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棋王》谈“匠心”

《棋王》是阿城的一篇短篇小说,也是寻根文学的发轫之作,小说通过文中“我”的第一视角讲述在文革时期,知青主人公王一生对象棋的追求与痴迷,被评价为这是在那个特殊的时代“对人的智慧、注意力、精力和潜力的一种礼赞”。在笔者看来,王一生对象棋的态度,也是一种匠心,是一种我们现在很少能见得到的匠心。

从《棋王》谈“匠心”

王一生,文革时期的人,典型的中国底层清贫家庭。寒门子弟,吃了上顿没下顿,要想出头,怎么办呢?读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王一生的母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希望他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后来,家里又添了个妹妹,他妈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家境更艰难了。所以,王一生对吃饭极为虔诚,深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

为了生计,他妈拖着疲惫的身子到处找工作。有一次,母子俩在印刷厂叠书册子,是关于象棋的书。王一生就此邂逅了象棋,仿佛打开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就跟网瘾少年初次接触游戏一样。世道,家境,学业,为人处世……这些统统都不用在乎,只需在楚河汉界里运筹帷幄,肆意驰骋即可。王一生自此对象棋一发不可收拾。他妈知道后,直接给他跪下了,说小祖宗,我就指望你了,你不好好念书,我就死这儿……母亲以死相逼,网瘾少年,不,棋瘾少年王一生吓坏了,忙说“我好好念书,不下棋了”!

可是,这个棋瘾就跟毒品一样,他一个小小的孩子刚接触这个虚拟世界、救赎净土,怎么可能戒得了?没有棋,他就偷偷在脑子里下盲棋。他妈见儿子对象棋魔怔了,没办法,只得告诉他棋可以下(游戏可以玩),但是不要影响成绩,荒废了学业。王一生连连答应。可惜的是,他妈不久就死了,死前念着儿子喜欢下棋,就用捡来的牙刷把,磨了一副象棋。王一生对着母亲留下来的象棋,泪如雨下。这是王一生的清寒出身。

想要真正成为一名独具匠心的大师,是要有一些条件进行支撑的,就像在武侠小说中,一个人想要练成绝世武功,得有这么几个条件:天分、机遇、后天努力。这些缺一不可。

从《棋王》谈“匠心”

王一生亦如是。

王一生没有天分吗?他是有的,能通过自己翻看棋谱就击败名手,那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悟性和天赋在里面的。而当名手要收他为徒的时候,他却很直白地拒绝了,甚至还有一点骄傲。所以这个时候,他为了胜利而胜利的心态,还算不得拥有一颗真正的匠心。

虽然拒绝了名手,但那个拾破烂的老头就跟《功夫》和《武状元苏乞儿》里的乞丐一样,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王一生跟他学下棋,也学棋中的道理和做人的道理。老头教给他的,不光是棋艺,还有棋势,以及棋道,这也是他的机遇所在了。

老头儿说我的毛病是太盛。

又说,若对手盛,则以柔化之。柔不是弱,是容,是收,是含。

又说:‘为棋不为生’,为棋是养性,生会坏性,所以生不可太盛。

老头棋技高超,却不以此赚钱,只靠捡垃圾为生,老头下棋,只为修身养性,不求名利。王一生受他影响,一改先前的棋风,并由棋入道,以道做人。这时的王一生,可以算得上初入了匠心的门道。

而关于最后一点后天努力,就好像考试一样,要想考高分,笨却最有用的方法就是题海战术。下棋也是一样,想进步得寻高手过招,以棋会友。王一生这点做得很好,到处找人下棋,吵闹的火车上,“上山下乡”的农场里……都有他的身影。他跟人下棋,一为寻乐(下棋本身使他快乐),二为提升技艺。他就像个网瘾少年一样,可以不吃饭,不睡觉,但是不能不玩游戏,不下棋。

谁说一定得好好学习才能光宗耀祖,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打游戏也可以上职业联赛,打篮球也可能进NBA啊!同样,下象棋,也可以成“棋王”。王一生因种种原因,未能参加一次象棋比赛,却有幸能在棋场上跟各大棋手过招。最后,他同时跟九人下盲棋,败八人,和一人,成无冕之王。这时的王一生可谓匠心大成,领悟了自己内心真正的声音,知道了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从《棋王》谈“匠心”

王一生像道家出世,只求内心的超脱,自我的救赎,好似魏晋名士嵇康,诗仙李白那样,时代与否,环境与否,我自有心中的一片净土,任他风雨快雪,我即能飘然入世,也能把酒问青天。王一生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就像电影《阿甘正传》里曾说的那样:我不觉得人的心智成熟是越来越宽容涵盖,什么都可以接受。相反,我觉得那应该是一个逐渐剔除的过程,知道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知道不重要的东西是什么。而后,做一个简单的人。

所谓匠心,不也正是专注,精益求精的代名词吗?我们所生活的时代,是最好的时代,也是不怎么好的时代,好在科技的飞速发展便利了人们的生活方式,人们的衣食住行更简单了。而不太好在哪呢?爆炸式的信息量让我们的双眼应接不暇,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在追求快,更快。这种快餐一样的生活方式,让我们面对一切事物都“看过即忘,用完即扔”,很难像我们的祖辈父辈那样,拥有什么经典。所以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在一些时候,慢一点,再慢一点,哪怕是停下来。停下来想一想,问一问我们的内心,我们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追求的是什么。就像阿城在小说最后所写到的,衣食是本,自有人类,就是每日在忙这个。可囿在其中,终于还不太像人。这或许也是阿城想要通过王一生这个人物告诉我们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去认真追求,这样的匠心人生,一定会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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