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偓客居沙縣天王院

韓偓(842~923)   中國唐代詩人。字致堯,一作致光,小名冬郎,號玉山樵人。京兆萬年(今陝西西安附近)人。10歲即席賦詩。龍紀元年(889)始登進士第,一度出佐河中節度使幕府,回朝後拜左拾遺,遷左諫議大夫。後因忤觸權臣朱溫,貶濮州司馬,於是棄官南下,這期間,唐王朝曾兩次詔命還朝復職,皆不應。


韓偓客居沙縣天王院

韓偓客居沙縣

後梁開平二年(908年),時年67歲的韓偓,從福州挈妻兒及兄韓儀之子等親族,僱舟沿閩江逆流而上,於初秋抵沙縣,居城西天王院。唐末時韓偓得罪權臣朱溫,朱溫想要置之於死地,後經京兆尹鄭元規勸阻,先謫他為濮州司馬,再貶榮懿(今貴州桐梓縣北)尉,後又徙鄧州司馬。後朱溫數度以唐朝及梁朝名義復官韓偓兵部侍郎,韓偓考慮到朱溫排除異心狠手辣,屠殺宰相崔胤,劫持昭宗皇帝,自己正處在“風雨如晦,雞鳴不已”的境地,哪敢入朝,便輾轉湖北、湖南、江西,入閩避難。在福州主黃滔家,可能是要投依王審知,想在那裡安度晚年。可是王審知因力量太弱小,周邊各國虎視耽耽,便依傍了當時勢力強大的後梁朱溫,向其獻表納貢。這樣一來,韓偓覺得住福州也不安全了,於是離開福州,客居沙縣。住了一年多,於梁太祖開平四年(910年),經尤溪至南安縣桃林場(今福建永春),次年移居南安縣豐州,後築“韓寓”安度晚年。

沙縣也是王審知的地盤,還是不安穩,因為如果朱溫發話,王審知豈能不聽。而朱溫是殺人不眨眼的,連皇帝都敢篡弒,殺戮大臣、滅人家族自不在話下。韓偓想離開沙縣,客居吳國的撫州或信州,吳國的統治者先後是楊行密、楊渥、楊隆演父子。

朱溫曾派葛從周、龐師古攻打吳國的壽州,被楊行密打得落花流水。己巳年(909年)正月,韓偓從沙縣抵邵武軍,將謀撫州、信州之行,可是在邵武軍就被王審知派出的“急腳”相召。韓偓好不容易才離開福州,遠離禍患,而王審知卻要委以官職,他自然是不肯答應的。況且,作為唐的重臣,作為唐的遺民,他要保持堅貞的晚節,不可能在閩國那裡做官。因此,只好折回沙縣。

在沙縣也是進退維谷,不能離閩,又無心居閩。無奈,只能暫住暫住了。《己巳年正月十二日自沙縣的錯邵武軍將謀撫信之行才一夕為閩相急腳相召卻請赴沙縣郊外泊船偶成一首》寫道:“訪戴船回郊外泊,故鄉何處望天涯。半明半暗山村日,自落自開江廟花。數盞綠醅桑麻酒,一甌香沫火前茶。”棲身於閩中身家不穩,而故鄉又遠在難以瞻望的天涯,前程不定,過著半明半暗的日子,任由江廟花自開自落,聊且喝酒飲茶以排遣寂寥。《韓偓簡譜》雲:“玩此詩,致堯頗有離閩之意。”

韓偓客居沙縣天王院


韓偓是有史可稽的第一位作客沙縣詩人。客居沙縣期間,寫了許多詩。這時的詩作早已擺脫了“香奩體”,多是憂國傷時、追憶亡國之作,也從多個側面反映他自己的處境及情懷意緒。《餘寓汀州沙縣病中聞鄭左丞璘隨外鎮舉薦赴洛兼雲繼有急徵旋見脂轄因作七言四韻戲以贈之或冀其感悟也》:“莫恨當年入用遲,通材何處不逢知。桑田變後新舟楫,華表歸來舊路岐。公幹寂寥甘坐廢,子牟歡抃促行期。移都已改侯王第,惆悵沙堤別築基。”吳汝綸《吳評韓翰林集》評註“是時唐亡已三年矣,故詩欲感悟之。是年梁遷都洛。”交代了寫此詩的歷史背景。

《韓偓簡譜》說“此詩責鄭即以明志”。鄭璘累在唐朝官至尚書左丞,唐末動亂,入閩依王審邽,因王審知舉薦,赴後梁朱溫那裡當官。不管是想謀一碗飯吃,還想再出人頭地,面對鄭璘竟為貳臣,屈身辱節,韓偓聽說後寫詩相贈,“冀其感悟”,也表明自己的心志。

韓偓寄居的天王院,也叫天王寺,在沙縣城西福會巷後,始建於唐中和四年,現已不存,但遺址尚可尋。李綱說韓偓“嘗道沙陽,寓居天王院者歲餘,與老僧蘊明相善,以詩贈之”。(《李綱全集》卷十一)這位明公大德,應該就是天王院住持老僧蘊明。韓偓的詩《訪明公大德》:“寸發如霜袒右肩,倚肩筇竹貌怡然。懸燈深屋夜深坐,移榻向陽齋後眠。刮膜且揚三毒論,攝心徐指二宗禪。清涼藥分能知味,各自胸中在醴泉。”詩從相貌、神態、修為等多方面勾畫出了明公大德的形象,表達了對他的崇敬之情。在困頓寂寥的客居生活中,遇上一位高僧,一起論禪道趣,使“胸中有醴泉”,總算是給生活帶來些許的慰藉。

韓偓客居沙縣天王院

現如今福會巷


五代之初,韓偓來沙縣逃難避災,那時立縣雖已逾400百年,但經濟、文化都非常落後,經歷黃巢農民起義軍的洗掠,地方武裝的霜上加霜,人口極為稀少,民生極為凋敝。

“水自潺湲日自斜,盡無雞犬有鳴鴉。千村萬落如寒食,不見人煙空見花。”(韓偓《自沙縣抵尤溪縣值泉州軍過後村落皆空因有一絕》)烏鴉悽清的啼叫,一聲聲在荒原迴盪,如冷冷的蛇群,遊越溪流,橫穿野花,盤踞於靈魂深處,孤獨悲涼,無可奈何!兩百年之後,李綱被貶到沙縣,沙縣依然還是僻遠的小縣,但境況完全不一樣。李綱來之前,沙縣的文化已相當發達,南唐末年張確高中狀元,北宋年間已陳瓘、羅畸、張若谷、曹輔、張致遠等數十位進士,他們在朝中或各地做官,沙縣本土也活躍著鄧肅、陳淵等一幫文人。李綱貶沙縣任庫管,就是管稅收的,其實沒有什麼事可做,整天和羅畸、鄧肅、陳淵等文人遊山看水,詩酒酬唱,日子過得有滋有味。而韓偓在沙縣時,沙縣根本就沒有文化人,縱然山川秀美,縱然薔薇“酡顏不自持”,也只獨自欣賞,“自醉自題詩”。(韓偓《寒食日沙縣雨中看薔薇》)。人生如斯,復如何言?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