,在現在亦有,演員臺上唱,觀眾臺下跟著唱。

這個故事講述了一個本性善良的富家小姐,在富貴無常的人世中,如何因當年的仗義助人而得報恩和救助的感人故事。

1) 選囊

“怕流水年華春去渺,一樣心情百樣嬌。非是我心情多驕傲,如意珠兒手未操。”

六月十八是個結婚的好日子,登州富豪薛家的女兒薛湘靈出嫁,嫁前按當地習俗要送她一個鎖麟囊,薛小姐總沒挑到滿意的。繡花鞋上的鴛鴦圖案也不甚滿意,僕人們只得來回跑著給她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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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花樣兒要鴛鴦戲水的!鴛鴦麼,一個要飛的,一個要遊的,不要太小,也不要太大。鴛鴦要五色,彩羽透清波。莫繡鞋尖處,提防走路磨。配影須加畫,襯個紅蓮花。蓮心用金線,蓮瓣用硃砂。”

“仔細觀瞧,自己選挑,鎖麟囊上彩雲飄。是麒麟為何生雙角?好似青牛與野麃。是何人將囊來買到?”

負責買囊換囊的老僕人薛良禁不住煩悶大哭:“小姐命我掉換鎖麟囊,三番五次總不稱心。”巧遇薛夫人。薛夫人知這個女兒雖然挑剔,但心好,故意責怪薛良,引女兒心軟,賞了老僕人銀兩讓他下去休息不必再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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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夫人帶著女兒進屋選出嫁時這個錦囊裡放置的珍寶,做為母親,恨不能把家裡所有的珍奇異寶都放到這個錦袋裡。她讓女兒自己隨便挑,結果,頑皮的薛小姐趁著母親嘮叨的時候,悄悄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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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戲把薛湘靈這個富養大的千金小姐的挑剔(如果一定要把對生活有品味稱之為挑剔的話。),善良,頑皮的性格完整的呈現了出來。

2)贈囊

“吉日良辰當歡笑,為什麼鮫珠化淚拋?”

“憐貧濟困是正道,哪有那袖手旁觀在壁上瞧!”

“人情冷暖非天造,何不移動它半分毫?我正不足她正少,她為飢寒我為嬌;分我一隻珊瑚寶,安她半世鳳凰巢。”

很快到了六月十八這一天,偏巧遇到暴風雨,薛家小姐所乘的花轎被抬進了春秋亭避雨。家道中落的趙家女兒趙守貞也在這天出嫁,碰巧也到此地躲雨。趙家女兒想到家境貧寒,沒有妝奩,又趕上這樣大雨,累及父親,心中不安,故而啼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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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無憂無慮的富家女薛小姐聽到哭聲心裡很是疑惑。

“春秋亭外風雨暴,何處悲聲破寂寥;隔簾只見一花轎,想必是新婚渡鵲橋。吉日良辰當歡笑,為什麼鮫珠化淚拋?此時卻又明白了,世上哪有盡富豪!也有飢寒悲懷抱,也有失意痛哭嚎啕;轎內的人兒彈別調,必有隱情在心潮。耳聽得悲聲慘心中如搗,同路人為什麼這樣嚎啕;莫不是夫郎醜難諧女貌?莫不是強婚配鴉佔鸞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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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靈讓丫鬟梅香去問個緣由,梅香卻回嘴道:“咱們避咱們的雨,他們避他們的雨,等到雨過天晴,各自走去,咱們管她哭不哭哪!”

薛小姐對丫鬟呵斥道,“憐貧濟困是正道,哪有那袖手旁觀在壁上瞧!”有些勢利的梅香對趙父出言不遜,沒問到個所以然。湘靈只得派老實忠厚的年長家僕薛良再去問。

薛良得了消息回來稟報小姐。薛湘靈一聽頓生同情之心。“聽薛良一語來相告,滿腹驕矜頓雪消;人情冷暖非天造,何不移動它半分毫?我正不足她正少,她為飢寒我為嬌;分我一隻珊瑚寶,安她半世鳳凰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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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薛小姐讓丫鬟把鎖麟囊送去給趙家女兒,以解趙小姐眼跟前的困境。還不讓梅香把自己的名字告訴對方。在這裡我們是不是要為可愛的做好事不留名的薛小姐點贊鼓掌。

然而,忠心耿耿的梅香不樂意了,“我說小姐,可不是我捨不得,想這鎖麟囊,是老夫人轉為您過得門去,早降麟兒,要是給了他們,豈不辜負老夫人一番好意嗎!”

薛小姐回到,“這都是神話憑空造,自把珠玉誇富豪;麟兒哪有神送到?積德才生玉樹苗;小小囊兒何足道,慰她飢渴勝瓊瑤。”

最後,還是老僕人薛良跑一趟對趙父說:“我家小姐,聽說你女兒惦記於你,甚為敬佩,無有所贈,只有鎖麟囊,內有珠寶甚多,老先生收下,定無憂矣!”

趙守貞知道後感動不已,想到:“這……唉!想這世態炎涼,多是勢力之輩,不想在這春秋亭上,欲得知音。爹爹對他們去講:將囊內之物取出,留下空囊,以志深情厚誼!”(原著是趙守貞留下這錦囊,婚後藉著裡面的資金,發家致富了。改編後,是留下空囊勵志,最後日子過的富裕起來。)

薛湘靈在這一段裡形象愈發飽滿了些,雖生於富貴人家,有些任性,但她可以理解人間疾苦,仗義疏財,救人於危難之中。願意“分我一枝珊瑚寶,安她半世鳳凰巢”,並不拘泥於規矩傳統,“麟兒哪有神送到?積德才生玉樹苗;小小囊兒何足道,慰她飢渴勝瓊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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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閣樓供囊

“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六年後,薛湘靈帶兒子回母親家,遭遇登州大水,薛、周兩家逃難,她與家人失散,一個人流落到萊州,偶遇孃家舊僕胡婆。胡婆帶著她到當地紳士盧勝籌所設粥棚領粥,巧遇盧員外正在為其幼子天麟僱保姆,胡婆推薦薛小姐去了。

薛湘靈的行頭也換成了藍褶子外罩黑坎肩,與之前雍容華貴的衣飾形成鮮明對比。

在盧府,做為小公子盧天麟保姆的湘靈被喚“薛媽”。

一天,薛媽陪著盧小公子在園中游玩,天麟的言語讓她想到了自己的兒子以及自己的經歷,觸景傷情,百感交集。天麟拋球入一小樓,要薛媽上樓為其拾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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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找球時,意外見到自己六年前贈出的鎖麟囊,禁不住傷感落淚,“一霎時把七情俱已磨盡,參到了酸辛處淚溼衣襟。我只道鐵富貴一生鑄定,又誰知禍福事頃刻分明;想當年我也曾綺裝衣錦,到今朝只落得破衣舊裙,這也是老天爺一番教訓,他教我,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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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小姐在出嫁前,可以對嫁妝挑選再三,可以對老母親所贈的珠寶不在乎,在此之前一直過著綾羅綢緞錦衣玉食的日子。然而,誰曾想幾年後與家人失散,身著舊衣淪為他人孩子的保姆。生活其實也很公平,得意得太過分,跌倒時爬起來就比較困難了。湘靈是個過謙的女子,即使身在富貴中,她也是個善良仗義的小姐,身處逆境中也不忘積極自我反省,是個妙人啊。

4)審囊

“那時節奴妝奩不下百萬,怎奈我在轎中何以周全。急切裡想起了鎖麟囊一件,囊雖小卻能做續命泉源。這囊兒雖非是千古罕見,換衣食也夠她生活幾年。”

薛媽動了盧府女主人供著的錦囊,被盧夫人帶到樓下審問。結果,二人一問一答,春秋亭贈囊的情景如畫般在此展現在二人眼前。這盧夫人即是當年的貧女趙守貞。“三讓椅”是其中的精彩片段,每證實一點,女主人就會多敬重薛媽一些,最後薛媽的座位被移至正位,敬之如上賓。看得勢利的盧家丫鬟目瞪口呆,前一刻還和自己同樣是下人的薛媽,最後竟然是女主人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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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趙,薛二人結為姐妹,薛湘靈也意外驚喜的和漂流到萊州的丈夫孩子母親等家人大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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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今生難預料,不想團圓在今朝。回首繁華如夢渺,殘生一線付驚濤。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心花可自豪。種福得福如此報,愧我當初贈木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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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女性,一個是行善不圖報,一個是受惠不忘恩,最終皆得善果。所以,做人需善良,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因果輪迴,分你一枝珊瑚寶,安你半世鳳凰巢的人,實際上,就是你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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