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雨:碧口拾遺

碧口拾遺

碧口,是甘肅的南大門。

碧口的屬性與甘肅設置省份之際與日俱生,是地標性象徵。

碧口是永恆的,完全能夠站立千年萬年。她不像一個人隨意走動,幹一切想幹的任何事;不像一隻鳥任意飛向遠方,翱翔於天際間;不像一棵樹隨時有可能被人移動,生老死亡;不像一座房,隨意搬遷,拆除毀亡,杳無蹤影。

碧口如一座巍峨的大山,一條奔騰的河流,一片蔚藍的天空,一個崇高的精神,天荒地老,永不流逝。

她存在於一個既有的思維、認定與意念裡面。假如有一天,地球爆炸了,她會消亡。

01

碧口不像川,南坪(今九寨溝縣)不像甘。

是說這兩個存在於文縣縣城南西兩端地域城鎮的人們說話口音和生活習性及所屬的行政管轄省份大相徑庭。所屬甘肅省的碧口人一張嘴,吐出來一口純正的成都腔調。四川省南坪縣人,即今天九寨溝縣人說話,則是地道的文縣縣城裡人的語音,生活習性也基本一樣,天生的。

走在碧口曾經柔情似水細細長長蜿蜒飄逸的街面上,兩邊屋簷搭屋簷黝黑欲飛的瓦房,為你遮掩著天空飄灑的毛毛細雨,油光閃亮的石板路,能照出人們嬌羞於暢的心扉,滋潤著來來往往的人詩動萌發的情緒,讓情感放飛於迷離無語的莫名之愛。街道兩邊金子般鮮嫩欲滴的黃櫻桃、枇杷,青翠嬌嫩的毛竹筍、香椿,紅豔欲滴的水蘿蔔、紅旱菜,流淌著綠汁欲液的青筍、小白菜、牛皮菜、白蔥、陽藿以及各種叫不上名字的時鮮野蔬,張揚著小鎮春天的自信與驕傲。最是街邊長長兩行青蔑揹簍裡的開花饃饃、米糕眨巴眼睛,在熱氣騰騰的白紗下勾引路人的食慾,讓你的胃翻江倒海欲罷不能。上街幾家的豆花面引逗著來碧口的八方食客迫不及待地一飽口福。稱為菜市拐拐的十字街邊,幾家滷肉店散發出香破半條街的饞人肉味,張揚著碧口飲食的獨有個性,亦是碧口百年豐厚內涵的迷人窗口。

寒冬,十字街道口靠河邊一家油茶小吃攤,獨佔一方,擠滿了新老食客,擺出店外臺階食攤上面花生米子、核桃仁子、杏仁瓣子、芝麻、桃仁粉、胡椒粉、花椒粉、姜粉、辣椒粉、油炒雞蛋、油炸饊子、油炸果子、油炸肉皮、蔥花末、薄荷面子、鹽末、香油等二十幾種佐料佔滿了眼前一張大案板,鍋裡的油茶熱氣蒸騰,把賣油茶人的臉都淹在白色的蒸氣裡面看不清楚,這些,極大地勾引著過路食客的眼睛胃口和心。也是碧口青春魅力之內在氣象。當我們每人兩大碗五味雜陳、口留餘香、熱氣騰騰的油茶催生出渾身大汗、意猶未盡,依依不捨邁出店門離開後,還忍不住扭過頭,看上一眼那家油茶攤子。可以跟美女的回頭率劃等號。

王老三,官名王志明,弟兄裡面排行老三,人稱“王老三”、“王三瞎子。”他一隻眼睛有毛病而得了個這麼個綽號。王老三為人隨和大度,機靈聰明,也不介意大家因著身體缺陷的取笑,熱情不減地招呼客人,盡顯自己的廚藝,生意一直紅紅火火。

剛開始,王老三的飯館子開在十字街菜市拐拐的熱鬧地頭,也就是鎮政府隔壁,取名“雞絲麵館”,人稱“王雞絲。”剛剛改革開放,市場一片蕭條,人們膽怯心驚,不敢大膽做生意。官方報紙《人民日報》還就私人能不能買汽車拿不定主意,挪出諾大版面沸沸揚揚展開很長一段時間大討論。當時,碧口街上還沒有其它飯館開業。王老三的雞絲麵館裡一天到晚人頭攢動,生意紅火。縣上下鄉來的幹部、南來北往的路人,沒有個吃飯的地方,只能光顧這家小小的私人雞絲麵館,填充肚子,匆匆離去。因為這裡不要糧票可以買到飯吃。

僅此,“王雞絲”飯館也成了碧口街上一道特異風景。雞絲麵不負盛名,清清亮亮一碗纖細麵條,上面挑著幾絲白白嫩嫩的雞胸脯肉,點綴少許蔥葉,漂浮金黃亮亮的油花,散發著饞人的香味。

後來,王老三把生意逐漸做大了,在小河壩緊靠白龍江邊的地方修起了一座三層水泥大樓,祖籍河南的王老三不忘家鄉情結,挑起了“豫南飯店”的招牌。至此,我才知道王老三是河南人。他的父親王炳南是河南正陽人,上世紀三十年代初隨國民黨軍隊丁德隆部流落碧口,後來生活無靠,做起了有別於當地川味的麵條飲食生意而逐漸發跡。後來,三兒子王志明打起了父親的招牌又名顯一方。

從那時候起,王老三憑藉自己的手藝名氣越來越大。他在樓房擁擠的庭院中間,修了一個大水池,養了甲魚、娃娃魚、白龍江裡的野生魚等稀罕物,招徠了不少人,生意更加紅火起來。

王老三兄弟四個,個個都是烹調高手。我想,這具有家族基因。我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去範壩公社下鄉,當時在範壩糧站工作的老大王致光給我們露了一手,他將一隻雞做了六七個菜,活炒雞胸肉、炒雞血、炒雞肝、炒雞腸、爆炒雞胃、紅燒雞塊、清燉雞湯。雖然有些殘忍刺激新奇,那真是讓我們開了眼界。我明白他是在顯手藝。王老大幾年後不幸病逝,我再也沒有見到他,讓人懷念。

他們弟兄都是在碧口長大,個個滿口的四川話,面對於他們,你絕對不會認為是河南人。生活環境改變了人的習性,改變了人的命運,改變了人的一切。也影響著社會,影響著碧口。

啟舒給我講王老三的故事。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小鎮對世界也羞答答地開放了一角。縣供銷社下屬的碧口出口貿易加工廠廠長黃才明引來了兩位日本客商來碧口收購薇菜蕨菜。黃廠長在王老三的飯店辦招待,上了一道特色菜“拔絲蘋果,”不知就裡的日本客人,夾起一塊裹帶著長長亮亮糖絲蘋果就往嘴裡吃,一下子燙得日本客人連嚷帶跳地蹦起來了。其實,餐桌上預備的一大碗用來降溫的涼開水,竟被食客們忽略了。此刻,客人對著來到餐廳的主廚老闆王老三嚷嚷起來:“老闆,你的良心大大地壞了。”顯然,這句話,對於向來說話詼諧幽默的啟舒,真實的成分該大打折扣了。我認為,故事放在王老三身上讓人確信無疑。

只是,王老三的廚藝跟他人不一樣精而怪。他在做給客人吃的菜餚中,經常總有精品奇食呈現。有時候,是他奇思怪想地在做菜。看他這個人,其貌不揚,精明而又狡黠,埋汰而又麻利,良善而又算計。每當老三親手端著一道由他精心燒製的菜餚進入餐廳飯桌跟前,總有客人熱情地留住他非要喝上兩三杯酒才肯放他離去。接著,桌子邊的食客們又等著老三下一道拿手好菜。他把餐桌看成了極盡肆意張揚表現的舞臺,也是給予食客一個絕好的面子和期待。這是他的獨道之處,現在的飯館老闆和廚師做不到這一點。或者說根本不懂 廚師、食客與生意的內在關係。不明白讓飯館越開越紅火的道理和這麼一齣戲,質次價貴服務差,一刀子宰人成了一些餐飲業的普遍現象,今天開明天關,天天放鞭炮,生生不息,前赴後繼。吃是人們的永恆主題,餐飲的舞臺一直是人們永不歇息的“中華情。”有些質次價高服務差的農家樂更是宰人沒商量,弄不好一個前途無量的新興產業將會毀在一些心重頁子麻的經營者手裡。

現在,我回到文縣縣城居住,經常光顧的“綿陽川菜館”是我招呼來人朋友的地方。那天,我給老闆寬娃說起了王老三,他說那是他師傅,我們的談話又親近了一些。看來,王老三廚藝餘韻綿長。

王老三是碧口的一個人物、一道風景、一個講不完的故事。如今他走了,“雞絲麵”留在文字的記憶裡,王老三卻在食客們的傳說中。

02

1967年1月中旬,我們幾個同學,每人揹著一床鋪蓋,學紅軍長征的精神,徒步去四川成都串聯。

我帶了奶奶省吃儉用的幾元錢,揹走了家裡唯一的一床厚實些的被子,奶奶怕我在外面受凍。現在回想起來,不知道當時我的奶奶是怎麼熬過那些寒冷的冬日,心裡發酸。

我們徒步從文縣縣城出發,頭一天夜宿在橫丹小學四面透風的破爛教室裡。第二天住馬家溝,第三天歇在玉壘渡口,第四天走到了碧口。一百六十里(華里)路走了四天。

那時,我還不滿十六歲,初中剛畢業,從來沒有出過遠門,外面的世界真奇妙,一切都是新奇稀罕美好,處於莫名的亢奮與激動之中,根本感覺不到什麼艱難困頓辛苦拮据,像一隻剛出窩的小鳥,有青春激昂生命的躁動。

從縣城出發,沿著母親河白水江美麗蜿蜒多姿的身軀一路前行。冬日的家鄉是詩歌的張揚,人性的伸舒,情感的融釀,習性的幽化,一切都在驚喜沉鬱壓抑困頓裡面撲騰掙扎。江水綠裡泛藍,動中凝暖,低吟淺唱,羞情閉胸,看得久了,讓心融化、丟失、難尋。蔥綠的麥田、菜地、橘樹、遠山、天空、雲朵、灰暗的陽光,還有勞作的人們、負重的牲畜,讓心沉默裡有著沉重,靜寂裡有著張揚,默然裡有著期望,存在裡有著失落。生活如一張無形的巨網,而我們熾熱的情感和無形的期許都在狂念裡面撲騰。我們幼稚單純熱烈地行走在一條只有風寒、又有無限熱情革命精神鼓舞驅動的串聯路上。我們邁著大步。我們豪邁、我們激情滿懷、我們意氣風發、我們走在革命大道上。沿途不時遇見跟我們一樣的串聯隊伍,有岷縣、蘭州、河西、青海等西面方向來的揹著大揹包一拐一瘸“紅二團”(臉蛋)的女學生,可憐兮兮的。紅旗迎風飄揚,有革命精神在上面,在寂靜的山谷裡分外惹眼。

國道甘川212線崎嶇不平,是一條狹窄坑坑窪窪高低不平的砂礫路,偶過一輛汽車,塵土蔽天,我們被埋藏在昏天暗地之中。那天,是個陰沉沉的天氣,壓抑的天空包容的是熱烈張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心,倒是沿路不時出現的串聯隊伍一閃一閃的紅旗讓人心動,在心裡和天空中流淌著革命的暖意。

滾滾奔流的白水江滋潤了峽谷裡的百里田疇,沿途風光無限。冬日的麥田、菜地、樹木、房舍、雲霧繚繞的高山和隱隱綽綽的耕牛以及辛勤勞作的人們,都籠罩在灰色的霧靄裡面,給人的心裡塞滿了惆悵。那是文革剛剛開始的時候,社會和人們都處在一種新奇而又騷動不安的境況之中,歲月留給人的記憶沉重而又刻骨銘心。

記得,我們就住在碧口“紅衛兵接待站。”那是過去的龍王廟,也稱之“紫雲宮。”當時好像是碧口貿易公司的旅店。走進高高大大黑洞洞的門樓,一個十分巨大敞亮的青石板大院壩呈現在眼前,轉身一望,一座宏大好看的戲樓矗立在面前。高大的樓柱、寬闊的戲臺、懸在半空中的房簷,還有昂首天空的精美獸頭屋脊、挑簷,走獸等等,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驚歎騁思不已。當時,只是覺得龍王廟太大,空曠的建築顯出我的渺小無知。

後來,我從人們的傳言和文字描述裡星星點點地知道一些碧口的逸聞趣事。

碧口位於甘肅、四川、陝西三省交界之處,早在清代中期就已是十分重要繁華的水陸碼頭。是當年甘肅通往四川、重慶、漢口、上海的交通要道。是連接甘肅、青海、寧夏等地和四川、重慶、武漢、上海商賈貿易的重要水陸碼頭和集鎮。相關資料記載中當年的商賈雲集、百業興旺的繁華昌盛,已經在時光歲月和今天的現實記憶裡流逝殆盡。如今,人們試圖用各種形式的描述記載唱誦張顯也無以重現曾經的碧口,以及碧口曾經的繁榮富庶。她,已是碧口今日記憶裡的疼痛回念、永恆的傷痕、遙遠的絕想、難以回覆的呼喚。碧口,給人帶不走的只有疼痛思念淡淡憂傷。

父親曾經給我講了這樣一個碧口以前的故事:是說,一天早晨,一位早早起來上街拾糞的人,無意在街道上撿到了一封信,打開一看,信中告訴當地老闆,急需大黃。幾日之後,大黃將要被大量收購,已經沉積了幾年滯銷的陳貨也要全部收買。撿到此信的人,立刻採取果斷非常手段措施,全部號購了碧口街上積沉壓市了多年的所有大黃。不日,來到碧口的外地採購商人,只能從撿到信函的賣主手裡變價購貨。此人大大地發了一筆橫財。碧口也就是從此暴發起來,促成了之後的繁榮發展。這件事,在我探望102歲的張錫田先輩的時候,他又給我講述了這個故事的原委與情節。父親的故事與老人的複述高度一致。父親講給我的這個故事也許是真的,讓我回味了一生。如今卻成了描述碧口的佐料。以見證碧口曾經的榮耀與繁盛。也許,也還是今日之世界經濟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延續。

曾經的碧口古鎮,是何等的繁華昌盛,店鋪林立、商賈輻輳、百業興達,經濟文化和對外交往日趨發展。由於蘭州以東沒有順暢快捷的交通商流通道將地方特產快速地流向東南地區,碧口的地域經濟物質流向地位成為一隻重要的漏斗,通過白龍江、嘉陵江、進入長江,蔭護滋潤了西北、西南與長江上游、中游、下游的經濟。碧口碼頭的商船進入四川廣元,直入嘉陵江,經重慶、過武漢、到上海。從隴西文峰鎮商貿大集市聚集的青海、寧夏,還有陝西等地的貨物,經過岷縣、哈達鋪、武都商道流入的大量中藥材、皮革、菸草等地方特產,在此地通過水路,和陸路分為兩個方向,走向東部和西南的中壩大市場,進入成都。而上海、武漢、重慶、成都及西南一片的茶葉、香料、菸草、鹽巴、布料、百貨則要通過這條商路進入大西北地區。這一緣由成就繁榮了碧口。由此,生成了碧口成為十分重要的碼頭和貨物集散地位。碧口成為當時聲名鵲起的一方名鎮。

03

碧口,成都平原吹來的暖風氣流從狹窄的西秦嶺餘脈的山溝裡擠進來,成就了她冬溫春暖夏熱秋爽的地域特色,充沛的降雨、良好的植被、豐富的物產、蔥鬱的自然地貌、特色的人文地理、多元的風俗習慣、獨具的地理交通、迷人的物理人情,造就了碧口小鎮蕭疏多姿的特色、魅力無限的聲名與厚重,成就了她獨居一域的個性地位。

一直深藏於地方府邸碧口鎮大院當中,佔地八分、濃蔭如蓋、參天蔽日的老桂花樹,是聚自然、時光、氣候、人文於一體的歷史見證。此地曾是清代雍正乾隆年間供奉古陰平國楊氏政權的廟宇,原稱‘三元宮,’後稱‘老官廟。’想來,這株桂樹的歷史權屬應該歸屬於當年建廟者無疑。這棵桂花樹是碧口古鎮的見證者。是碧口老鎮的時光主人。她與碧口古老的時間同步,目睹同享了碧口曾經的繁榮與興盛。它閱歷了碧口過去的如詩時光,回茫於今日之沉思悠長,還有與日俱增的無限向望。

老桂樹將我們的思緒引伸至遙遠的時空,令人心馳神往,思緒多多。是它讓歷史煙雲中的碧口肅然立守於萬古不動希望多多的今日舞臺。

老桂樹,你在重重疊疊圍困裡不滅不亡,是撒芳香於碧口的精神豐碑。你不屈茂繁的身骨,是碧口走向燦爛明天的旗手。你掙扎自由的執著是碧口精神的徵象。你無盡的芬芳是碧口靈魂的至愛。你蔥鬱的形象是碧口前行的希望。你是碧口的永恆。

人間的花好月圓之夜之時之際,是老桂樹奉獻給碧口如約時光的盛宴,將一腔真情,美好祝福撒播於小鎮和小鎮人的生活生命裡面。默默幽幽濃濃柔柔的馨香沁人心脾,給予人們舒暢歡樂的心情、憂愁苦痛的心靈、憧憬希望的企念、灰白無趣的光景以美的渲染與撫慰、生的光明於希望。

在碧口,那座碧口人靈魂與生命記憶深處的“紫雲宮”即‘王爺廟,’是當年碧口街上豪華精美規模最大的建築之一,它用料考究,工藝精美,是乾隆嘉慶年間水運船幫修造的會館。坐地三千平方米,三進大院格局,宮院數十間。它見證成就了碧口繁華興盛的碼頭商賈地位以及百年榮耀。高君先生《古鎮碧口文化紀略》對此有翔實精彩之記述,恕我不再贅述。

百載之前,南來北往的物質、經濟流向迅速膨脹擴張了小鎮的規模和顯赫地位,人居和繁茂的生活、房居、物質、文化、娛樂等功能的滋長與昌盛興達,使得碧口鎮一躍躋身於當時甘肅四大名鎮之列。巨大流量的物質要通過這個漏斗式的水陸碼頭流向四川乃至中部東部,唯一通道的白龍江,則是用木船的形式進行物質運輸。當年,水流湍急、兇險可現的白龍江經常有船隻翻沉事故的發生。碧口人談河色變的母豬灣經常發生打船翻船的事故,“遠航外行船先翻,人亡財盡悲蒼天”的慘劇,令人心驚膽寒,流傳在街頭巷尾、坊間茶肆,人們口頭的各種故事常常引人入勝、不一而足,不寒而慄。某某某船上多少多少黃金、多少白銀掉在母豬灣了,多少多少包藥材打水漂了。這些悽慘揪心的遭遇經歷鞭撻著人心,又勾引起許多人的好奇驚歎於不捨。

民國時期盤踞於陝甘川三省兩界河岸的地方武裝割據欺壓人民百姓的悲慘傳奇故事,更是在當地生成並流傳至今。地方民團武裝勢力頭子趙子厚的傳奇故事,在茶館酒桌坊間街頭人們的口中津津樂道地被講述描繪渲染。趙子厚是當地一地方武裝民團的頭子,人多勢大,為虎作倀,盤踞一方,同時,他又在教育文化方面對地方的發展有所資助,給人們留下諸多口傳。

半個多世紀之後熱播一時的電視劇《一代梟雄》,勾引起人們紛紛奔向故事的發源地陝西省寧強縣青木川,人們尋找熱點人物魏輔堂的傳奇故事,故地尋覓興味迷人的遺蹤風塵,滿足自己的往事胃口,以圖刺激麻木的現代盲從,重新翻新漸遠漸行的歷史迷茫,拉近靈魂與歷史、良知與真誠、虛假與真實、陰謀與正大的距離,讓人性的底色在陽光下面重新證實而得到認同。然而,傳說中的故事無意間竟然翻新了一段虛構裡泛現出真實的齷齪無奈;一出認定的罪惡裡引伸的迥然不同結果的往事結痂;一曲平凡裡演繹誇張出的跌宕曲奇的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可嘆可敘。

這也可能是讓熱衷於發展旅遊事業、振興地方經濟的地方當權者一個無論如何料想不到的效果,生髮出來的尷尬效應。讓想入非非的人們遭遇到了醜惡而不覺得為醜惡,面對一個真實的失信而不覺得為失信,實證了一個事實而亦如故事傳說,將一個本來信用的靈魂生命給晾曬在人性的砧板上面,盡顯其十分地無奈與尷尬。我不知道當年那個有絕對話語權的後人怎麼面對這個真實的故事。其實,也有胳膊擰不住大腿的事。

據今天青木川的人說,魏輔堂原來不完全是解放後“鎮反”時候那樣認定的罪大惡極雙手粘滿人民鮮血的惡霸頭子,而是一個當年曾經搭救過紅軍,給地方的老百姓修路架橋、禁種鴉片、興辦學校、重視教育,培養地方人才,鼎古革新的傳奇式人物。更因為其在積極迎接人民新生政權的過程裡,接受了一位新政權頭面人物的諾言和承諾,不幸在解放後被極刑鎮壓的結局。好像人民法院若干年後對此案有了糾正。這段本來早已被新中國的革命洪流淹沒於歷史煙塵中的故事,如今卻被無意間還原了歷史的本來面目。特別是當年致魏輔堂命門的一個血案,修橋意外事故死了六個人的鐵案也真相大白,他們是被突發而來的山洪淹死的。更為撓心的是,政權接收大員信誓旦旦地確保魏輔堂為人民政權之朋友同盟,生命無恙,繼續為新政權服務的誠懇保證卻換來了兩顆花生米。歷史跟魏輔堂開了一個沉重的玩笑,這個玩笑看來開得大了,是用人命作賭注的。這樣的事後來還很多很多。以後也許還有。

今天,青木川的地方導遊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講述導引一些好奇的旅遊者,爬上學校圍牆外的山坡,在一棵柳樹旁邊,指證當年槍殺魏輔堂的現場,具體細緻地講解比劃,複述當年的情景時,人們有沒有想到這或許是一個令人十分難堪的故事。我不知道來到這裡聽了故事的人是何種思考和心態。然而,當年曾統領魏輔堂的民團主任趙子厚卻鮮為人知。趙子厚當時擁有的槍支數量比魏輔堂要多出許多,影響力大於魏輔堂,所作的地方善事也不少於魏輔堂,傳奇於鄉坊的故事蓋於魏輔堂,然,趙子厚解放初被人民政府鎮壓之後,便銷聲匿跡了。如今的碧口鎮跟名聲大噪的青木川相較則不可同日而語。由此想到,人的作為、文字的作為、藝術的作為、名演員的作為竟為一段塵封的歷史記憶,一個少為人知的故事平添了聲名遠揚的翅膀。我們在青木川除了觀覽遊歷逝者塵蒙歲月的往事,遊離於添補人們新奇乏味的溫飽時光,打發索然無味的閒淡意趣,能從當中獲得多少讓心更多回味的厚重與意義。不由得人感嘆再三。想起了以色列人的讀書精神讓人羨慕。扯遠了,與我欣賞讚美的碧口不相及。

04

以河興鎮。以水興鎮。以商興鎮。

白龍江是碧口的母親河。

發源於青藏高原奔流而來的白水江、白龍江分別從武都文縣兩個縣城分流而至於文縣的玉壘關匯合,形成更為壯觀的一條大河,一身豪氣直入四川盆地的入口廣元,與從秦嶺群山裡面逶迤而至的嘉陵江融為一體,進入浩浩長江。在玉壘關由兩江匯聚的白龍江,由於它的包容變得矜持柔美依偎,碧口小鎮依河而集,依河而生,依河而興。這條黃金水道給小鎮帶來了繁榮興盛,也給甘肅乃至西北經濟的發展以活力。

白龍江作為長江水系的一條十分重要的支流,給長江磅礴與偉大注入了很大資源,但也使得海洋和白龍江和文縣的一些河流形成了重要的生態鏈。素稱甘肅乃至西北域內的水之都的文縣,因了白龍江白水江兩條大河流經境內,加之遍佈全縣境內以八河為耀、三千七百六十多條小河著稱的水之縣,養育了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們,繁衍生息,從歷史深處一路走來。嚴冬過後,桃花水攜帶著高原雪山豐富的營養浩浩蕩蕩進入長江,從長江入海口迴游至文縣武都諸多支流的各類魚類構成了魚們的盛大節日聚會。

“春江一曲桃花水,江魚長江紛至回

交配繁殖子孫事,最是人間好時節。

清流月光漁人喜,尾尾喜戲入籠來。

苦得一夜收豐囊,晨曦街口柳鯽肥。”

人們對春天的歡呼與禮讚之中,分享白龍江、白水江給予這個世界的饋贈。清晨,文縣城裡的大街小巷,白馬河、丹堡河道的農民扁擔頭上、揹簍裡面用柳枝穿起的一條條鮮活河魚張示著大自然的無私饋贈。

一九六五年,國家在碧口修建三十萬千瓦裝機容量水電站的巨大工程(當年就是這樣認為)驟然開工。由水電部五局建設的這一工程,轟然喚醒了沉睡中的小鎮,呼啦啦湧進來了幾萬建設者,使得小鎮茫然無措,特別是一大群青春靚麗的男女青年職工讓這個小鎮活力四射。在小鎮狹窄的江邊、坡上、林中、地頭、當地老百姓的房簷屋後,呼啦啦冒出來一片片、一堆堆千奇百怪的各種各樣的簡陋工棚,漫山遍野都是人群,他們各自為營,從容不迫地從事著自己的工作,力圖創造出震驚世界的一流工作。據說,這一工程還引來了當時稱為那盞“歐洲社會主義明燈”國家考察團的學習參觀。

碧口電站的開工修建,數萬人員的來到,使得小鎮的人口居住承受能力達到了極限,小鎮的繁榮興旺也到了極限,小鎮的治安管理也達到極限。小鎮的經濟膨脹催生了繁榮發展,“小上海”的“殊榮”在坊間盛傳。一定程度引領著當地社會的前行。臂如,在當時社會消費時尚領域,文化形態領域,人際交際領域等等,催化了已經衰敗行而下的滑行態勢。小鎮再一次復活了起來。也無形中影響著縣城的跟進。這種影響力和變化是潛移默化在空氣與影子裡面,在人們的心裡和不由自主的行為中。碧口是別在文縣胸口上的一朵鮮花,風光無限。那些年,使得家鄉文縣縣城經常望著碧口笑意融融。

然而一場運動的開始,水電工地上的建設者們,依然毫不例外地進行並完成了造反、奪權、批鬥、站隊、武鬥等等一系列規範程序動作,經常出現遍佈於漫山遍野工棚著火、死人、財產受損的情況,還有各種離奇事情的傳言,有人在此經歷了留下了終生傷痛和記憶。也包括靚麗青春的綻放,還有曇花一現的美麗。碧口無疑給了數萬建設者抹不去的人生記憶,有艱辛、有拼搏、有痛苦、有快樂、有深刻、有難忘、有愛情、也有恨、有生命的痕跡。

這項工程因此延續了將近十年,後來終於蓄水發電,投身於國家建設中。

隨著電站的建成投產,大量工人和機關的撤離,碧口又默默恢復了她的寂寞與平靜。

喧囂之後的平靜令人難忍。寂寞的街道、瓦屋、板房、工棚、竹林、江流、山巒曾經記載了當年建設者的苦樂人生和青春激情。碧口,是他們人生裡一個難以遺忘的苦和樂、痛和恨、愛與仇。數十年後,曾有一些修建過何家灣大橋的建設者結伴來到當年的小鎮追尋青春的影子和愛情,那些人站在那座已經滿身滄桑的橋面上,追昔感慨,用回憶填補一直榮繞在他們心底裡的淡淡惆悵,讓他們擺脫不了揮之不去的糾纏靈魂的那夢、那痛、還有那愛。

然而不久,在水電建設者離開之後,又有一隊地礦人在悠悠清流江水的身邊轉悠,以其敏銳的觸覺探尋到此地有金子。在當地政府決定開採的同時,社會上的人們已經捷足先登,在當時“肥水快流”理念的影響下,小鎮跟前的白龍江河道已是千軍萬馬的戰場。金子的誘惑使得這裡上演了一場現代版的人金爭奪大戰。在這個戰場上,除了瘋狂、貪婪、失性、膨脹、狂野、失控等等主宰了人的意念、思想、精神、幻覺之外,金子還讓人們丟失了自己、家人、社會、法律、道德、人性。金子還將生命、安全、健康、肉體、命運、價值、活著徹底甩在九霄雲外。同時,金子還高高掄起血腥殘忍的利斧將良善、同情、隱忍、報應予以毀滅殆盡。金子如瘟疫佔領並肆虐在這一片寒風凜冽的河灘上面。這片河灘上的人們,在“金子”這一魔鬼的指揮下完全失去了人性的頭腦與思維,他們是完全失去正常意識的一群,他們的行為完全被“金子”操縱左右。當年,我從陝西漢中開會繞道經過此地,面對這一場景時,我被當時的場面震驚,一種巨大的恐怖感將我緊緊地圍裹,我透不過氣來。至今想起來心有餘悸。那個場景我永遠都忘不了。當時除了遍佈河灘黑壓壓人頭攢動的人山人海,還有一些金坑子邊上站立的眼睛發藍的把頭和“馬尾子”保鏢等等其他人,以及運送碩大坑木的拖拉機、出售油炸食品餅子饃饃包子滷肉各種吃食的小商販、還有銷售蔬菜、香菸、百貨、衣服的攤子、賣影碟、日用品、理髮剃頭、玩耍雜物等應有盡有。在我看來,那些人的心裡都懷揣著一物:金子。人們的臉上都幻化著黃澄澄的夢,呈現出的神情希望追尋跟別的地方的人們完全不一樣的反應。我急不可耐地督促司機喜林趕快離開。

幾年後,伴隨著許許多多的傳說故事,挖金的主戰場轉移到了靠近四川廣元市姚渡一帶,碧口又很快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挖金讓碧口熱鬧了一陣子,演繹了一些傳奇故事在小鎮上的人們口中享用,卻像口香糖一樣嚼過了那一點點甜味,終被唾棄。碧口的魅力不是口香糖,是一壺淳厚的老酒,一不小心就會醉倒人,讓你記掛一輩子呢!

05

碧口的魅力是美麗了的山川河流、富庶物產、水鄉流韻、質樸民俗,更是一代又一代的精明人才的成長與付出成就了碧口,是這些傑出人才孕育張揚顯露了碧口地靈人傑的地位與厚重。人是一個地方的形象豐碑,是使這個地方發育壯大生生不息的精魂。是他們的精神思想文化行為踐行影響變革了當地的發展、走向與命運。

近述上世紀以來活躍於人們記憶之中的名人英傑亦層出不窮。

民團首領趙子厚(趙光裕)曾經在那個亂世橫孽的年代擔任甘川陝三省六縣(文縣、武都、平武、昭華、康縣、寧強)六縣聯防主任。期間,築河堤擴農田,修街道興市場,修學校辦教育,但也橫霸一方,實際職務影響高於名噪今日青木川的魏輔堂。一出電視劇成就了青木川,而曾經橫霸雞鳴三省之地的趙子厚則消失於杳杳塵埃。他的風流韻事只留於坊間傳述,亦如一團頑凝不化的霧氣久久不散。期待有一支神筆在某年某月點化人們記憶裡久違的記憶,讓古鎮再現光華,與青木川媲美,一展無限魅力於世。

國民黨胡宗南部守軍中將旅長丁德隆是碧口記憶裡深有影響的人物之一。1933年至1935年,丁德隆受命駐防阻擊紅軍北上。因其強勢火力,迫使紅軍先頭部隊改變了從青川取道李子壩進取碧口的意圖,轉而翻越摩天嶺,折道向西去了川西阿壩大草地。丁德隆在碧口駐紮兩年多期間,修建了碧口小學、碧山公園。拓建街道,禁菸滅匪,禁賭禁淫,為碧口添設了一處文化公園。至今,碧口人深有印象。

名人韓定山公學識淵博、為人師表,畢生從事文化教育事業,抗戰時期任碧口完小校長兼語文課老師,期間,以身作則,誨人不倦,培養出了很多優秀學子,為碧口的文化教育和人才成長播撒了優秀種子,做出了重要貢獻。

發生在先生身上的一件事至今為人津津樂道。定山公因為錯用了由自己從弟韓繼和擔任其之後的校長。韓繼和因吸食大煙偷走了學校許多珍藏圖書而被學生寫信反映至已在省文史館工作的定山公,定山公覆信學生要求查處並韓繼和賠償,無果。後學生狀告老師韓定山錯薦人才應代為賠償。定山先生即從蘭州代賠款項300元。爾後,在武都韓定山先生的一次師生聚會,大家相逢把酒言歡,先生笑贊學生“控告”老師,他需要這樣的學生:讀聖賢書,所成何事?

特別是至今為碧口人念念不忘的一些生活於成長在民間的精英式人物,如音樂人二胡名家陳良、硬筆書法詩人林俊峰、教育人劉紹林、許明誠石桂珍夫婦、茶人邱國祥、還有幾位廚藝譽滿小鎮乃至縣城的滕明志大師、吳加祿大師、蔡永成大師等等,是這些數不盡的精英人物(深感抱歉,恕我不能一一列舉)豐滿了碧口人的靈傑之氣,張揚了碧口的活力生機,盡顯古鎮無限風光,讓人們念念不忘,餘韻流長。

一個櫻桃紅了的時節,我和妻子專門去了一趟碧口,看望譽滿一方、德高望重102歲的張錫田老人。我還在外地的時候,同學老友李克義特意微信告訴我,在他看望張錫田老人的時候提到我的爺爺和我,現在老人時日不多了,望我看看老人以示安慰。我回信息迴文縣後即去看望。

五月的陽光母親般溫暖,愛意融融,流瀉的光和熱猶如母親的乳汁,充滿天際人間。因為,我們是乘著已經存在了一個百年時光成長之友情的漫漫長路探望一個不屈的生命靈魂,一個由愛與信任養育的生命與生命的故事,一個奮鬥過執著過綻放過至今令人們敬重著的世紀老人。這是一個奇蹟榮耀,這是一個百年沉積的天寶,是我的殊榮機遇。

當我們又一次地相視相互問好時,快樂與幸福盈餘於我們之間。老人和我的爺爺是摯友,和我的爺爺奶奶情如兄弟姊妹,上個世紀結下的濃濃深情延續到了我這一輩,這種關係被稱之為“世交。”

已經臥床不起的老人,在熟睡裡被輕輕喚醒後,當他睜開眼睛看見是我時,分明是一種老人久積於靈魂深處的興奮快樂,是爬渋於逶迤歲月裡的固行執念,是曾經樂過玩過交往裡時光歲月的回放,是百年積澱凝鬱成精的精神與魂靈相結的舍利。老人對我們的到來異常興奮,他精神為之一振,從他那略顯虛弱的神情裡竟然一直不停地給我傾訴。

這裡,我將老人面對我講的一席話複述如下:

見到你們很高興。高興地很啊!你們還好啊!

我和洪大哥(我爺爺)是好多年的老朋友,我們比親戚還要親,我一生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啊(他有些無奈地笑了。這話讓我震驚,心靈深處被狠狠地撞擊了一下,一直不能釋懷,鬱積於心。)我二十多歲上在文縣城裡來來往往,就住在你們家,那裡也不去。縣城裡有我上小學時候的老師,還有我的同學,我就和洪大哥一個床上睡了幾十年。每次到了文縣,就住在你們家,大嫂待我跟親人一樣,她一輩子也為的人不少,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心地善良,活了九十多歲。九十歲了,還給我熬茶(油茶)喝,把鹽放多了,我不好說,後來她知道了,笑著說老背時了,我笑說沒事。他對我比親弟弟看得重要嘛。我到上城墳上去看大哥大嫂,那地方窄邊。(他在回憶,回望人生,回探時光。)

老人一臉滿足,有幸福為證。

老人笑說,我和你們家、和洪大哥大嫂不是一般的關係。人的一生,有父母之情、夫妻之情、朋友之情、兒女之情,是不一樣的。我和洪大哥要遠勝過這些。多年來,我們有說不清的交往啊!

人最大的幸福是老伴。老伴關係大,滿堂的兒女抵不住夫妻,雖然兒女再好,夫妻的感情要勝過兒女的感情,兒女是兒女的感情,不一樣的。

你們都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你也要活到一百歲,活到我這個年齡。(他情不自禁地笑了,我擺手笑答,不敢有那個奢望。)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把自己管好,人的壽命長就是要身心愉快。心情好了身體就好,不得病,就活得好。現在醫療條件好,生活也好,心情愉快就是高壽的條件。我現在享得福是想不到的,現在滿身都是病(女兒芬蘭插話:你哪來的病哦,身體好好的),吃啥都反胃,也讓孩子們受罪,由不得我。

你這次來多住上幾天嘛。

碧口現在越來越建設的好,發展前途大。前幾天縣委書記來,我說文縣辦個科技大學(他笑了),文縣各種產業都有,黨參、花椒、茶葉已成了氣候,要深加工,增值。停留在原來的位置就落後了。武都安化的辣椒,康縣、成縣把核桃做成商品禮品。過去,文縣是靠大黃髮財的,大黃主要是染料,不是藥用。大黃種類多,這個藥材最不好搞,一點不對就糠了。文縣藥材品種有300種,發展潛力大。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二十多分鐘,老人一直不停地說,越說越高興,我們生怕把他累著,急忙停住了跟他的交談。這時候我在老人臉上看到的是興奮和快樂。我們與他依依不捨地告別,他掙扎著搖動右手。我最後看到的是一個高尚不屈的生命。一個與碧口同行百年的見證者,一個讓碧口榮耀百年的智者。

碧口,在我心中支撐起一片藍天的是你。是你們。是從往事裡面一路前行的碧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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