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仰望東坡-從《蘇東坡傳》看他豁達樂觀人生心態

讀書-仰望東坡-從《蘇東坡傳》看他豁達樂觀人生心態

讀書-仰望東坡-從《蘇東坡傳》看他豁達樂觀人生心態

注:此篇是編者幾年前讀林語堂先生《蘇東坡傳》後所作,雖然淺陋,然若有讀林先生大作之意,不妨充作頑磚,以引美玉。

蘇東坡是一千多年來歷代中國人無比崇敬熱愛的大詩人。他的一生,於文章名動天下,在仕途卻歷盡艱辛,但他始終未改樂觀天性。

其秉性融儒、釋、道於一體,在藝術方面造詣奇高,精通詩、文、書、畫、詞。

文章試從生活圈子、社會環境和人生遭遇及個人素養四個方面,探索蘇東坡特定人格魅力的成因。

中國曆來就有兩種對立觀點流行於世:即人性本善與人性本惡。我們不忙著去支持或反駁某一觀點,只把藏在它們背後的東西掏出來講,即除了人本身之外,環境將對人的成長髮生重大影響。

如今,人們已不再簡單懷疑這種“影響”的存在性了,而是對怎樣產生了這種“影響”大感興趣。

《蘇東坡傳》分為四個部分:童年與青年、壯年、老練、流放歲月,全書詳細客觀地記載了蘇東坡的一生,將其早年生活、宦海沉浮與暮年流落海外的坎坷連為一體,有一種歷史的滄桑感和啟迪感。

林語堂先生的再創作,既有一種深入到詩人內心的推陳出新的震撼,也在娓娓敘述詩人生活境遇的自然流暢中,將一個富有幽默感、正直慈悲、積極向上、平等開放的可愛的蘇東坡展現在我們面前。

一、生活圈子

中國人幾乎都相信一句話: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簡單地說就是,什麼地方的人予人什麼樣的印象。

比如在國內,大都認為東北人豪爽、上海人精明、湖南人執拗;在外國,人們普遍覺得法蘭西人浪漫、英國人紳士、美國人務實。這種地域賦予人的秉性同樣作用於蘇東坡。

公元1036年,蘇東坡出生在四川眉山小鎮。眉山在那個時候很封閉,但卻整潔秀麗,文風頗盛。按中國人的傳統觀念,生於眉山的蘇東坡又該有怎樣的秉性呢?

林語堂在書中有介紹:“四川的居民,甚至遠在宋代,就吃苦耐勞,機警善辯……”在蘇東坡身上很容易看到他機警善辯的一面,我們姑且歸因於他的博學深思。

但吃苦耐勞性格伴隨他一生,在他的坎坷生活中發揮了巨大的積極作用,這多少暗合地域性精神力。中國的哲學有時候很簡單,但在口耳相傳的承襲中總是表現得異常英明。

不但地域性精神會影響蘇東坡,更重要的還是他的家庭。良好家風的春風化雨和潛移默化往往威力巨大、影響深遠。

蘇東坡家在當地還算富有,他的祖父不識字,人品卻不凡,遇到荒年往往接濟親友鄰里。祖父思想開通,純樸善良,對童年的蘇東坡算是一個好榜樣。

蘇東坡的母親賢良而聰慧,在家裡教育蘇東坡和弟弟讀書。有一次,蘇媽媽教兒子讀《範滂傳》,說範滂為正義而犧牲,而範滂的母親卻很支持他,蘇東坡就問:“媽,我以後做個範滂那樣的人好嗎?”

蘇媽媽回答:“你若能做範滂,我難道不能做範滂的母親嗎?”這種言傳身教多麼令人感動!

蘇洵作為蘇東坡的父親同樣可為榜樣。朝廷令蘇洵為皇帝作傳,蘇洵謙為臣下卻能秉筆直書,不阿諛弄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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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東坡就是在這種潛移默化中健康成長的,在今天來看,良好的家庭教育,尤其是父母的人格教育,對於孩子的成長仍極為重要。

縱觀全書,我們可以發現蘇東坡交遊十分廣闊,“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田院乞兒。眼前見天下無一個不好人”。

他的朋友組成十分複雜,名公巨卿三教九流,無所不包。有巨宦、文豪、畫家、僧人、道士、農夫……蘇東坡無論風光抑或落魄,都能和他們結下真摯友誼。

也許正是蘇東坡以寬廣的胸懷,吸納周圍的優秀因子,故而在他的性格中,既有僧人的慈悲,也不乏道士的灑脫,更有農夫的拙樸淳善。

有句俗語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們都願意接受一個觀點:蘇東坡對世間一切美德與善行具有強大的吸引力,同時他也對身邊的人具有正面感化作用。

西方基督教有原罪和救贖之說,其實我們可以簡單地像蘇東坡一樣,把從一個地方得到的善念以放大的形式傳遞給更多人。

二、社會環境與人生遭遇

莎士比亞《辛白林》中有句名言:“我們命該遇上這個年代。”在劇中它表現了莫大的悲哀與無奈。但柳建偉的《英雄時代》在篇首引用了這句話,昇華的解讀是,大災大難中的奮發向上,捨我其誰的弄潮兒心態。

我堅信蘇東坡也有這種點石成金的能力,當與命運相連時或許更為出色。王安石變法期間,朝堂上正直有名的大臣相繼遭受政治迫害,有的被流放,有的死了,剩下的也不得已而歸隱山林。

當權的變成了一批只知道耍手段、打架害人的小人,政治環境大變。而在民間,由於變法引發的商戶破產、農民家破人亡比比皆是。

總而言之,社會在惡化!但越是這樣,我們得承認它對一個人的心性考驗更大且更全面。

細讀《蘇東坡傳》,我們可知蘇東坡的人生經歷了三次流放,而且都是因“莫須有”的惡毒誹謗獲罪。第一次流放黃州,但即便在困境中,蘇東坡依然耕讀自怡。

閒暇時,他釀美酒、制“東坡肉”、練瑜伽、遊赤壁……都是對人生有益的養生之術。這些無不表明,蘇東坡具有超高的自我調節能力和隨遇而安的曠達性子。

這種能力與性格既是本有的,也在苦難生活中得到鍛鍊。環境會改變一個人,我們能從蘇東坡的言談中看到他的進步。

比如他之前對待邪惡與刁難的態度是“如蠅在食,吐之乃已”,性格中有烈性分子;但在他的流放生涯中,隨著他隨遇而安、樂天知命的秉性發生作用,他在當地積極參與公益事業,救助嬰兒,幫助貧弱,他建屋種地,慢慢地平和下來。

直到某一刻,“蘇東坡這種解脫自由的生活,引起他精神上的變化,這種變化遂表現在他的寫作上。他諷刺的苛酷,筆鋒的尖銳,以及緊張與憤怒,全已消失,代之而出現的,則是一種光輝溫暖、親切寬和的詼諧,醇甜而成熟,透徹而深入”。

他的精神終於掙脫了人生中最沉重的枷鎖,放下、解脫。

第二次被貶惠州,蘇東坡時年61歲。但他毫不在乎他人的迫害與身體的疲勞,轉而又津津誇讚嶺南荔枝:“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他的詩文中透露的完全是樂觀心態。

實際上,當時他正面臨更嚴重的加害。果然,他又被貶到海南島,這是蘇東坡人生中最後一次貶謫。

在海南島,他的吃住都成了問題,但蘇東坡的熱情樂觀贏得了所有鄰居和同事的好感,他們尊敬東坡,讓他驚悸的心神得以稍息;他們對東坡施以援手,令他得茅屋以棲身,受蔬食以果腹。

讀書-仰望東坡-從《蘇東坡傳》看他豁達樂觀人生心態

多麼震撼而頑強的火海螻蟻!多麼酣暢而動人的雪中送炭!蘇東坡每每能在絕望殘酷的泥淖中把日子過得有滋有味,這真是古今第一大本事!

正如一句話所說,人的生活即是心的生活。一生的波折苦難早已讓蘇東坡的心氣變得平和無比,恰如古井之水,只見其深,再無波瀾。

套用劉乃昌先生所言:“蘇東坡在應對主客、物我、得失、順逆等等關係上,慣於適應機遇,竭盡努力,以我役物,而不為物役,且能傲視磨難,淡漠得失。以此在身處逆境中,經常表現出豁達開朗、隨遇而安、泰然自處、無往不樂的曠放心胸。這一切均顯示出這位名家英才文化性格的亦世光彩。”

三、個人素養

探究蘇東坡之所以能成為蘇東坡,除了他家庭因素和宦海經歷外,蘇東坡天才般的個人素養也是極為關鍵的一環。具體來說是他的絕佳悟性。

如果不是蘇東坡在這一點上尤為突出,我們甚至可以拿他的親弟弟蘇轍來對比。兄弟二人打小一起學習、共同生活,即便後來的科舉經歷和官場生涯,也大有相似之處。

但問題就是,蘇轍並不能有機會成為像哥哥這樣的千年偶像,更不是蘇東坡所能代表的文化精神。這就足以說明,蘇東坡個人絕世的悟性在他傳奇的生命文采中起了根本性作用。

在蘇東坡人生的大災大難中,我們從他的詩詞中處處可見他的奇妙悟性。比如他遊覽赤壁時曾說:“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而天地曾不能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於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

現代的一個作家在一篇文章中說:“他將人的個體視為本體的偶然顯現,來超越人生的侷限,肉體雖然消失,但精神卻在宇宙生命中綿延。”這樣在困境中頓悟的例子數不勝數。

我們甚至不得不進一步思考,蘇東坡能將儒、釋、道融為一體,他的這種悟力在當中絕對發揮了巨大功效。更何況同時精通詩文詞書畫的藝術造詣,沒有良好的悟性絕對不行。

蘇東坡之為千古達人,現在看來,既有賴於純良的家風和上佳的人格教育,也和他在特定歷史時期的人生境遇息息相關。

更重要的是,他的那種化腐朽為神奇的悟性。人性永遠複雜,我們很難一處不落地評論好一個人,而且還是時空相隔的古人。

要綜合評價蘇東坡,也許還是用林語堂的話更為妥帖:

“我們未嘗不可說,蘇東坡是個秉性難改的樂天派,是悲天憫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是散文作家,是新派的畫家,是偉大的書法家,是釀酒的實驗者,是工程師,是假道學的反對派,是瑜伽術的修煉者,是佛教徒,是士大夫,是皇帝的秘書,是飲酒成癮者,是心腸慈悲的法官,是政治上的堅持己見者,是月下的漫步者,是詩人,是生性詼諧愛開玩笑的人。

可是這些也許還不足以勾繪出蘇東坡的全貌。我若說一提到蘇東坡,在中國總會引起人親切敬佩的微笑,也許這話最能概括蘇東坡的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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