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正确的介绍博尔赫斯?

jucicy


在《博尔赫斯大传》下看到一篇书评:死于自己迷宫的博尔赫斯。深深赞同。

读博尔赫斯的一直有一种感觉,他就像迷宫和时间的主人,无所不知,尤其是读《永生》《交叉小径的花园》《女海盗郑寡妇》这几篇的时候,东西方所有历史,所有被淹没的事件,都可以从他的时间里复活,一切又都像水,消失于水中。

尽管他制造迷宫,戏耍时间,读他的不少长诗、短诗,仍觉得他是个被迷宫和时间围困的人,尤其在他晚年。

摘录几段:

我的生与死有过许许多多的形式;

一部尚未写就的不详著作断言我将向凡人一样死去;

终极的目标是被人遗忘,我早就实现了这一目标;

只有不受时光局限的事物,才能在时光中久久流传;

开天辟地头一回出现了死亡,我已经不记得是亚伯还是该隐;

也有这种:

到头来难免一死,不愿也不行;

世界在斑斓也突然无用(此时已经失明)。


瓜娃子tt


好吧,让我们再聊聊博尔赫斯。

如果按照我们一般的看法,博尔赫斯是那种经常被称作作家中的作家,熟读他著作的人都知道博闻强识,是百科全书式的的作家,他擅长诗歌,短篇小说,尤其短篇小说影响了拉美以及世界上无数的作家。博尔赫斯在中国有无数读者,无数写作者从他的著作中受益。也许是博尔赫斯善于写那些智慧的哲学随笔,小说也是充满了迷宫和圈套,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引起了无数作家仿效他的写作。但是从博尔赫斯的小说中是无法看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的,我们很少会关注他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们不妨从这个方面入手简单论述一下。

比如说爱情。我们了解博尔赫斯的爱情吗?据说,博尔赫斯会爱上他所见过的每个女人,只要她长得好看。他的失明对他丝毫不是困扰,博尔赫斯的爱情经常发生在脑海中。他要么刚刚爱上一位挚爱,要么刚刚被一位挚爱抛弃。这种状况一直持续着。博尔赫斯并不反对公开炫耀自己的不忠。在一首诗歌中,他对心爱的人说:“我把一个从不忠诚的男人的忠诚献给你。”

比如撒谎。博尔赫斯最善于撒谎,通常他会一开始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谎,但是随着脑海中不断思索,不断润色,这些小谎逐渐开始成为大谎。只不过他是博尔赫斯,是一名广受赞誉的作家,所以大家都自然而然地相信他的谎言。博尔赫斯从没有因此付出过代价,就在这团欺骗的乱麻当中,他到最后居然也相信了自己的谎言。

博尔赫斯的大部分政治主张都是有问题的,自相矛盾的。我们熟知他是反屁隆主义的观点,在这种观点之下,只要是反屁隆主义,他都认为是正确的。这种想法很幼稚,而且晚年他接受了很多独裁者的褒奖,他都甘之如饴。我记得一个段子,1967年,博尔赫斯受邀去哈佛担任诺顿讲座的讲师。在美国生活那几个月里,他基本不知道美国发生了什么,哈佛大学的记者来采访,问起他对越战的看法。博尔赫斯就说他支持美国发起的这场战争。他一旁的美国朋友乔凡尼很诧异,就问他对越战和美国的外交政策了解多少。他什么都不知道。博尔赫斯这样解释支持的缘由:“当时我就想到了,爱伦·坡、爱默生、惠特曼……”知识分子与政治就是这样的,幼稚,没有头脑。

对待同辈人博尔赫斯也谈不上宽容。他喜欢表扬三流作家,却把对真正作家的不满藏在心里。比如在索尔·贝娄赢得诺奖之后 ,他说:“从没听说过他。”博尔赫斯理所当然接受很多朋友和支持者源源不断地帮助,但是他很少表达感谢,也从不付出回报。博尔赫斯会习惯性地反对、排斥那些他曾经尊敬过的人,随着他的名气越来越大,他也开始对待那些曾经让自己赞不绝口的作家。

当然,这些细节并不损害我们对博尔赫斯的爱慕,一直以来他都是我心目中无限文学的化身,现在也是让我受益最多的作家。但是博尔赫斯塑造的公共形象太完美了,完美到我们觉得他几乎是一个圣人,几乎人人都在称赞他。越是这个时候,我们就该注意到那些专门跟博尔赫斯唱反调的作家。

所以我十分欣赏贡布罗维奇谈博尔赫斯的那段话:

“博尔赫斯与我处于对立的两极。他深深扎根于文学,我扎根于生活。说实话,我是反文学的。正是由于这一点,和博尔赫斯会面将是富有成果的,但被技术性的困难阻碍了。我们见过一两次,仅此而已。博尔赫斯已经拥有了一个非常逢迎巴结他的小朝廷。他讲,他们听。

他所说的东西对我来说没有多大的价值。太过狭隘,太过文学,悖论、妙语、诡辩——一句话,都是我讨厌的东西。他的才智并不使我吃惊。只是到后来,当我读了他真正的艺术作品,他的短篇小说,我才不得不承认,他拥有智识份子异常的颖慧。但“说话的”博尔赫斯,交谈、演讲、采访,还有随笔和文学批评中的博尔赫斯,对我来说总有些肤浅。在阿根廷,我时常听到人家引用他“聪明的”名言。嗯,每一次我都感到失望。那什么也不是,只是文学,而且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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