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個時代的“殺馬特”青年

互聯網的誕生,塑造了一個嶄新的虛擬世界。在這個新世界裡,90後是追隨者,95後是擁抱者,00後是反抗者。

85、90後的語言是“追隨”

21世紀的頭十年,我們國家進入了前所未有的城市化進程。大批農村的孩子有很多機會接觸城市生活,互聯網在那個時候野蠻生長,網購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情。

殺馬特青年是有一些眼界的,比他們的父輩要看的更遠。但是當他們模仿起最新的流行事物來,卻遭到了父輩們的嘲諷。對父權的抵抗,不僅體現在火星文上,還有最明顯的頭髮。

父輩們喜歡標準的寸頭或中分,香港的四大天王這些明星從來不會以誇張的髮型出現在公眾面前。而殺馬特青年們選擇五顏六色的頭(長)發公開進行挑釁,他們崇拜的偶像從F4到周杰倫、胡彥斌、韓寒,都是讓父輩們感到“完蛋”的。

我們這個時代的“殺馬特”青年

恰好由於網絡的興起,殺馬特青年把自己的髮型照片上傳到網絡,讓頭頂上的反抗語言傳播的更遠。在沒有b站和微博的時代,qq空間和51空間承擔起了21世紀頭十年的中文亞文化“病毒式傳播”。

這之後,在這些人進入到21世紀第二個十年的時候,終於他們要面臨更新一代的挑戰:95後。

95後殺死殺馬特。

95後的語言是“技術”

他們終於不用再忍受早期城市化中不明確的部分,他們用上了和父母輩拉開距離的電腦和手機,加了密碼的隱私空間,他們用上了微信,微信教育他們更注重隱私,讓他們對互聯網保持一定的警惕。他們對殺馬特前輩們進行徹底的否決。同時,為了對抗父權,他們選擇擁抱了一個新的事物:技術。

第一個十年中,70、80後引導互聯網橫衝直撞。在80後的開拓下,95後坐享其成。此時殺馬特青年們,必須要經歷一個放下包袱的過程,才能投入到互聯網浪潮之中。殺馬特青年是浪潮掀起的波浪中處於中間位置的那一個,只能被動的接受拉扯和推動。

95後拋棄了港臺明星,選擇日韓歐美的明星藝人作為偶像。當中更大的原因是他們終於懂得,港臺明星們是模仿日韓歐美的明星而來的,與其崇拜模仿物,不如直接崇拜那些創新者。

我們這個時代的“殺馬特”青年

第二個十年中,殺馬特們進入到了大學校園或者是社會中。此刻他們終於看到了自己與同齡人的差距,但他們一開始看待城市人的觀點與前輩無二,同時,城市人對他們採用了更為嚴厲態度:粉碎他們才樹立起的殺馬特烏托邦。

城市打碎了殺馬特青年的夢想,迫使他們重塑觀念,並追趕95後。在完成大學教育或有一定社會經歷時,他們最終擺脫了四五年前自己,成為城市青年的一員。95後、00後則很少有這種尷尬的境遇。技術幫助塑造了年輕人,減少了成長的迷茫,但技術自己也在進化,並將00後帶入歧途。

00後被認為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他們是自己的挑戰者,他們不願意再遵循前輩們對抗父權的那一套。在技術的引領下,他們自己打磨自己。

00後的語言是“自我”

技術是00後的父親。以前人們說從互聯網上學習知識,但只有00後認真的把這句話當做真理。80後生下孩子,然後轉身投入到無限加速的技術構建中,在修修補補中,他們的眼光更朝前而不是往後回顧。

於是,在自我探索之中,00後踩中了超前的技術漩渦。這個漩渦,本來是父輩們給自己的同代人和未來者設置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互聯網技術總是超前的教育,自殺馬特到95後一直如此,可能是源於下面這個事實:技術的革新永遠比人的成長要快。

逃離這個陷阱的方法,85後90後學會了利用技術模仿,95後學會了擁抱技術,00後開始用自我反抗的方式重塑技術。

當00後利用技術進行自我教育的時候,他們也發現了技術的漏洞——只要有足夠多的反抗者,技術終有一天會為他們而改變。

他們的前輩90後看著百度成長,而後,在2016年又親手殺掉了百度。這給他們樹立了一個榜樣。現在,輪到00後登場了,他們的力量更為強大。他們有了彈幕,半顆星評價,毫無意義的滑稽,狗頭,nmsl,以及pvp。

我們這個時代的“殺馬特”青年

在過去的三十年裡,互聯網遊戲只支持少數人的線上對抗:魔獸爭霸與紅白機並存,博客和論壇只對精英開放。在二十一世紀的第二個十年,人們渴求人與人的對抗,他們終於發現,互聯網實際上是對所有人開放的。與此同時,在技術向00後滲透的同時,也向另一極拓展自己的空間,他們是早已被人遺忘的老人,生於另一個人與人對抗的時代。

反抗、毫無意義的謾罵,技術讓年齡差距極大的兩組人群獲得了自我教育的機會,他們獲得與輸出全都是在物聯網上進行的。而在現實中間,他們是最孱弱的一群人。

與人對抗,意味著也與另外的人群進行結盟。但這種結盟是短暫的,互聯網此刻的意義在於,用短暫的結盟,獲取一種短暫的友好與欣慰。因為在現實中,達成結盟關係是十分困難的。他們生於互聯網興起,成長在技術的薰陶之中,最後在互聯網上構建自己的完整世界觀。在自我的世界裡陶醉,這一切與現實世界無關。

我們這個時代,依然存在著“殺馬特”,他們停留在模仿與追隨的年代,他們與十幾年前的“城鄉結合部青年”一樣,軀體來自貧窮落後的環境,但心早已經離開下榻之地。他們肩負反抗父權與技術的雙重任務,這看起來很累,但好在他們仍然年輕。

與新時代的殺馬特不一樣,有更多的00後決心放棄偶像,他們開始親手設計,或者,贊同那些詭譎的新玩意。沒有思想包袱,也不想考慮更多的評價,他們無法無天,但這一切都只發生在網絡上。

殺馬特青年妄想通過自己的時髦外表殺入現實世界,而現在,00後極力重塑自己的時代,但在完全征服未來之前,他們需要突破兩層屏障:來自互聯網與現實的雙重挑戰。

這意味著,當他們完全贏得了互聯網的勝利之後,也要重蹈80-90後的老路:挑戰整個現實世界。

不過現在來看,技術已經厭倦了這些囂張的觀眾,想要儘快讓他們沉默和離開結盟。畢竟,技術受制於另一群早已霸佔現實和虛擬雙重境地的統治者,他們生於另一個人與人對抗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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