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民間習俗的"盂蘭盆會",它的起源和發展變化

作為民間習俗的

民間習俗是各種文化的綜合體,也是整個社會的主流世界觀的載體。人們用行動表明了他們其實真正相信的是什麼。

這其中有著比較複雜的因素,習慣也是其中的一種力量。在古代,節日便是一種非常重要的民俗活動。

許多傳統節日已經逐漸消亡,但是也有一些節日至今傳承不衰,除過春節、元宵節、清明節、端午節和中秋節之外,中元節便是其中一個歷史悠久的民間節日。

我們今天來講一下中元節的習俗。

緣起

中元節最早稱為"盂蘭盆會"。

"盂蘭"是古印度梵語,意為"倒懸",盆是裝盛供品的器皿。由於尊者之親,魂墜地獄,載飢載渴,命似倒懸,縱然以大神通之力,也無法救拔,佛祖令以盆盛放百味,齋施眾僧,仰賴大眾之恩光,解救倒懸之窘急,因而稱之為"盂蘭盆"。

農曆七月十五,稱為"盂蘭盆節"。這一天,建立供奉淨壇,用錫缽碗盆盛放百味佳餚果品,齋施十方僧眾,依仗僧眾之神威,超拔餓鬼之痛苦,如救倒懸之急,所以稱為"盂蘭盆會"。

佛家有《佛說盂蘭盆經》的經文,講到了盂蘭盆會的緣起以及施行的儀規。

原來,目連尊者的母親青提夫人,家中非常富有,然而吝嗇貪婪,從無向善之心,謗佛謗僧,不信因果正法,貪瞋邪惡,戲弄眾生。

每當兒子外出時,便大肆宰殺牲畜,烹作美食,造了無數殺孽。青提夫人死後,被打入阿鼻地獄,墮入餓鬼道,遭受無窮痛苦。

目連皈依佛陀後,修得六神通,到地獄中見到了受苦的母親,心中不忍,便使用神通將飯食送給母親,但是飯食剛到嘴邊,便化成火炭,母親始終也吃不到。

目連屢屢想施展神通救之,卻不遂所願。目連無可奈何,鬱結成疾。

為了拯救母親脫離餓鬼道,目連稟告佛祖老師,乞求解救之法。佛陀告訴目連,這娑婆世界眾生,一生都是積惡造業,死後定要在地獄受苦,絕非用神通之蠻力,即能救人脫出苦報的。其母罪根深結,非一人之力所能拯救,應仰仗十方眾僧之力方能救度。

於是佛祖為其講說《盂蘭盆經》,開啟盂蘭法會,齋供十方僧眾,憑藉眾僧德戒之力,超度先母脫離苦海,飛往生天。

目連又稱作大目犍連,是佛陀的十大弟子之一。目連出生於古印度摩揭陀國王舍城,為婆羅門種姓,是王舍城的宰輔之子。

目連本名叫做拘律陀。拘律陀是一種樹的名稱,目連的父母因為經常對著這棵樹祈禱,因而生下目連,所以用樹的名字給他起名。

目連自幼就和舍利弗交情甚篤,兩人一起師從沙然梵志學道,成為沙然的兩大弟子,每人各領徒眾二百五十人。

目連和舍利弗曾經約定,誰先悟得解脫之道,必須互相告知。後來,舍利弗偶然遇到佛陀的弟子阿說示,得以覺悟"諸法無我"之道,舍利弗便把這一消息告訴了目連。

師傅沙然去世後,目連和舍利弗率領眾弟子皈依佛陀,出家為僧。蒙佛陀教化,目連僅及一月,便證得阿羅漢果報。

那麼,什麼是"阿羅漢"?

佛教尚未出現的時候,在印度社會中,"阿羅漢"是聖者的一種稱謂。在原始佛教的初期,"佛"首先就是一位阿羅漢;"辟支佛"和"聲聞"都是阿羅漢,也就是"聖者",大體和中國的聖人相當。

佛陀釋迦牟尼是和孔子以及古希臘的柏拉圖同時代的人,那是一個出聖人的時代。所以,"佛"首先得成為聖人。因此,"阿羅漢"成為原始佛教最高尚的修行目標。

那時候,成佛,便是成為聖人。阿羅漢不僅只完成"自利"的目標,破除輪迴、超脫生死,還要完成"利他"的任務,對社會有所貢獻。(參見七部論之一《阿昆達摩論事》中的第二論和第四論)

目連成為佛陀的弟子時,釋迦摩尼成佛才兩三年。那時候,佛陀講經的時候,目犍連就站在佛陀的左面,舍利弗則站在佛陀的右面。直到後來,才由大迦葉和阿難陀代替他們的位置。

目連在佛陀所有的弟子中被譽為神通第一,具有六神通。神通具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但是在業力面前也無可奈何。釋迦牟尼佛是覺悟的大聖者,具有無上的大神通,可是當毗琉璃王最終決定要滅絕釋迦族時,還是沒有用神通來阻止。佛說:"釋迦族受到宿世罪業之報,他們不懺悔罪業,一味驕橫,不改往修來,終究是要倒塌的"。

神通不敵業力,魔也有神通力,但無覺悟無智慧,所以難以脫離魔道。神通不能違背因果法則,不能勝過業報,不能解脫生死煩惱,所以,佛教不以修習神通為目的。

佛教傳入中國後,《盂蘭盆經》也廣為流傳。到了南朝時,佛教大為興盛,杜牧有詩寫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說明南朝時佛教的發達。

據《佛祖統紀》卷三十七記載:"大同四年,帝幸同泰寺設盂蘭盆齋。"《釋氏六帖》亦記載道:"梁武帝每逢七月十五日,即以盆施諸寺。"

原來,"盂蘭盆會"剛開始僅僅是齋僧,後來才根據佛經演變成興會以報答父母、祖先恩德。這跟傳統的孝道文化便無縫對接了。自此以後,朝野蔚成風氣,成了一年一度的盛會。

盂蘭盆會形成的最初初成因是度鬼,來自於《盂蘭盆經》中目連救母的故事。發展到後來,隨著朝代的更迭,文明的演變,盂蘭盆會中齋僧的傳統逐漸減弱,"鬼"元素卻愈加鮮明起來。

到了宋代,便不是以盆供僧為先亡得度,而是以盆施鬼了。這就成了現在熟識的鬼節了(即中元節)。演變的傳說也越來越多。

有一種傳說頗為流行。

說是閻羅王於每年農曆七月初一,打開鬼門關,放出一批無人奉祀的孤魂野鬼到陽間來享受人們的供祭。七月十五,重關鬼門之前,這批孤魂野鬼又能返回陰間。

還有一種說法,即鬼門僅在七月十五這一天開啟。

此時的中元節,就頗有百鬼夜行的味道,膽小者,便不敢在夜間行走了。

因為有了這些傳說,所以,《西遊記》便以佛祖在盂蘭盆會上啟動取經工程,開始了唐僧西天取經的歷程。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七月的半個月,在人間便是一十五年,和唐僧取經的時間基本相當,期間妖魔橫行,豈不是和中元節有關?

作為民間習俗的

佛家儀式

盂蘭盆會一般都是在陰曆七月十五中元節這一天進行,時間一般為一天。其主要儀式可分為三個方面;淨壇繞經、上蘭盆供、眾僧受食。

在這些儀式舉行之前,還有一系列的準備工作。首先在舉行盂蘭盆會前數日要建立三壇:佛壇(特稱「中元壇」)、普施壇、孤魂壇。將大殿打掃乾淨,準備各種供器。

在壇上擺五行桌子,每行一張方桌,四張條桌。第一行方桌上供一錫缽盂飯,左右四張條桌並列十餘盤果品;第二行中間供盂蘭盆一座,盆內疊放著烹飪好的蔬菜二十四色,兩邊的條桌上仍擺放果品;第三行中間方桌上供一大碗淨水,碗內浸上幾朵鮮花,兩邊的條桌仍然擺放果品;第四行中間方桌供一大瓶荷花,左右兩邊的條桌上依然擺放果品;第五行中間方桌供設香案,左右兩邊的條桌上擱放自與會僧眾的物品。

在桌子的四邊用木柵欄圍住,防此食葷酒的人混入,南北兩旁開小門,供參加盆會的僧侶和施主出入,在小門旁各派二人把守,猶如今日之門衛,禁止閒人進入。

在壇的四周貼上許多寫有"此係清靜供壇,恭迎三寶天神降臨之所,各宣誠敬,凡飲酒食葷者莫入。"在山門上貼「盂蘭盆勝會」的匾額。

上述為建壇的儀式。

早粥後,知客鳴大鐘三下,這時所有參加勝會的僧人和施主搭衣持具進入壇內。

二行者拿著引路旗,二悅眾鳴引磬,首領執事八人執小旗,到方丈處分成兩班,對面立定,鳴引磬四下。

住持出來,二個引道旗的在前,引磬在和尚前,一侍者執手爐,一侍者捧香碟,隨住持後引道旗入壇,在壇的兩角站定,住持到香案前拈香,維那舉贊,眾人唱和。這樣盆會就正式開始了。

首先是淨壇繞經,即繞誦盂蘭盆經。

先由住持繞壇,誦經,曰:"目連啟教,世尊宣揚,缽利羅飯利存亡,脫苦往天堂,妙樂無疆,孝行永流芳。南無香雲蓋菩薩摩訶薩。"如此反覆三遍後,住持接手爐,問訊,侍者雲:"南無大悲觀世音菩薩。"

說三遍後,維那持淨水杯,念淨壇偈:"菩薩柳頭甘露水,能令一滴遍十方,腥壇穢垢盡蠲除,加持壇場悉清淨。教有密言謹當持誦。"這時四悅眾在旁邊的四桌旁,合掌高聲同誦,引道旗到大殿臺下,對面而立,小旗前行,和尚隨後,侍者捧著香碟隨行,班首隨後,大眾各執事按著次序而行,從大壇的右邊繞上殿,從佛的右邊繞而下,持咒灑淨一匝,不止步,即誦佛說盂蘭盆經。

誦此三遍,繞壇誦經即停止,這時前來集會的僧眾依照課誦的位置排好,住持到香案前,從侍者手中接手爐,大眾跪下,合掌,住持合掌,念祝詞:"我等同孝志,修行淨土因,懺除三障罪,報答二親恩,存者獲福壽,亡者得超升,同生安養國,度盡眾冤親。"

祝詞完畢,僧眾一齊起立,都合掌,維那舉,"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十二拜;"南無文殊師利菩薩"三拜;"南無彌勒菩薩"三拜;"南無十方諸佛"三拜;"南無十方菩薩"三拜;"南無蘭盆啟教大目犍連尊者"三拜。跪拜完畢後,各自退回本處,收衣抽解飲茶用點。

飯茶用點完畢,稍過一會,只聽得三下鳴鐘之聲,僧眾都入壇禮佛三拜,住持拈香,維那舉獻供贊,眾僧齊唱道:"蘭盆會啟,普度門開,恭迎三寶降臨來,一一坐花臺。唯願慈哀,受我妙香齋。南無齋供養菩薩摩訶薩。"如此開始了「上蘭盆供」的儀式。

這樣開始後,經過反覆唸誦,說明盆供的目的,表白心跡,並伴隨著各種禮佛跪拜姿式,最後念"以此蘭盆供善根,報答父母劬勞恩,存者福樂壽無疆,亡者離苦得超升。四生九有諸含識,八難三途苦眾生,各各悔過洗瑕疵,盡蒙慈濟出沉淪。"

至此,"上蘭盆供"儀式即告結束。

最後是"眾僧受食"儀式。上供完畢後,悅眾將自恣僧物(佛教叫做"檀越所施之物"。如手巾、麻線鞋襪等類)安置在一處。這天齋堂外,鋪設許多桌碗凳箸,以便客師受食,上供的普果菜,不論是來客還是本寺僧人,一律平等分配。

齋堂的準備工作做好後,就開午梆,鳴大鐘三下,住持搭衣持缽,先到齋堂坐下,大眾搭衣持缽進齋堂坐齊,執事人先將果品分好,用完後,住持說:大眾師先用供果。供果食用完畢後,才鳴雲板。

執事人將蘭盆疏菜及供飯,勻入大眾菜內。行堂將飯菜盛好後,大眾舉缽,誦唸"至當願眾生,過去父母,七世超升,現在二親,永無病惱,自他饒益存歿霑恩,永離惡道,究竟當樂。"

唸完後,住持要求大家行禪定,然後受食。

大眾吃完後,維那站起來,將自恣物,如手巾、襪底、線帶之類,放在一和尚的位置前,頂禮一拜,然後再同悅眾將自恣物分作兩盤,東西各行,從上至下分給大眾。分完後,維那與悅眾即歸位。

結齋完畢後,僧值說:"大眾所食供果及自姿物,各自藏缽,或置袖內。"大眾全部起立捧缽,各自照歸本處。整個分會儀式全部結束。

這裡依據的是收載在清釋儀潤《百丈叢林清規證義記》卷八的《蘭盆儀軌摘要》,其目的是想將奉聖賢與濟餓鬼統一起來。所謂日獻蘭盆,恭敬三寶;夜施斛食,普濟餓鬼,就是釋儀潤的兩全之道。但是,對這套儀軌,各寺院遵行者不多,只有大型寺院才有施行。在民間仍多以薦亡度鬼為盂蘭盆會的主要行事。

作為民間習俗的

民間儀式

正因如此,在民間的盂蘭盆會儀式就要簡單多了。其程序一般是先立三壇,到七月十五日那天一清早,由六人組成的行法僧人,在以嗩吶為主的吹奏聲中,開始粉墨登場。最前面的是「導師」,即儀式主持人,手持鈴(鐸),壇上放有如意尺(戒尺);後面五位分別手持大鼓、木魚、引磬、鐺不、鉿子、小手鼓等。

首行開始"演淨",即先淨壇後開壇。對佛壇誦真言如《大悲咒》《十小咒》等,外加《心經》, 再念寫在紅紙上的疏文,求佛菩薩下界來指導。

普施壇上供品最多,一般以讀《心經》和該經後的《三真言》淨壇。孤魂上設有蓮位牌,多少不限,淨壇後行"引魂"儀式,讀寫在黃紙上的疏文,引鬼魂入壇。讀疏文後,誦《心經》、《往生咒》、《三真言》。最後,由主辦此會的功德主在開會的佈告通知榜上用硃筆點一下,開壇即告完畢。

接著"拜懺",大多依照《慈悲水懺》中所載儀禮行事。此書分三卷,一般上午讀上卷,下午讀中下兩卷,分三次進行。在這中間還穿插著中午的上供與齋僧。

晚上開始"普施",其活動主要以放一臺焰臺為事。最後放河燈,燒法船,燒紙糊的"靈房"等。

放河燈的目的是普渡水中鬼魂,河燈的形狀一般為蓮花瓣形,裡面放置紙燈籠,在裡面點上小蠟燈,放入緩緩留動的河水或湖水之中,一時間河中猶似繁星點點,搖曳閃爍,十分生動有趣,給整個法事留下了不盡的思念和遐想。燒法船是為了讓鬼魂依此升入佛國;燒靈房則是趁地獄門開、孤魂遊蕩之際,把亡人在另一世界生活的住房及僕人、日用品寄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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