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生，57歲，北京協和醫院傳染內科主任。2003年，他是反腐敗鬥爭的重要專家非典。17年後，他與新冠病毒。
自那以後，李泰生一直密切關注著進展情況疫情。1月25日，他寫了《北京協和醫院關於“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診療方案》發佈。2月7日，作為北京協和醫院第二批支援湖北國家醫療隊的隊長，他來到武漢，接管了武漢同濟醫院中法新城醫院的重症監護室。兩個多月來，109名危重病人得到了治療。
在武漢，李泰生每天早上都去醫院，分析病人的各項指標和臨床情況。檢查完房間後，李泰生會呆呆地看一段時間筆記本。“這是一種全新的疾病。我們必須運用我們所有的知識，反覆思考對策，並根據日常情況進行調整。”
"新冠病毒比非典病毒複雜得多。”李泰生說。李泰生在臨床診斷的基礎上，結合自己30多年的感染性疾病治療經驗，提出了一系列獨到的策略和措施，在新關市急性重症肺炎患者的治療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他還及時與國內外同行分享了這些計劃，並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4月9日，他在同濟醫院中法新城新校區接受了《中國青年報》和中國Youth記者的專訪。
記者:你知道些什麼新冠病毒？
李泰生:新皇冠肺炎對醫生來說是一種新疾病。我們大多數人都遇到過這種令人沮喪的情況:許多病人早上看起來很好，而且正在好轉，然後在下午或第二天突然死亡。為了降低死亡率，幾個問題至關重要。我們如何判斷病人變成嚴重和危急疾病的風險？哪些臨床指標可以幫助我們預測？有什麼方法可以預先干預嗎？病人惡化的機制是什麼？
不幸的是，到目前為止，我們還不清楚它的發病機制。我們不知道這些症狀是由病毒直接攻擊引起的，還是由病毒引起的過度免疫反應引起的，或者其他原因。
許多人提到了它引起的炎性風暴和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徵，這是合理的，但這與我的臨床觀察並不完全相同。炎性風暴也可能是由後續的細菌感染引起的新冠病毒。此外，如果一些病人用對付炎性風暴的方法治療，大量的激素會抑制免疫系統，這可能有助於病毒。這是一個科學問題，需要更多的證據。也許我們都錯了。
我呼籲的不僅僅是肺炎。許多患者沒有肺炎症狀，病毒不僅會引起肺部炎症。我們對危重病人和病危病人的研究，包括屍檢，表明不僅是肺部，而且血液系統、免疫系統、心臟、腎臟甚至中樞神經系統都與病人有問題。因此，稱之為疾病更為準確。
記者:你接觸的大多數病人都是危重病人。你有什麼治療經驗？
李泰生:我把疾病的過程大致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病毒血症，通常稱為病毒繁殖期，通常為7-10天。第二階段是肺炎，持續7-14天，第三階段是康復或嚴重階段。
對於免疫力正常的人來說，可能沒有症狀，或者即使在肺炎期間出現典型症狀，也是非常輕微的。不幸的是，相當多的人在他們最初的免疫功能方面有問題，比如高血壓和糖尿病。他們只開始發燒一兩天，但他們沒有控制住病毒。到第二階段，疾病突然明顯惡化。
對這些人來說，肺炎的診斷和治療至關重要。如果處理得當，發展到嚴重階段的可能性將減少，預後將更好。如果每個人都等著插管和ECMO，代價會太高。
記者:你在臨床實踐中發現了哪些關鍵指標？
李泰生:有一些基礎疾病，如CT病變、患者年齡、高血壓、糖尿病等基礎疾病。還有一些關鍵的生物學指標，如炎症指標(C-反應蛋白、白細胞介素-6等)。)、持續低淋巴細胞計數、白細胞上升、血小板下降和血液高凝狀態。一旦這些情況發生，我們必須立即干預。
雖然現在的診斷和治療指南包括抗病毒治療，並且一些藥物對一些患者有用，但是沒有一種抗病毒藥物是有效的。既然沒有辦法把病毒帶走，又不知道發病機理，我們只能從實際病情出發，儘快干預病人的異常狀態。
記者:有哪些具體的干預措施，效果如何？
李泰生:我主要提出了兩個干預措施。首先是儘快給患者靜脈注射免疫球蛋白。一方面，它可以提高人體免疫力，但更重要的是，它可以中斷他的炎症過程。如果錯過了這個階段，在後期可能會給予大劑量的激素，這可能會導致免疫系統功能下降和患者的後遺症。
想一想這是基於多年的傳染病知識，包括非典、MERS、手足口病等。十七年前，我參加了反對”非典"疫情，當我發現非典影響了身體的免疫功能時。新冠病毒也是冠狀病毒。我查閱了北京的相關診療記錄，並將這一觀點寫入了1月25日北京協和醫院發佈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診療方案》。這一建議也寫入了2月14日國家衛生建設委員會發布的《新型冠狀病毒重症和危重病例診斷與治療方案(試行二版)》。
事實上，當時我在北京治療的病人中沒有一個有明顯的炎性風暴症狀。我根據經驗做出了判斷，想給你一個警告。當我於2月7日抵達武漢時，這裡患者體內炎症標誌物的嚴重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
從臨床治療的結果來看，如果在患者發病後約7天給予免疫球蛋白，並且當指標開始惡化時，患者病情的惡化通常是可以預防的。
第二種干預是抗凝治療。這是我到達武漢時才發現的。在我的查房中，我發現許多沒有嚴重疾病並且沒有戴呼吸機的人都有紫黑色的腳。一般來說，這種情況只發生在休克或死亡的病人身上，而這種情況以前很少發生在非典病人身上。所以我很快聯繫了血液學部門的專家來檢查各種凝血指標。
根據我們的分析，這是由新冠病毒攻擊血管內皮細胞。它使血液處於高凝狀態，高凝能促進炎症，進而促進高凝，最終形成微血栓。當你看到黑色的腳，病人的肺部和內部器官也充滿了微血栓，這導致多器官損傷。消耗凝血因子後，往往會發生全身性出血，導致極高的死亡率。後來的屍檢結果也證實了這一判斷。
通過這兩種方法，我們可以盡最大努力防止重症患者發展成危重患者。然而，這兩種干預措施必須及早使用。如果炎性風暴發生或者腳已經“黑”了，那就晚了。在我們進行抗凝治療後，一些患者腳上的黑色已經褪去，但他們仍然沒有獲救，因為他們的內臟都是微血栓。
我清楚地記得凝血問題是在2月17日分析的。之後，治療效果明顯更好，整個團隊更加自信。我已經和我的同事們分享了我的研究成果，並且得到了國際上的普遍認可。
此外，作為一名感染醫生，你必須預先預測病人插管後可能發生的細菌感染，並根據經驗和各種試驗進行抗生素抗感染治療。
記者:現在人們更擔心無症狀感染者和從疾病中康復的病人。你認為這個問題怎麼樣？
李泰生:無症狀感染的發生實際上是一個預料中的事件。從…的早期疫情，無症狀感染應成為預防和控制的重點。然而，我們不需要害怕和警惕，因為無症狀感染不是憑空出現的。如果一個地區有一段時間沒有新的病人，這個地區就不會有無症狀的感染。
對於無症狀的感染者，我們將進行醫學隔離和觀察，當病人康復時，該人不會傳染。當週圍出現無症狀的感染者時，沒有必要驚慌。這種病毒通過某些渠道傳播。只要你戴上口罩，保護好你的鼻子和嘴巴，注意你的手的衛生，經常洗手，不要到處亂摸，你就不會被感染。
許多國家都出現了復甦。除了那些出院時檢測出假陰性的患者外，我們可能只在已從疾病中康復的患者中發現了病毒片段，這並不一定意味著它們具有傳染性。事實上，我們沒有發現任何將病毒傳染給其他人的病例。
記者:新流行的肺炎在世界各地肆虐。為什麼會這麼嚴重？回顧過去，我們能做些什麼來防止這種情況發生？
李泰生:客觀地說，除了天花、麻疹等已經得到控制的病毒外，呼吸道病毒對人類構成的威脅最大。與艾滋病毒、乙型肝炎和其他病毒不同，它們不是嚴格通過消化道、血液或性傳播的。呼吸道傳染病傳播很快。以前，我們經歷過非典，它突然消失了。每年都會遇到流感，但其死亡率很低。
適當的預防和控制措施是為了最大限度地保護未受影響的人，同時進行及時合理的治療以降低死亡率。對健康人群進行健康教育，對疑似和輕度患者進行監測和治療是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最重要的任務，甚至決定整個事件的最終結果。
在我看來，控制傳染病必須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政府組織。
記者:你對處理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有什麼具體建議嗎？
李泰生:一是加強臨床一線醫療隊伍建設，特別是對傳染病學科建設的投入。應加強人員培訓，給予優惠政策，完善基礎設施，將感染科床位數和人員配備納入醫院考核指標。在國家層面，綜合醫院的傳染病學科政策應傾斜，並撥出專項資金用於學科人員培訓和基礎設施建設。要求綜合醫院有相對獨立的傳染病病房，並根據城市人口設置相應的床位。
在醫院層面，除了確保完成基本醫療任務外，綜合醫院還應建立以傳染病為主導學科、多學科參與的公共衛生應急團隊，配備相應的場地和物資儲備，建立和完善與疾病控制部門和專科醫院的互動流程。我們還需要繼續確保傳染病專科醫院的建設，重點是確保在必要時建設隔離治療點和相應的醫療隊，以減輕非傳染病治療的壓力，或與其他專科醫院合併，以管理和節約資源。
此外，我們還需要加強預警部門的人員和硬件建設，建立並不斷優化各響應部門之間的溝通流程，並定期進行演練，建立頂級的設計和響應團隊(包括流行病學家、以感染部門為主體的專業醫療團隊、以流程調整為責任的疾病控制團隊、以群體防控為責任的社區防控團隊)。一旦你遇到病人，常規檢查無法發現，你應該立即做出反應。如果這是一種新的疾病，你應該讓更高一級的部門來檢查它。
目前的疾病控制部門是醫療系統之外的機構。將來，應該是醫院和傳染科醫生。疾病控制和預防不能只在他們自己的辦公樓裡進行，也不能報告統計數字。我們已經寫信給相關部門反映這些建議。
記者:感染是如何存在的？
李泰生:拿著這個新皇冠疫情舉個例子。2019年12月初，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附屬謝赫醫院傳染科和同濟醫院的醫生憑藉專業的警惕性，注意到華南海產品市場相關呼吸道感染病例明顯聚集，而醫院發熱門診人數明顯增加。經過與相關部門多次溝通，事發經過”新冠病毒肺炎”被證實，而且是多向的疫情在國家疾病控制中心和幾個國內專家小組的協助下，控制工作已經開始。在隨後的醫療中，感染科的醫務人員承擔了大量的日常醫療工作。傳染科的醫務人員是離病人最近的人。他們能夠準確地掌握疾病的特點，隨時調整診斷和治療計劃，並協調參與治療的不同專家。
傳染科在應對這一新發肺炎事件中的作用是中國以往所有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的縮影。
感染實際上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學科。1921年北京協和醫院成立時，感染科是主要學科。當時，中國的傳染病問題非常嚴重。然而，隨著新中國的成立，傳染病越來越少，只剩下肝炎等疾病。2003年”非典“我們一度被認真對待，但後來我們又放鬆了。
在每家醫院，感染科的工資一般最低，相對來說最苦，也沒有人願意去。然而，這也很重要。任何醫院，包括縣級醫院，都必須有優惠政策、資本投資和人才儲備。否則，在緊急情況下，誰也找不到。
這種訓練和建設，我稱之為平戰結合。作為感染科的醫生，你應該有專業知識，包括微生物檢驗和流行病學知識，更不用說臨床實踐了。醫院的其他科室也應具備傳染病的基本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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