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增新與鎮邊樓

楊增新與鎮邊樓

楊增新與中外人士合影

  清朝政府為了紀念“定遠侯”班超在我國西域地區的豐功偉績,指示地方官員,於同治初年(約一八六二年左右),在烏魯木齊駐地官員衙署的東圍牆上(今區黨委東大樓後側東端)修建了一座八角亭,稱為“定遠亭”,一八七O年帝國主義分子阿古柏侵入烏魯木齊以後,在燒殺搶掠的同時,把“定遠享”縱火燒燬。辛亥革命後,竊踞新疆統治地位的楊增新,又在“定遠亭”故址修建了一座三層小樓,稱為“鎮邊樓”。

  楊增新修建“鎮邊樓”的目的,是為了鎮壓新疆各族人民反對封建暴政的風潮,正如他自己所說:“吾之建鎮邊樓者,實欲借斯樓以鎮靜鎮定之力而常惕焉。意在鑑已往之危險,而思所以長保之治安也。”顯然,楊增新所說的“治安”,只不過是妄圖維持自己的反動統治政權。

  出身官僚地主家庭的楊增新,祖籍江蘇江寧,他本人出生於雲南蒙自,清朝光緒戊子(一八八八年)考中舉人;己丑(一八八九年)考中進士,先在北京擔任小京官,以後派到甘肅擔任知縣、知府、道員、統捐、巡察等官職。一九O八年(清光緒三十四年)進京朝見西太后,“慨陳戍邊大志”,得到西太后的賞識,委為新疆阿克蘇道尹。楊增新於一九一一年來新疆的時候,正是武昌起義、辛亥革命爆發的時候。新疆巡撫袁大化惶惶不可終日,於是把楊增新留在省城,用作膀臂,“以阻新潮之洶湧”。楊增新得到袁大化的重用,擔任了新疆臬司(司法官)兼任鎮(巴里坤)迪(烏魯木齊)道尹。楊增新還為“借回民以制漢民之革命”,經與袁大化籌謀後,以雙糧雙餉為誘餌,招募了五營回兵,自任督統,妄想在新疆繼續維持清朝統治政權。民主革命的風暴,粉碎了袁大化和楊增新的黃樑美夢。慣於施用權術的楊增新,翻手為雲,憑藉手裡的五營兵權,要挾袁大化引退。楊增新串通布政司(財政官)陳述堯由省庫付出紋銀三十萬兩,作為袁大化當年賄取官職的“賠償”。袁大化迫於“無可奈何花落去”的不利形勢,於一九一一年六月五日落下黃龍旗,宣告清朝巡撫結束。當天中午,楊增新剪去髮辮,脫掉清朝五品官的衣帽,穿上“民國督軍”的禮服,搖搖擺擺地爬上統治新疆的寶座。立即向當時的革命政府和各省發出宣告“共和”的通電:“新疆孤懸塞外……值此中原多事之際,中樞兼顧不暇……諸公潔身高蹈,而委之於增新,際此危急存亡之秋,正匹夫擔當事業之機,至於成敗利鈍,均所不計”。短短几句電文,把楊增新的狼子野心暴露無遺。

  楊增新上臺後,根據他一向信奉的“老莊道術”,修起“鎮邊樓”,並把他的所謂“施政綱領”編寫成一幅四十字的對聯,刻制在“鎮邊樓”上,上聯是“共和實草昧初開,羞稱五霸七雄,紛爭莫問中原事”;下聯是“邊庭有桃園勝境,狃率南迴北準,渾噩常為太古民”。這幅對聯是楊增新實行閉關自守和愚民政策的自白。但是,這僅僅是他的主觀願望。實際上,時代前進的烈火,此伏彼起,鬧得他晝夜不寧。首先是哈密的農民暴動,給了楊增新當頭一棒。推翻了北京皇帝的消息傳到新疆以後,呻吟在哈密王壓榨下的維族農奴,於一九一二年四月,爆發了聲勢浩大的武裝起義,向哈密王沙木胡索特發起強烈攻擊。楊增新明明知道這次起義是辛亥革命的繼續,可是在事件發生以後,卻答應了沙木胡索特的請求,立即給正在哈密的袁大化拍發電報,讓他督派錢廣漢所率領的伊犁起義叛部,協助哈密王鎮壓農民暴動。在反動勢力的聯合圍剿下,迫使起義首領鐵木耳率領起義農奴退居山中。楊增新又怕農民武裝踞山成勢,別生事端,一再派人上山招撫。指示回兵營長李福壽手捧《古蘭經》,口誦“穆聖諭”,以宗教手段把鐵木耳騙到烏魯木齊,於一九一三年九月六日施計殺害。楊增新鎮壓哈密農民起義的罪惡行徑,激起了各地“哥老會”黨人的極大憤慨,烏魯木齊會黨首領楊生華串聯各地會黨殺貪官,濟貧民,大有火山爆發的氣勢。楊增新採取快刀斬亂麻的殘暴手段,大肆捕殺“哥老會”黨人。並以“民國督軍”的名義,將伊犁辛亥起義首領楊纘緒調為喀什提臺。同時指示他的心腹匡可行潛入伊犁,秘密殺害了楊繳緒的同黨馮特民、李亞權等人。匡可行回省覆命,楊增新特意在“鎮邊樓”為他設宴慶功,當國行至樓下,突然背後開槍,被楊增新埋伏的特務暗殺。由楊增新親自領導、由馬福興負責指揮的五營回兵,原本是支持楊增新上臺的武裝後盾,但他上臺以後,又恐馬福興邀功生異,就把馬福興派往喀什,逼走楊纘緒,接任喀什提臺。同時,又把疏勒縣長馬紹武調回省城,楊增新在“鎮邊樓”上秘密授意馬紹武刺殺馬福興。馬紹武手捧《古蘭經》,面朝西方宣誓:“不殺馬福興,提頭見督軍”。不久,馬福興就被他的教友馬紹武送歸“天堂”。

  雖然楊增新經過頻繁的明鎮暗殺,但他仍恐“人心動亂,邊局陸危”,所以經常登上“鎮邊樓”,觀測星象變化,察看時局動向,妄想以更為毒辣的獨夫手段,保住他的“桃園勝境”。這時竊國大盜袁世凱在北京袍笏登臺,復辟帝制。“紛爭莫問中原事”的楊增新,竟然自打嘴巴,立即奉表稱臣,並進貢黃金十五包,從“洪憲”皇帝袁世凱手裡買到一頂“一等伯爵”的封誥。楊增新手捧“皇封”,招來各族頭目,為之歌功頌德,企圖攀登“丞相”寶座。不料好夢不長,蔡鍔和唐繼堯在雲南發動討袁起義,一時全國響應,迫使袁世凱服毒自殺。這一晴天霹靂,把楊增新轟得進退維谷,不知所措。於是,白天躲在“補過齋”裡“補過”;夜晚登上“鎮邊樓”觀星象。楊增新的侍衛隊長夏鼎、特務頭子李寅,看出了主子的苦衷,暗中建議楊增新放棄“伯爵”,響應雲南起義。楊增新聽了李、夏的建議,未置可否,輕聲一笑,含糊其詞地說:“雲南是我的故鄉嘛!”就在這年元宵節期間,楊增新在“鎮邊樓”下的“課屯軒”大庭,大擺宴席,廣酬群僚,酒過三巡,楊增新藉故退席,遂即槍聲大作,夏鼎、李寅腦崩血濺,喪命席間。參加宴會的群僚正在驚慌失措,醜態百出的時候,楊增新親手捧出一面五色國旗,令衛士當場懸起。儘管楊增新沒有講說什麼,人們卻把抵制討袁起義的罪責,強加在死者的頭上。

  元宵節過後,烏魯木齊仍然花燈炫耀,鞭炮不停,到處都是慶賀討袁勝利的歡聲。楊增新得意洋洋地登上“鎮邊樓”,欣賞“勝利”的喜悅。突然,一尾彗星劃空而過,楊增新注目一看,彗星隕落的方向正是阿爾泰。當時的阿爾泰確實是楊增新的心腹大患。阿爾泰從一九O五年(清光緒三十一年)劃為特區以後,直屬“中央”管轄,北洋軍閥政府派駐阿爾泰的辦事長官張慶桐,不但可以和楊增新平起平坐,而且對楊增新有所制約。張慶桐派到省城的特務人員,也多次被楊增新捉獲。楊增新採取斷然措施,切斷了張慶桐與北洋政府的聯繫,還不擇手段地向北洋軍閥報告張慶桐的罪狀。他在一九一九年三月三十一日的電文中說:“溯自阿山設官分治以來,虛兵冒餉,自便自圖,大抵皆是,不獨張慶桐一人然”(楊增新《補過齋文牘》)。同時,楊增新還派出特務,潛入阿爾泰地區進行惑亂,終於一九一九年五月十四日挑起變亂,出兵干與,一舉兼併了阿爾泰。楊增新的爪牙伸入阿爾泰以後,為了便於控制,又把哈薩克親王帕勒塔誘出阿爾泰草原,安置在吉木薩牧居,以便就近監視。這樣以來,楊增新就可以安然無憂地“工於媚上,而拙於愛民,以一官而兼庶政,以一人而攝庶官”(楊增新《戊申日記》)。

  楊增新為了使新疆各族人民長期處於“渾噩常為太古民”的愚昧狀態,實行閉關自守政策,設在星星峽的關卡,不但阻止外省人員進入,就連內地寄來的書報信件也要嚴加檢查。楊增新認為只有這樣,人民才會“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楊增新《補過齋日記》)。可是時代前進的巨輪,絕不是由一道人為的“鐵門關”所能遏制的,留日學軍的樊耀南,就是破關而入的先驅。樊耀南來而復去,去而再返,給楊增新增添了無窮的憂慮。有一天,楊增新邀樊耀南同登“鎮邊樓”,暢敘胸懷,二人吟詩“投機”,楊增新當場委任樊耀南為軍務廳廳長兼外交署署長。事隔三日,又加贈了一個“迪化道尹”的頭銜。楊增新本想以此對樊耀南施行、“上屋抽梯”,斷絕去路,以便置於掌下,任意擺佈。但是樊耀南卻“假痴不贏”,將計就計,利用既得權力,積極進行倒戈活動。樊耀南的所作所為,不僅楊增新有所察覺,就連一些同僚也是議論紛紛。當時的建設廳長閻毓善與樊耀南頗有交情,本想進行規勸,但因事關重要,不便明談,於是含沙射影地寫了一幅對聯送給樊耀南:“謹試小心,未睹霍光之過;謙恭下士,頗有王莽之風。”樊耀甫看後,雖然意識到事機有所暴露,但仍不動聲色,表面上對楊增新唯命是從,暗地裡給他的三十名衛士進行“革命”部署。楊增新為了穩住樊耀南的後臺,於一九二八年七月一日將五色國旗改為三色國旗,並立即向國民政府電報備案;與此同時,積極籌備省政府委員會,在楊增新所提出的政府委員名單中,各廳長、道尹都有,就是樊耀南沒有列入。楊增新本想以此引蛇出洞”,但樊耀南卻鎮定如故,不露聲色。這年七月七日,楊增新到法政學堂參加學生畢業典禮,在會餐中,剛剛酒過三巡,樊耀南的衛士闖入餐廳,連發數槍,楊增新當場擊斃。這個常在“鎮邊樓”上設宴殺人的獨夫,自己也遭到了同樣的下場。(來源:《烏魯木齊史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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