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間花了近10萬,我終於把兒子從英國帶回了成都歷程艱辛

你會為了孩子付出什麼?

“所有”

——我的一位朋友這樣回答。

這份愛,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去求一份回報。

3月,倫敦的春天姍姍來遲,天氣陰冷多雨。

萬米高空之上,趙佳穿著嚴絲密合的防護服,麻木地端坐在幾經波折得來的機位上,疲憊而謹慎。

疫情期間花了近10萬,我終於把兒子從英國帶回了成都歷程艱辛


三十多個小時的奔波,不吃不喝不拉,莊重得像一場盛大的儀式。在這寂靜空蕩的機艙中,還有十六位與趙佳擁有同樣經歷的中國家長端坐在自己的位置。

他們的目的地只有一個——倫敦希思羅機場,等待他們的,是一場異國“救子之戰”。在英國,有1.5萬小留學生滯留,他們的年齡在10-17歲之間,平均僅有14歲。

從英政府首席科學顧問提出“群體免疫”方案的那一刻起,中國家長這場聲勢浩大卻又註定兵荒馬亂的英國之行彷彿就已註定。相同的,是家長們同樣顛沛流離的搶票經歷;不同的,是“一票難求”之下,誰最終贏得了上帝的拋幣遊戲。

在這場輾轉多地、用盡辦法的異國“生死營救”中,趙佳一直認為,自己是幸運的。甚至,她還成功地為滯留倫敦的中國小留學生帶去了二十一公斤防護物資。

不那麼完美的結局,緣於某市衛健委的一通電話,對方告訴趙佳,回程飛機上,坐在他們前排的乘客被確診了。

趙佳一直以來的幸運感被粉碎,這場令人虛脫卻看似滿贏的“救子之戰”也陡然增添了些許令人哭笑不得的荒誕感。

世界頂級名校林立,近現代高等教育體制的發源地,令無數人神往的口語聖地。長期以來,英國以其獨有的魅力廣受中國留學生家庭青睞,趙佳也不例外。

疫情期間花了近10萬,我終於把兒子從英國帶回了成都歷程艱辛


和大多數留學生家庭一樣,為了給孩子更好的教育環境,趙佳和丈夫早早地將小學畢業的孩子送去了倫敦。

“孩子12歲自己去了英國,一個人在那裡生活。現在他13歲,本來3月27號放春假,他也打算回國的。”

當國內新冠肺炎疫情爆發的時候,英國還未聽到一絲有關本土疫情的風聲。“那時候英國才兩三個確診病例,還是國內過去的。”

孩子的學校沒有宣佈停課,一切教學安排井然有序。趙佳和丈夫一度以為,作為醫療水平領先的發達國家,英國有足夠的能力使自身獨立於這場席捲全球的疫情風暴。

“之前還給孩子發了很多國內有關抗疫的小視頻,他很感動於醫護人員、政府工作人員和普通百姓的勇敢和付出,特別是眾多00後的表現,他更是感動。”

雖然一切看似平靜如常,趙佳的內心卻始終感到隱隱的不安。與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丈夫和孩子監護人的態度,“你多慮了,英國是很安全的。”

但就在一個月前,英國新冠肺炎疫情就這樣毫無徵兆地蔓延乃至爆發了。“開始每天幾十例地增加了,我在三月初的時候就打算讓孩子回來,當時英國可能才幾百例。”

和丈夫的想法不同,因為工作原因,趙佳經常赴英出差,深知在“小政府大市民”的英國,國人普遍信奉個人自由至高無上。趙佳擔心,自由慣了的英國國民根本不會把疫情防護放在心上,而這種天生樂觀的心態,可能將會成為疫情傳播最快的加速器。

與此同時,一直留意英國疫情發展的趙佳開始對英官方公佈的數據產生懷疑,這一發現,使她如墮冰窟。“3月初,我跟監護人說,不太相信英國的數據了,當時英國才85例確診患者。”自英國出現輸入性病例時起,趙佳本能地開始關注其發展。

很快,趙佳隱隱感到,英官方的數據不可信,接孩子回國的想法也日漸強烈。“我研究了意大利的疫情發展,英和意的上升曲線趨同,我擔心如果英國不加以控制,會像意大利一樣爆發。”

孩子在英國的監護人是趙佳的朋友,旅英三十餘年的他,開起了留學生監護公司。作為一位職業監護人,他的手上有幾十個留學生孩子,因為認真負責,這位朋友在留學圈中備受家長好評。

自3月初起,趙佳開始和朋友商量接孩子回國的計劃,但朋友卻認為,趙佳多慮了。“朋友擔心孩子請假會影響學業,加之學校也不一定批准。”

眼看著英國的確診病例與日俱增,趙佳逐漸奔潰。“當我看見增加73例時,我就不行了。”也是在這一天,趙佳與丈夫終於爆發了爭吵。“孩子原本27號回來的航班取消了,我給改簽到3月12號左右。但爸爸堅決不讓孩子回國,說英國那麼大的國家,才幾十個確診病例,覺得我太過激了。監護人也說我是最焦慮的母親,沒有哪個母親會像我這麼多慮。”

伴隨疫情在全球的蔓延,歐洲疫情愈發嚴重。3月13日,英國政府首席科學顧問瓦倫斯稱,英國當局考慮採取“群體免疫”方案,即待大部分免疫能力健全的人感染病毒,從而獲得抗體,對病源免疫。

瓦倫斯在接受英國天空新聞電視臺採訪時稱,約60%的英國人將感染新冠肺炎病毒,以使社會對未來的疫情具有“群體免疫”。

聽到這一消息的當下,趙佳的世界徹底安靜了。短暫安靜之後,是前所未有的焦躁和恐慌。趙佳迫使自己迅速冷靜下來,對目前的情況作出分析:第一,英國可能會封國、封城,人會出不來;第二,孩子的學校肯定會關閉。

從成都到倫敦,這條線路曾如此熟悉,但這次過去,趙佳卻需要很大的勇氣。“孩子根本沒有口罩,我只有飛過去接他回來!”

幾乎沒有猶豫,趙佳立刻購買了3月16日晚19:30國航成都-上海-倫敦蓋特維克機場的機票,預計英國時間17日上午6:20抵達。按趙佳的計劃,朋友會在同一時間送孩子到機場,母子倆乘坐國航17日11:30倫敦-上海-成都的航班返回。

但很快,航班被取消了,趙佳猶如遭受當頭棒喝,不得不連夜開始搶票。此時的趙佳沒有想到,自己的“救子之戰”才剛剛拉開帷幕。

平時往返才5000多元的國內-倫敦機票,一夜之間翻了近六倍,能不能買得到,還全看運氣。13日,“群體免疫”方案正式提出,趙佳立時開始搶票。“那時孩子的票改簽就得10000多塊了,我的是19000多塊,加一起就是30000多塊的機票。”

15日,留學生家長群中傳來消息,倫敦飛北京的航班被全部取消。約10分鐘後,新浪微博也出現相關消息。趙佳頓時緊張,剛睡著的孩子爸看到後也被嚇到。“我給國航打電話,國航讓我放心,航班是正常的,沒問題。”

16日早上9時許,趙佳收到來自國航的短信。一時間,她竟緊張到不敢點開。經過內心艱難掙扎,鼓起勇氣點開短信後,趙佳只看到“航班” “取消”“不好意思”八個字,一顆心像被放入冰水中反覆澆洗。

“當時國內飛倫敦的機票都沒有了,後來重新恢復,但也要到五月份才有機票。”這一晚,趙佳幾乎一夜沒睡。

17日,趙佳準備好護照和簽證,卻發現,倫敦飛國內的航班也都沒有了,“不是國航(沒了),是所有航班都沒了,根本就沒有了。”

和大多數留學生家長一樣,趙佳首先想到的,是經第三國往返。第一個出現在腦海中的,是可辦理落地籤的泰國。“就定泰國,想從泰國飛,但後來因為我在中國待過,泰國不允許我轉機。”

趙佳接著嘗試,新加坡不行,日本也不行,怎麼都不行。“剛看到吉隆坡有兩張票,可以轉機回來,一分鐘不到,兩張票就沒了。”

萬幸,迪拜21日的航班還剩了兩張票,這張倫敦-迪拜-香港的機票價值40000多元,但退票僅有500元。“我朋友在香港,他說來接我,可以從香港轉深圳回內地。”

意外再次降臨,21日當天,香港沒有飛深圳的航班。“我又買了22號香港-上海-成都的機票,花了6600多塊,這是不能退票的,要飛11個小時,中途轉機。”

最後,趙佳的朋友稱,能買到深圳-成都的機票,可直接回成都,還便宜700多元。“因為當時國航的機票取消了,我買了張東航飛倫敦的機票,花了9000多塊。”

去程買了兩套票,回程買了三套票。因為怕被退票,部分機票是國外航空公司的。“和兒子一共花了九萬多,買了這麼多張票,飛過去。”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還是很幸運的”,乘坐東航航班中途轉機,趙佳剛落地,國航的短信就來了,“說是我的航班恢復了。”國航詢問趙佳改簽意見,稱往返票不能改為單程票,“你得坐我們的飛機去,坐我們的飛機回。”

趙佳丈夫反覆與國航協商,“因為之前您們取消了航班,我們不得以才買了東航的機票,孩子一個人在倫敦待著,沒有口罩,希望您考慮一下我們的實際情況。”

“後來國航很給力,請示領導把我的機票做了特殊處理,原來19000多元的往返票給換成了單程票,孩子的票也幫我免費改簽了。”

至此,趙佳還算成功地走完了這場“救子之戰”的預備階段。

“英國現在,幾千人(確診病例)了呀。”趙佳苦笑。在英國,她擔心的事情終於變成了現實,儘管確診人數不斷攀升,國民的防護意識卻無明顯提升。在過海關的時候,幾名英國海關笑她,怎麼戴起了口罩。“他們覺得我很搞笑。”

“我累麻木了,口罩戴了30多個小時,耳朵也腫了。”到達倫敦後,朋友把孩子從學校接了出來,看到孩子的那一刻,趙佳還沒從長久的疲憊中緩過神來。“他們先去超市買食物,超市裡什麼東西都沒了,就買了幾份牛排,幾個番茄和土豆,還有一瓶牛奶。”

趙佳計算自己在英國停留的時間,僅經歷了“三頓飯”。“三頓飯後,我們就準備回國了。”到達上海虹橋機場後,接機說只能在浦東機場轉機,虹橋機場是不接送的,要接送的話,還得等兩到三天。

“我開始不斷地刷攜程,無意中刷到一張浦東機場回成都的機票。晚上一點鐘的,我問接機可以送送我們嗎?他說你馬上訂,我們馬上送!”就像打仗一樣,一邊過安檢,一邊馬上拎著行李走。起飛前五分鐘,趙佳母子倆才坐上飛機,“很緊張,很辛苦。”

上飛機後,趙佳母子被安排到機艙尾部座位,“因為怕影響到其他乘客。”

精疲力盡,這場屬於成都母親一個人的異國“救子之戰”,才算打完。

在整場令人疲勞的奔波旅途中,使趙佳最為印象深刻的,是她在雙流機場偶遇的一位陌生男士。

趙佳回憶,當時,這位身背巨大編織袋的男士緩步挪移靠近她,問:“小姐,你可不可以幫我把這些帶給倫敦的孩子?”

編織袋重達二十一公斤,被陌生男士塞滿了口罩、防護帽、防護鏡等用品。“他說那裡(英國)全是一些10多歲的孩子。”趙佳稱自己想都沒想,就幫忙把一口袋防疫物品全部帶去了倫敦。

疫情期間花了近10萬,我終於把兒子從英國帶回了成都歷程艱辛

後來,這一編織袋防護物資被趙佳分送給若干中國小留學生,監護人朋友也為公司服務的留學生孩子們留下了一百多個口罩。

“監護人後來告訴我,看到很多醫護人員沒有口罩,他給自己留下了適量的口罩,把剩下的部分全部捐給了醫院,這些都是真實的。”在趙佳看來,不管是在雙流機場偶遇的陌生男士,還是和自己的認識多年的監護人朋友,他們都有著真實的善意,真實的愛心。“這就是愛的力,我覺得這個世界還是有很多充滿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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