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淚雨
——謹此，獻給汶川地震所有遇難者和在映秀遇難的戰友們！
✧壹
我的文字是我涕泗橫流時斷斷續續的抽噎，和我心碎時戛然斷裂的聲音。
我沒有對你說過嗎？我已經不能寫詩了。那年的五月，以比戒菸輕鬆許多的耐性，我戒掉了我鍾情的詩歌，我怕我筆管流出的頹廢毒害那些充滿幻想的孩子。
但是，我戒不掉嫋嫋煙騰的誘惑。我需要在迷霧中思考。
我堅固的心，還是經受不住這樣的撞擊——
2008年5月12日下午2點28分，我正在奔馳的列車上，心房被重重一擊。溫總理的專機速度太快，我跟不上他的速度飛回夢魂牽繞的四川，更不能火燒火燎地趕往川中川北，匍匐於那一片哭泣的土地。
時間飛逝而漫長，消息越來越具體，熟悉的面孔總在腦際掠過。
映秀，那個美麗通往更美麗的岷江邊的小鎮，我沒有聽錯吧？你成了損失最慘重的地震中心？
重重一拳，打在祖國母親的胸口。
又是重重一拳，讓我的心隨風中散落的小書包七零八碎！
✧貳
映秀啊，那裡有我熟悉的兄弟，他們在修路。他們正在修一條通往香格里拉般夢幻一樣的高速公路，你們還好嗎？別讓我如此焦心！
但是，事情發生了。我熟悉的兄弟姐妹有很多都離開了。幾秒鐘，也許最多幾十秒，魔鬼以它超出想像的陰毒招數讓人類俯首貼耳，生命瞬間消失。
我不能苛求我倖存的弟兄了，他們非常堅強，他們盡了最大努力，他們無愧於這個團隊。他們忍住恐慌、飢餓、寒冷、傷痛，把每一個一息尚存的兄弟都救了出來，他們做的夠多的了。
我要感謝一些領導並向他們致敬，他們第一時間趕到那裡時，那裡山崩地裂，亂石橫飛。他們和我的生理狀態一樣：噩耗傳來，淚如雨下；他們沒有考慮家人的擔憂：第二次、第三次餘震。
他們都很勇敢，可是，我還是懷念我的兄弟姐妹呀，我懷念他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我多災多難的祖國母親啊，你今天如此俊俏、如此嫻淑、如此溫和，上帝啊，魔鬼怎麼可以施以這樣的殘忍？
✧叄
汶川地震，特大9級，所有的華人被震撼，所有的生命被警醒。
5.12，十四點二十八分，母親的孩子還在上學啊，他們或她們，正發出朗朗的書聲，或伸著脖子探尋世界的奧秘，一聲巨響，就奪走了那麼多孩子的生命！
我可愛的孩子們啊，生命才剛剛開始，我還沒有來得及給你講很多有趣的故事，我還沒有看見你結婚生育，我還沒有考驗你兌現抱負的雄心····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多麼想再一次聽到你稚嫩的笑聲，多麼想再一次和你遊玩嬉戲，多麼想你回到家門口高喊一聲：爸爸，今天做什麼好吃的？
✧肆
啊·····
失去母親的孩子、失去孩子的母親；
失去妻子的男人、失去男人的妻子；
我的兄弟姐妹啊，我的父老鄉親！！
逝者已矣，生者情何以堪啊？！嗚呼悲哉！
孩子：我是那麼愛你，來生我們還做母女，我們還做父子；
爸爸、媽媽：我多麼渴望你再次親暱，多麼渴望你再次嚴厲，多麼渴望；你就抽我吧！只要不是離去·····
老婆、妻子，老公，愛人；我初戀的女友，我懷春的男人。我的血液就是為你流動的哦，你溫柔的毒汁已注滿了我的骨髓，怎麼可以陰陽相隔呢，怎麼可以勞燕分飛？！
所有遇難的人們，我還沒有來得及感謝你：感謝你在過往的歲月中給我的歡樂，給我的慰藉，給我的鞭策，給我的激勵，就是那次空前的面紅耳赤，想起來也是那麼溫馨！
所有遇難的人們，我向您發誓：只要你生存，我原諒你的不孝，你的淺薄，你的背叛，你的無知，你的調皮、你曾在我前進的路上設下的陷阱！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離去······
我愛你們，愛每一個生命！！
✧伍
啊，轉眼十年啦，天空又飄起了雨——
天空落淚，為大地傷悲，
五月之祭，為生命永垂！
備註1：2008年5月23日寫於成都天府廣場震後中鐵13局（現中國鐵建大橋局）都汶項目部板房內。12年前的5.12，我原單位中鐵13局集團在四川汶川映秀鎮修建都汶高速公路的職工22人不幸罹難，為建築系統央企在這場地震中損失最慘重的一個集團。我作為廣州公司黨委書記請纓出戰，於5.18日趕到蓉城，負責善後並協助宣傳。
備註2：汶川地震發生後，我現在的東家、總部在成都的中鐵23局集團主動請纓，組成了數支抗震救災搶險突擊隊，是央企第一個趕到現場的隊伍。地震發生後，中國鐵建在成都凱賓斯基成立抗震救災統一協調指揮部，在川施工的各大集團領導每天召開碰頭會。中鐵23局集團危難時刻挺身而出、勇於擔當的共和國長子風範和英勇表現，榮獲國家“抗震救災先進集體”等榮譽，集團領導受到溫家寶總理的接見。
備註3：《五月的淚雨》一文在地震13天后的5月26日發出，在《散文詩世界》等20餘家報刊網臺刊發王轉載，有的單位在祭奠場合朗誦該文。姊妹篇通訊《抬，也要把兄弟抬出去》獲當年《中國鐵建報》優秀通訊。
校對:張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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