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你的名字,是我的指引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村上春树

提起新海诚,很多人脑子里会立刻想起《你的名字》这部动画。2016年12月2日在中国大陆上映后,这部动画赢得了5.77亿的票房,豆瓣评分8.4的成绩。

《你的名字》:你的名字,是我的指引

大部分人在看这部电影时,会一眼看出少男少女的纯爱故事,伴随着好莱坞式的个人英雄主义;多思者或许会想起日本文化中的“物哀”之美,而我想到的除此之外,还有日本茶道文化中的“一期一会”。

《你的名字》:你的名字,是我的指引

在提“一期一会”之前,先简单说明一下“物哀”之美,因为二者是相通而又有明显区别的。“物哀”之美起源于《源氏物语》,它所体现的是一种纤美幽怨的情调,氤氲着一股淡淡的哀愁,这与日本多灾多难的地理环境有关,日本民族认为很多美好的事物都是转瞬即逝的,万事万物下一刻都可能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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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期一会”则由日本茶道发展而来,对于“一期一会”的解读见仁见智,众说纷纭,但最常见的理解无外乎这两类:有意识的珍惜缘分、无意识的珍惜缘分。

不管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对比“物哀”之美,“一期一会”都多了一些“力”的成分。“物哀”更侧重于感叹事物的美好而易碎,而“一期一会”则更注重珍惜。

如果说“物哀”是氤氲在整部影片上的薄雾,那么“一期一会”就是整部影片的暗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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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这份珍惜,哪怕泷追寻的是很多年前脑海中模糊的影子,他也独自去往已经成为废墟的糸守町。

当他凭借记忆中残缺不全的线索,喝下“口嚼酒”之后,有一个意味深长的长镜头:他从无序时空跌落,手腕上的绳结,幻化成彗星的轨迹,幻化成联结母体的脐带,幻化成三叶经历的踪迹,扭曲、缠绕、还原、联结,化作时间的年轮,化作生命的“结”,破译出三叶失踪的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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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多么无常,一场灾难就可以让我们阴阳阻隔;让幽美静谧的小镇化为废墟;让记忆出错,想不起你的名字。但我们之间的联结还在,只要不把我的记忆抹去,我便能找到你、拯救你、还原你。

命运偶然的牵引让结绳纵驰,夙命的牵绊又让它绷紧。交汇时若即若离,冥冥中千丝万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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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大自然面前,我们人类的固执和坚强。让人想到《诗经》里那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张爱玲在《倾城之恋》中借由范柳原之口,对这句诗是这样解读的:

“我看那是最悲哀的一首诗,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们做得了主似的!”

泷追寻真相的过程,有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赤诚。最初他与奥寺前辈、司一起去找寻糸守镇,当同行三人看到被毁坏的糸守镇,他们回到旅馆、准备第二天打道回府。然而泷不告而别,又一次回到了糸守镇,准备独自去探寻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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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难想象,这部影片为什么打动了那么多人。为了一份虚无缥缈的记忆和情愫,与人群逆流的是他,斯人独憔悴的是他,寤寐思服的也是他。

而这正是新海诚在《言叶之庭》、《秒速五厘米》等代表影片中一贯展现的距离感和孤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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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海诚在《你的名字》电影宣传册上写道:“这是一部献给所有正值青春期的年轻人和内心仍怀抱青春期残片的大人的电影。”某种意义上,泷和三叶追寻的也是青春期自我缺失的那一部分。

由三叶变身的泷心灵手巧,获得了奥寺前辈的好感,并且大胆地对奥寺前辈发出邀约;由泷变身的三叶,不再卑微胆怯,面对背后说自己坏话的同学,大胆挑衅,从此没人再敢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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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糸”,音“丝”,义同“丝”,三叶所在的“糸守町”,意为“用丝线缠绕、守护”,该小镇名字有着显而易见的内涵,那便是守护传统。

动画刚开始不久,有一个三叶、四叶和祖母做绳结的情节。

祖母说:“只要你不断缠绕丝线,人与线之间就会慢慢地产生感情,我们的结绳里,可是凝聚着糸守镇上千年的历史。‘关五郎之火’以后,神社和古籍全部被烧毁,我们连祭祀的意义也无从得知了,流传下来的只有形式。但是,即使文字消失了,传统也不能消失。这就是我们宫水神社的重要使命。”

从这样的设定,明显可以看出新海诚是想召唤那些在现代文明中迷失的人们,不要忘记自己的精神源头,不要成为一个“失根”的人。而三叶、四叶的爸爸,抛弃了宫水神社,成为只看重经济和权力的镇长,便是背弃传统、目光短视人物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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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片中,泷和三叶的身份互换,祖母带三叶、四叶去敬神,都是发生在黄昏之时。“黄昏之时”在动画中也特设了情节来解释。在课堂上,老师讲解道:“当傍晚来临,世界的轮廓变得模糊,传说会看到非人之物的时候。更古老的年代,也会把它说成‘那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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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老师讲解的文化背景做铺垫,《你的名字》显示出一种向古老、原始源头追寻的姿态,散发着思古幽情,充满着对古老文明的敬意和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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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新海诚将主人公泷和三叶的情感处理得极为克制。影片最后,成年的泷和三叶相遇在人来人往的东京街头,然而“纵使相逢应不识”,只是觉得似曾见过。就在两人将要擦肩而过时,泷终于叫住了三叶。

因为这是“结”,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牵绊,是千丝万缕、冥冥注定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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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相见的人会突然消失,宁静的村庄会湮灭,坚不可摧的记忆会模糊残留,曾有过的刻骨铭心也会变成不知缘由的怅然若失。

虽然本片是一个大团圆的结局,但仍有一些不可捉摸的不确定感和漂浮的愁绪萦绕在人们心头。或许,将刹那间的交汇化为美感封存,对当下抱着彻底的投入和敬惜之心,才能坦然无愧于来日的遽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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