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友文:石頭信(給兒子的第6封信)

親,今天繼續做課件,課件要緊緊圍繞殯儀館工作人員的"職業道德"而為。因此,我得事先了解一下此行業。在網上亂跑時,碰巧發現了日本的電影《入殮師》。該影片長達2小時零5分,幾乎看了兩遍,花了近4小時,但我無怨無悔。

看後,在網上讀了一些有關此影片的觀後感,我以為皆乏善足陳。如今,我來說說自己的拙見。此文本直逼人物的靈魂深處,這一點才是最主要的;其次,重新解讀親情。還有一點,那就是對美好人性的頌揚。

男主人公小林大悟的母親死了,父親不知在何處。他在大都市東京謀生無路的情況下,與妻子回到家鄉小鎮,並住進了母親的老屋。他偶然看到一則招工啟事,入職起點非常低,低得不需要任何條件,便匆忙跑去應聘。廣告上說是"協助旅行",他理解為幫客人搬行李、訂票之類的服務性工作,沒想到林社長說是幫人安心地走上旅程,即幫死者化妝、換衣後上路。剛開始,他從心底抗拒此活,但在高薪誘惑下,似乎有些動心。入職不久,碰到一個死亡兩週才被發現的老太太,家中蛆蟲四溢。與社長一同抬屍體時,內心恍惚,走路不穩,說明他不能勝任此業務。事畢,因身上味道難聞,以至於招致公共汽車上乘客的抱怨。他只好在進家門前,先在鄰居的澡堂泡一個澡。

回到家,妻子美香把雞肉端上桌。他看到後,不由自主地想起工作時的情景,再次嘔吐不止,不用說這是心理在作怪。

當小林大悟站在橋上看到水中的鮭魚逆流而上,縱然是死也毫不退縮時,他悟到了一點什麼。適逢林社長從此橋路過,想請他吃飯,並請他再次出山。這次僅給社長當助手,讓他有了存在感和價值感。當他們入喪戶家時,喪者親屬質問為何遲到5分鐘。事後,喪者親屬不僅向他們道歉,並送禮物作為他們優質服務的回報。 接下來,小林大悟成就感越來越強,他準備以此為業。可是,妻子和幼時的朋友得知他的工種後,皆不認同。妻子要他辭職,不讓他碰自己的身體,說他不乾淨,甚至以回孃家相逼。

幼時的朋友則流露出鄙視的眼神。回故鄉之初,此朋友及其母親對他褒譽有嘉,說他是大城市的音樂師。因為他拉大提琴,高雅得很呢。生活喜歡作弄人,他好不容易湊錢購了一把喜愛的大提琴,並準備獻身交響樂。不久,交響樂團解散,夢想破滅,走投無路,只得回鄉下。

小林大悟從音樂師一下子跌到入殮師,道出了生活的荒誕。電影用許多場景展示了其內心的苦悶、彷徨及從動搖到堅定過程。有一次,一年輕小姐遇車禍而亡,他去化妝,死者母親因為悲傷過度,總認為化得不好。死者父親把氣撒到那個準女婿身上,結果引發一場家庭戰爭,於是小林就成了出氣筒,罵他從事此行當是為了贖罪。此語對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他決定向社長辭職,社長卻請他吃河豚魚白,用社長的話說就是"好吃到讓人為難"……他終於悟透了人生,內心越發堅強,從此,再也無人能撼動其從業觀念。這是我的觀感之一。

其二,對親情的追問也頗有味道。小林大悟多次罵父親,甚至罵他是"五個十足的混蛋"。畢竟父親30多年前就拋棄家庭與情婦私奔了。可是電影中卻多次出現他拉提琴的畫面。我以為,這就是他與父親之間感情扯不斷、理還亂的表症。如果沒有父親強迫他拉琴,現在的空虛與寂寞如何打發呢?


張友文:石頭信(給兒子的第6封信)

第一次他找到小時候拉過的大提琴時,慢鏡頭地剝開一張五線譜包裹著卵石。這顆卵石是父親送他的。那時父親對他說"石頭信",他不理解。直至電影之末,他與無生命活力的父親重逢後才悟到。

當他接到父親死後的消息時,他不想見父親。妻子殃求也無濟於事。理由是父親當年太不負責了。可是他的同事極力勸他,甚至求他。她說:"我也是私奔出來的,當時我的兒子才6歲,兒子拉著我的手,不讓我走……"他的心軟了,遂向社長請假。社長把自己的車鑰匙遞與他,並讓他選一個自己喜歡的棺木送給父親。

揭開父親臉上遮蓋物的那一刻讓人心顫,畢竟30多年沒有見到父親,他早已忘記父親的樣子。第二次震顫心靈的是,他幫父親入殮時,一塊石頭從父親手中滑落出來。彼刻他才明白,父親心中有家庭,也有他。那一瞬間,親情的暖意遍佈我的每一個毛孔。

最後一點就是書寫美好的人性。澡堂老闆娘的丈夫去世多年,在城裡做公務員的兒子多次勸她把澡堂處理掉,跟他到城裡享清福。再說,澡堂這塊地皮還可換得一大筆錢。她不想享福,也不為金錢所動,執著地堅守著,就是為了給那裡的人提供一個洗澡的去處。

在澡堂老闆娘被推入火化爐後,火化師對其兒子說,母親大人死前有預感,知曉自己活不長了,要我把澡堂接過來……這種利他主義精神同樣滋潤心田、溫暖人心。

……,……

寫給你的這封信本想取名為《一路小心 後會有期》,細想一下,認為這個題目與電影內容結合起來品,有些不吉利,遂取名為"石頭信",一語三關:一、這是親情的碰撞點;二、那塊石頭相當於一封家書;三是人要信一點什麼,推而廣之,人要有信仰,還可以說人要有夢想之類。(191004)

作者張友文簡介:文學博士、副教授;自詡"雙十一張友文"(參評"副教授"和"攻博"各十一次)、自名"公安文學言說者"、自號"功不唐捐齋主";出版《回望公安文學》等專著四部,受邀至武漢大學、中國政法大學、中國地質大學等高等院校及公安實戰部門講授"公安文學"43場次,並在部分高級中學和高校進行(公益)勵志講座數場次。微信公眾號:gh_7b4e98b35f4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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