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驗派作家嚴歌苓:為寫作品4次進入澳門賭場,輸了幾萬塊

1962年的某天,在安徽省文聯大院一週一度的詩歌會上,一位著名詩人走上臺。此時,年僅四歲的嚴歌苓坐在臺下,她感受到現場氣氛的微妙變化:每個人都在笑著,卻又似乎微含敵意,像是在假裝捧場。“當一個大名人多麼好啊!”小歌苓在心裡想著。或許從那時起,一粒種子就悄然潛入了她的心田。正如她在散文《一天的斷想》中所寫:“我從童年,少年,直到如今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在擺脫做一個平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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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戀是一個錯誤


  1958年,尚未滿月的嚴歌苓隨父母由上海遷至安徽。嚴歌苓的父親是一名作家,母親則是歌劇團的演員。在家庭氛圍的耳濡目染下,嚴歌苓自幼就開始接觸各類文學作品。十歲已對《茶花女》、《巴黎聖母院》、《悲慘世界》等文學名著熟稔於心,還常常將這些故事講給同學聽。“想想我那時繪聲繪色、眉飛色舞地講述成年人複雜的故事和情感,我驚異自己的早熟,幾乎是個沒有童年、童趣、童心的孩子。”


  12歲那年,嚴歌苓考上了成都軍區文工團,成為了一名芭蕾舞文藝兵。在部隊的倉庫裡,她偶然發現了幾本已經有些發黴的書,有《巴爾扎克傳》、《貝多芬傳》、《拜倫傳》……她興奮不已,偷偷地將這些書綁在腿上帶回宿舍。為了避免被人發現,她將書的封皮撕掉,套上毛選的書殼,日夜沉浸在這些名人故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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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段“偷來的”閱讀時光,讓嚴歌苓初窺到不同領域名人的傳奇故事,也使她認識到人生的樣式竟可以如此豐富!而在這些名人當中,勤奮筆耕、逆境成才的拜倫讓她最為觸動,她立志要像拜倫一樣,做任何事都要將自己推向極致。於是,每天清晨四點天還未亮時,練功房的窗邊總會站著一個瘦瘦的身影——她的腳架在高高的窗欞上,腿繃得筆直。


  轉眼三年過去了,正值青春妙齡的嚴歌苓出落得愈發亭亭玉立。這時,她愛上了部隊裡一位30歲的軍官。初嘗戀愛滋味的花季少女是靦腆的,也是瘋狂的。在相戀的半年裡,她每天給他寫一封情書,把情竇初開的少女心思、“心悅君兮”的愛慕之情、點點滴滴悉數流於筆尖。可是,當這段地下戀情被發現時,軍官卻為了保全自己,出賣了嚴歌苓,將她所寫的情書統統上交給組織。


  一時間,她成了不道德的誘惑者,眾矢之的,被批鬥、被詆譭、被唾罵、被孤立。談起這段往事,嚴歌苓至今仍有些難以釋懷,她曾在採訪中說:“在我們的時代,早戀是一個非常大的錯誤……我每天寫情詩、寫情書給我喜歡的那個人,他當時也很喜歡我,這就是我的初戀……他就把你供出來了,這是我一輩子最大的創傷。最大的懲罰是,你要一遍遍地寫檢討,然後當眾念……我想到死,我覺得太羞辱人了!”後來,嚴歌苓把這段經歷寫進了《穗子物語》中的《灰舞鞋》——“她是美麗、孤高的少女,卻不理解為什麼會有背叛。年紀輕輕就知道了絕望,知道了人性的大惡。她想過死,卻終於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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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逃離這場巨大的屈辱,1979年對越自衛反擊戰爆發時,嚴歌苓主動請纓去當戰地記者。她挎包裡裝著一隻五四式手槍,頭也不回地就去了前線。戰場上,死亡每天都在身邊發生,空氣中瀰漫著血腥的味道。當親眼目睹槍林彈雨、血肉橫飛、生命逝去時,“我忽然間就成熟起來了,對英雄主義的概念有了自己的反思”。在前線採訪、照顧傷員的3個月裡,

嚴歌苓逐漸意識到:跳舞的侷限性太大了,她必須要找到一種更加全面、更加深刻的方式去表達自己——那就是寫作。


 於是,嚴歌苓開始把目光投向文學寫作。她將自己自幼積澱的文學功底、講故事的才能,與在部隊多年的舞蹈表演、舞劇編排經驗結合起來運用到小說的寫作中,並於1980年在《戲劇與電影》上發表了第一部電影劇本《殘缺的月光》,從此開始走入文壇。

她絕不是一個只會悶頭寫作的“筆呆子”,而是一個“體驗派”的作家。在每次下筆創作之前,她總要花上大量的時間與精力,去親歷、去體驗、去感受作品中人物真正的人生:
  《寄居者》要寫抗戰時期燈紅酒綠的大上海,她就翻遍資料,連當時的香水牌子、裁縫店佈局都要一一記下,不放過一個細節。
  《媽閣是座城》的故事要以澳門賭場為背景,她就先後4次前往澳門,親自上賭桌,輸了好幾萬塊錢只為感受賭徒的真實心理。
  《老師好美》寫的是高中生與班主任之間的故事,她就跑了5所中學,每天在課堂上旁聽,跟老師和學生一起上課、交流。

《第九個寡婦》則是講述一箇中原農村一個寡婦的人生,她就跑到河南農村去體驗生活,與村民老太太同吃同住,甚至一同下地種番薯。



  對於嚴歌苓而言,與其說是為了寫作去體驗人生,不如說是因為寫作,她才得以經歷無數個人生。但這種近乎瘋狂的投入,讓嚴歌苓的身體有些吃不消,她陷入了嚴重的失眠,還患上了躁鬱症,每天依靠藥物來維持正常的睡眠和情緒。

朋友察覺到她的狀態不對,便勸她不要寫了。嚴歌苓的眼淚嘩地滾落下來,她說:“要是不寫作的話,那我生命中最精彩的部分就死了。”她甚至藉助於躁鬱症發作時高度亢奮的精神狀態,不知疲倦地寫作,二十幾年來就塑造了三十多部作品,是名副其實的高產作家。但她又很少自稱“作家”,總說自己是個“寫稿佬”,因為“一提作家,好像就把自己的身份吊起來了。”嚴歌苓不喜歡這種如枷鎖般的身份感,她享受著寫作為她帶來的情志上的滿足與名利上的成功,與自己筆下一個個鮮活的人物彼此成就。


  然而,她在寫作上的“野心”遠不止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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