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紅樓夢》中的寧榮二府相當於集團化大公司，其領導、運營思想集中體現在賈府的領導者們身上。王熙鳳是《紅樓夢》中典型的領導者，同時也是最公認有能力和才華的領導者。基於領導科學原理對王熙鳳領導風格進行分析，可以看得出現代合格領導必須持續提升能力、堅持銳意改革、加強道德修養、堅守廉政底線。這對於現代領導者具有一定的借鑑意義。
關鍵詞：王熙鳳 領導風格 現代啟示
《紅樓夢》作為“中國封建社會大百科全書”，包羅萬象，值得政治學、社會學、經濟學等各個人文社會學科從中汲取營養，領導科學也不例外。《紅樓夢》小說中的寧榮二府相當於集團化大公司，其領導、運營思想集中體現在賈府的領導者們身上。這其中，最典型的、最公認的有才華的領導者是王熙鳳。基於領導科學原理分析王熙鳳的領導風格，對於現代領導幹部提高領導力具有很好的參考和借鑑意義。
一、王熙鳳的領導風格
王熙鳳作為《紅樓夢》著名的領導者，既有能力傑出、精明強幹的一面，又有道德人格複雜的一面，總的來說，其領導風格穩定而鮮明。
(一) 守成維穩的幹事目標
面對賈府千瘡百孔的管理體制，入不敷出、苟延殘喘的經濟狀況，王熙鳳曾有拾遺補闕、改革創新的企圖。比如她曾向王夫人建議裁撤丫環，然而被後者拒絕了。到王熙鳳抱恙告假、探春推動改革的時候，王熙鳳不僅沒有覺得對方越俎代庖、搶了自己的風頭，反而覺得對方的舉措深合己意，大為欣賞，大力支持。可見她作為榮府CEO，深知各種管理弊端，深明改革之必要。但是，因為種種原因，比如更高領導的掣肘，自身“掛職”的身份， 認為賈府沒落難以挽回等等，王熙鳳沒有選擇推動改革，沒有在經濟體制重建上下功夫，而是以維持現狀、保持秩序為工作目標。正是這一點，決定了榮府在經濟上的迅速敗落。
(二) 勤勉敬業的工作作風
王熙鳳是一位勤勉的領導。這點集中體現在其協理寧國府期間。榮國府的事務已經十分龐雜，鳳姐還能同時一身二任、協理寧國府，且都打理得滴水不漏。這與她的一貫勤政是分不開的。“至次日，卯正二刻便過來了。” 先處理代理的寧國府事務，然後處置本職的榮國府事務，不可謂不勤勉、不辛勞。在日常工作中，她總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比如皇宮應對、年節籌備、家人生日、人情往來等，都能處理好、保持平衡。賈母考慮到的事情，她總能先一步考慮到，所以才能令賈母器重，令妯娌敬佩，令下屬服氣。王熙鳳勞累成疾，也仍然堅持帶病工作，直到流產、無法隱瞞才告假休養。賈府下人提起王熙鳳，多投訴她律下嚴苛，但從無人指責她能力不濟。這也是她平時勤奮工作、殫精竭慮的結果。
(三) 不拘一格的用人觀念
王熙鳳是個知人善任的領導。其表現：一是敢於從底層起用新人。比如原屬寶玉的丫頭小紅，在怡紅院很受壓制，好不容易抓住機會給寶玉端一次茶，就要被當紅的同事秋紋等挖苦打擊半天。 但王熙鳳看中她積極要求上進，且口齒伶俐、做事幹練，便果斷將她調入自己麾下， 後來果然成為鳳姐的左右手。二是敢於從“對手”中用人。鳳姐最貼心的助手平兒，其身份是通房大丫頭，是賈璉的妾。然而鳳姐能夠一邊在夫妻關係上防著平兒，一邊在管家理事上大膽信任平兒，把對方發展成了最忠誠的下屬和知己。敢於用人、用對的人是一個出色領導的必備素質，該素質對於優化組織架構、提升管理效率十分重要。王熙鳳無疑是具備該項素質的領導者代表。
(四) 賞罰分明的管理特色
在王熙鳳協理寧國府時，一位“有臉”的僕人因為遲到，被王熙鳳重罰二十板子、革去一月銀米。她是這樣解釋自己的決定的：“本來要饒你，只是我頭一次寬了，下次人就難管，不如現開發的好。” 這正是堅持制度嚴肅性、重視制度執行的示範作用的體現。再如寶玉被趙姨娘巫蠱詛咒，生了一場大病，痊癒後，病中服侍的丫頭們按照辛勞程度論功行賞。這體現了王熙鳳在獎賞方面力求公平、細化。正如諸葛亮在《出師表》中所說“宮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在一個單位重視制度建設、引入考核獎懲機制並公平、穩定執行，有利於激發活力，增強效益。在這方面，王熙鳳做得也非常出色。
(五) 融洽和諧的同僚關係
賈寶玉、賈府的奶奶、小姐們相當於各自部門的經理。像尤氏、秦可卿這樣的當家奶奶，更相當於其他分公司的CEO。王熙鳳和與她們的關係處理得都不錯。比如和李紈，王熙鳳僅有一次綿裡藏針，在那之前和之後，妯娌二人都是有說有笑、略無嫌隙。與尤氏，在賈璉偷娶尤二姐之前，兩人多次公開調笑，關係極好。與秦可卿，從後者生病後鳳姐探病的情況看， 二人是很親近的。鳳姐和寶玉的關係，近到可以叔嫂同乘一輛車。賈府的姑娘們，無論是賈家的迎春、探春、惜春，還是常住的親戚薛寶釵、林黛玉、史湘雲，以至於短暫住在賈家的邢岫煙、薛寶琴、李紋、李綺等，都喜歡欣賞鳳姐，願意和她親近。可見王熙鳳的個人魅力以及其職場人際關係經營之成功。而融洽的同僚關係，無疑為王熙鳳開展工作提供了良好的氛圍和便利條件。
(六) 公器私用的貪婪表現
王熙鳳不是一個廉潔的領導。作為主事的當家奶奶，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賈府無可挽回的沒落。秦可卿去世時對王熙鳳的夢託，指出家族必然潰敗的事實， 從現代心理學的角度，是鳳姐的自警自省。既然不能挽狂瀾於既倒、拯救整個家族，王熙鳳便只能選擇自救。她採取的方式是：一方面中飽私囊，用賈府的錢去放高利貸，自己坐收漁利；另一方面權力尋租，利用賈府的權勢去幹預民間事務，收好處費。書中具體記敘的就有接受請託、破壞一對年輕人的婚約導致有情人雙雙殉情。兩種方式中的任何一種，都屬於領導者的公器私用。按照曹雪芹“草蛇灰線、伏之千里”的寫法，所有這些作惡，到賈府事敗時都會變成呈堂證供，成為壓垮這個家族的最後一根稻草。
(七) 複雜多面的道德人格
王熙鳳這個人是很難用“好人”或“壞人”去簡單定義的。一方面，她可以仗義疏財、扶危濟困，比如多次接濟貧苦的劉姥姥，表現出人性之善；另一方面，王熙鳳“從來不信什麼是陰司地獄報應的。憑是什麼事，我說要行就行”。比如一手逼死自己丈夫的妾尤二姐，如前文所述收受賄賂、間接害死一對無辜的青年男女等。如果說尤二姐之事還算出於自保、事出有因，後者就完全是出於人性貪婪和目無法紀。王熙鳳的善惡觀具有複雜性和兩面性。具體表現為：與她自己利害攸關時，她便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在不影響她的利益時，也能夠樂於與人為善。
二、對領導實踐的現代啟示
王熙鳳是傑出的領導人才，具有出色的領導意識和領導能力。與此同時，作為領導者，她身上也有著令人難以忽視的問題和侷限性。她的領導風格，對於今天的領導實踐依然具有前車之鑑的啟示意義。
(一) 合格領導必須持續提升能力
領導能力是一項綜合能力，包括但不限於正確用人、制度建設、工作氛圍營造等。如何取得及提升這些能力？天賦之外，更重要的是後天的自覺學習及鍛鍊。王熙鳳出生於“金陵王家”，是豪門巨族的小姐，從小當男孩養，著力培養理家的能力，所以才能在嫁入賈家後迅速承擔起主事的重任。此後，王熙鳳注重在實踐中學習、思考、積累經驗，從一字不識，到頗識得幾個字，能看懂賬簿。從管理榮國府到兼理寧國府，並將其管理水平提升到建章立制、定人定崗、考核獎懲的規範化程度，處處可見王熙鳳在主動提升領導力方面的努力和進步。王熙鳳的經歷表明：領導能力作為一項專業能力，必須通過不斷觀察、學習、思考，主動吸收直接和間接經驗，在實踐中加以提升。
(二) 合格領導必須堅持銳意改革
賈府勢敗固然有其深層的政治原因，但經濟管理和運營上的弊病也是導致其迅速衰落的重要因素。曹雪芹在全書第二回便借冷子興之口指出：“如今生齒日繁，事務日盛，主僕上下，安富尊榮者盡多，運籌謀劃者無一；其日用排場費用,又不能將就省儉,如今外面的架子雖未甚倒,內囊卻也盡上來了。” 縱觀榮國府，主人生活待遇太高、僕人人數太多、排場和浪費太大，與之相對應的是有擔當的管理者少、收入渠道少、絕對收入相對較低。在這種情況下，改革經濟運行體制、精簡機構、裁撤冗員迫在眉睫。而包括王熙鳳在內的領導者們，卻受優裕生活慣性、危機意識缺乏、擔當意識不夠、心存僥倖心理等因素影響，不願改革、不敢改革，貽誤了變革的時機，導致榮府這個巨大機體在經濟上被慢慢“餓死”。王熙鳳的經歷表明：當舊的體制不適應當下發展，合格的領導者一定要排除萬難，守正創新，推進改革。否則，蕭規曹隨、故步自封的結果必然是事業的整體潰敗。
(三) 合格領導必須加強道德修養
在曹雪芹的前八十回《紅樓夢》判詞中，王熙鳳的結局是“一從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 。指的是賈璉對她前後的態度變化，從聽從、到命令、再到休妻，最後王熙鳳哭向金陵孃家。古代的休妻必須是妻子犯了“七出”之罪。王熙鳳八面玲瓏，其落人把柄一定在於道德上出了問題，在於前文提到的她犯過的罪、作過的惡，在於權力的任性、越界。現實中，很多領導幹部是“能吏”，在工作上表現出色，但由於黨性修養和道德修養沒有跟上，放任權力之手為惡，結果被權力反噬、身敗名裂。王熙鳳的經歷告訴我們：合格領導幹部必須加強政治素養和道德修養，堅守初心使命，不因私心而扭曲，不因權力而膨脹，遠離法律禁區，堅決不碰觸道德紅線。
(四) 合格領導必須堅守廉政底線
如前文所述，王熙鳳存在挪用公款、非法放貸等行為。從近期看，令榮府的財務狀況雪上加霜，直接從內部蛀空了榮府；從長遠看，這種監守自盜、中飽私囊的行為方式在賈府中造成了極壞的影響，給賈蓉等人的違法亂紀提供了壞榜樣，鼓勵了李紈等人的自掃門前雪行為，也助長了探春等人對賈府未來的消極悲觀情緒，令整個賈府上行下效、人心散亂，加速了“樹倒猢猻散”結局的到來。王熙鳳的經歷告訴我們：領導者的腐敗對整個社會機體貽害無窮。合格領導幹部必須繃緊廉潔之弦，嚴守廉政底線，以身作則，率先垂範，做社會的廉政表率，促進社會形成風清氣正的氛圍。
文章出處
《中國領導科學》2020年第1期
文章標題
王熙鳳領導風格的現代啟示
文章作者
徐寧，江蘇省南京市棲霞區人民政府辦公室主任；石韡，江蘇省南京市棲霞區人民政府辦公室副主任；鄒世奇，江蘇省南京市棲霞區人民政府辦公室科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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