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有一个小城,叫腾冲

远方有一个小城,叫腾冲

不是所有从大城市前往小城生活的人,都有一个美丽的故事。比如我,一个不经意的工作选择,便走入了一个从未来过,甚至从未想过的小城——''腾冲'',没有更多风花雪月的理由。如今让我意外的是,这一来或便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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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有一个小城

腾冲,似乎是最近几年才成为云南的热门旅游目的地,尽管很多年前,它曾是有名的商贸重镇,又或是战略意义非凡的边城。而对我来说,它原只是一个工作的地方。但这个地方却意料之外地让人容易适应,没有挣扎和过渡,自然而然就居下来了。

县城的样子,并没有给我留下太深刻的印象,看起来跟其他南方小城没什么差别。起初,我的大部分日子都蜗居在自己工作和租住的地方。没有所谓的爱与不爱,只是觉得日子过得挺舒服,上班、吃饭、睡觉……,谈不上与之前的生活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也没有任何的''不良反应'',可能最大的不同,就是这里空气更好一些,太阳落山比我之前生活的地方晚了两个钟头,每天下班的时候,还一样能体验''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的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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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在腾冲这样一个偏远的地方,应该很少有外乡人。殊不知,此处因''空气好''''气候好''''风景秀美''……早有懂得生活,享受人生的''外乡人''悄悄来此安家。走在路上或在餐馆吃饭,经常都能听到操一口流利东北话的人在聊家常。只是,当时的我不懂它的迷人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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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在学生时代,我就曾听过''腾冲'',因为它的历史。1944年5月11日,中国远征军第20集团军实施腾冲反攻战。于5月11日黄昏后强渡怒江天险成功,于次日晨开始强攻高黎贡山。经过一个多月的血战,击溃高黎贡山守敌,翻越高黎贡山,对腾冲城形成合围态势。又经过两个多月血拚攻击和逐巷逐屋的艰苦鏖战,9月14日光复腾冲,上万将士在此次战役中牺牲。滇西战场的胜利成了中国抗日战争胜利的先声。腾冲城是中国从日军占领区解放出来的第一个县城。所以,当我偶然经过的国殇墓园,我对这个小城充满了敬意。

而真正开始对它有感觉,是在我到过和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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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里有一个古镇

''其山之峙也如砺,其水之流也如带。且四时和熙之气,洋溢于郊坼,两人心甚慕之,不忍舍去。访诸父老,乃知其为阳温暾村也。''上述这段描述是《和顺刘氏宗谱》里所记载的。这个风光逶迤的阳温暾村所吸引的便是和顺的刘姓始祖与寸姓始祖,这个村就是今天的腾冲县和顺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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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依山麓而建,南北走向有三条主巷,东西与南北交汇处,成为中心广场。全村各大街小巷的道路沿山形自然弯曲起伏,用石块砌筑,路面平整洁净,在雨天绝无泥泞水漫之患。在每一条巷道交汇处,总设有半圆或扇形月台,有的还有一面照壁。据说,这是依照风水观念而精心营造的。巷道入口处月台堵住了各家族风水,免得财产被环村而流的河水带走,月台用石栏围护,月台上有石桌、石凳,石桌上还刻有棋盘可供棋迷在此玩乐。月台中有槐树、黄果树,浓密的树荫犹如凉伞一般供人在夏天纳凉。黄昏,夜晚,明月照高台,阵阵田野清风袭来,这里是乡亲们''把酒话桑麻''的好地方。收获时节,月台还可以派上晾晒谷物的场地,难怪建筑学家将这古老月台称之为最人性化的社会公共建筑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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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幽静的巷道里,你常常可以发现不少石筑残构件与断裂的石刻碑文,它们大多为昔日的贞节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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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顺乡清静古朴的巷道里,四周宅院多为晚清时所建,随便推开一户不上锁的大门,你都会受到主人的热情接待,如遇上吃饭时间,他们会腾出最好的位置请你入席,拿出最好吃的东西,送上清香的茶水。每家宅院中的天井都用石板铺设,院内广植盆景花卉。宅院正屋设香案、供桌,供奉着祖先牌位,厅堂里挂着对联、匾额,其内涵与讲究着实让人惊叹。二层结构的宅院均就地取材建成,不施彩绘,尽显天然本色,富裕一些的人家还装有铸铁画窗点缀厅堂,给古老中式的厅堂增添了一份西洋趣味。可以这么说,随便推开哪家门,那里都有说不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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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镇故事多

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表明人们一直追求与自然环境和谐的同时,还追求一个相对独立的生活空间,怡然恬静的村居生活。

但要做到这样需具备两个条件:一是村落经济基础好,二是村落中文人占有一定比重。和顺乡就具备上述两个条件。经历了一段和平安定的生活后,人口的增长与可耕土地的有限,单纯地依靠农业不是个办法。腾冲毗邻缅甸,缅甸地广人稀,物产丰富,尤其以出产宝石、玉器而闻名,巨大的商机造就了和顺人穷走夷方,正是''走夷方''给他们带来了新财富,财富带来了变化。无论走多远,去哪里?和顺人总忘不了孕育了自己的家乡,在这个古镇,总能在无意间察觉到当年''走夷方''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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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在一侨乡家里见到一本老相册,一张张泛黄的歌女名妓的照片将我们带到昔日的大上海,这些照片是和顺商人为和他们有过交往的风尘女子拍摄的,照片上面还留有她们的名字。从这些照片来看,遥想当初走夷方的和顺人,是怎样走出茫茫高黎贡山而步入那个风花雪月的''十里洋场''的……时光将我又拉回到现实的和顺,在和顺许多人家的墙壁上你常可以看到一个有趣的图景,除去硕大的相框陈列着家庭昔日老照片外,往往还悬挂着造型奇特的相框,相框里均为妇女肖像,但她们的发式与服装均透出异域风情,这些神情端庄的妇女就是和顺所独有的''缅奶''。所谓''缅奶''是对应于''汉奶''这一说,出门走夷方的男人都在家娶有本地的妻子,名曰:''汉奶''。汉文化传统要求''汉奶''保证家族传宗接代,但生活在异乡的男人往往还在异乡重新建立一个家庭,在缅甸娶一位''缅奶''。所有这些情况两边都知道真相,两边竟然都相安无事,''摆得平'',默认这一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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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顺乡现有多座祠堂,从规模上与现状较好的是张氏宗祠、李氏宗祠、寸氏宗祠,它们多半坐落在环村道路边。造型讲究的宗祠与活泼古老的居家老屋交相辉映。 

记得有一个落日时分,我坐在一户李姓人家的古朴庭院舒适的藤编竹椅上,喝着主人新沏的绿茶,看院里叶影婆娑,阵阵田野的清香吹拂,残阳照在厅堂的一角,那暖暖的余辉投射在墙壁上一幅幅泛黄的老照片上,仿佛时光被凝固住似的。照片上那些昔日走夷方发家致富而衣锦还乡的华侨们,神采飞扬而自得,正是他们在历经艰苦奋斗后才换来和顺的兴旺与发达。与主人聊天知道,他的祖先当时是从南京迁到此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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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无意中闯入一户人家,精美雕花的中式窗棂镶嵌着进口彩色透明玻璃,在老式书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房主是一位70多岁的老人,正在临一古帖。书房外二层平台正对着一片盛开的荷塘,平台廊檐下设有低矮的床榻,可以遥想当年房主人一定也这般悠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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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来之,则安之

没有大城市的喧闹,没有城里人的庸碌,和顺和它所在的小城,所散发出来的平淡中的真实,或是我继续在这里生活的理由。

很多人的事业、平台、生活圈都在一座城市里面,如果轻易离开,不知道会经历怎样的迷茫。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能放弃都市里繁华的生活,到一个清静,看似落后的地方,过悠哉自在的生活。而我不用经历那些所谓的患得患失,恰巧来到了一个合适生活的地方……这也许是最好的安排。

劳作之外,养花、喝茶、舞文弄墨是腾冲人的日常。在这里待久了,难免要受些影响。常有友人羡慕道:你怎么就过上诗意的生活了?其实,我只是试着学做一个腾冲人,过真正腾冲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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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只在这地方待一待,过段时间就走''的心思而来,不曾想却变成''我就在这待着,哪也不去了''。不是我善变,而是因为腾冲是个真正的好地方。常听腾冲当地人说''我们这个地方插根扁担都会开花''。我居住的片区,花木扶疏,小溪环绕,清流潺潺,这从地下冒出的水,水质清澈透亮,游鱼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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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宁静祥和的古镇,更有火山群、热海温泉群、中国唯一的城市瀑布——叠水河瀑布、北海湿地、樱花谷、道教名山——云峰山、高黎贡山自然公园、中国最美乡村——银杏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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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很流行一句话''最幸福的不是我爱你,而是在一起''。腾冲这个弥漫着尘世乐趣的地方,我庆幸,此刻,我便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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