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高祖刘邦“小集团”的秘密

《鸿门宴背后:一顿饭吃下半个楚国》

三解详细解析了在沛县跟随刘邦的“绝对核心”团队,人数最多,超过20人,而在《王陵:“阳谋”催生的开国功臣》中,则介绍了“丰邑”出身的功臣列侯,虽然绝对数不少,达10人以上,却距离刘邦“物理距离”和“心理距离”较远,有可能长期为王陵的部下。

汉高祖刘邦“小集团”的秘密

也就是说,刘邦集团的“核心力量”,即掌握3000子弟兵的沛县、丰邑“元从”,就有30多人,但却并不能视作一个“山头”,而是“大山头”之中有“小山头”,只不过,沛县从起的“楚人”有20个左右,具备对丰邑“小山头”或称王陵“小山头”的绝对优势。

这也是刘“主”王“客”的关键。

这也奠定了刘邦集团的“基础结构”,即以《墨子·号令》中“县守兵”为单位的“二元体制”并行:

(1)主—客;

(2)吏—卒。

主客关系,是刘邦以“县公”身份为“主家”,而从属“名士”和“势力”以“客”的身份加入该团体,“客”的身份又有不同,有“名士”和“势力”、“客卒”三种:

(1)名士,如萧何、周苛、周昌、郦食其、张苍等文吏;

(2)势力,如王陵、张良,也以“厩将”为名,从属并有独立性;

(3)客卒,没有“客”之名,却从属于“客”的“卒”。

吏卒关系,是刘邦以“县公”身份为“城守”,所统属的“家吏”和“吏卒”:

(1)家吏,如曹参、樊哙等以中涓、舍人职位从起的部下;

(2)吏卒,如队率、卒等职位从起的部下。

丰沛出身的列侯,“家吏”身份者最多,“客”次之,“吏卒”最少,恰恰说明了刘邦集团的“治理结构”是以“家吏”担当秦军中“士”的角色,借以冲突决荡,所以“功”多;而“客”则随行作战,某些特殊情境担任“特将”率领别动队,如张良就因为体弱多病“未尝特将”;“吏卒”则是“屯军”中“屯卒”的角色,跟随精锐突击的普通士兵,正符合秦军的身份分级体系。

汉高祖刘邦“小集团”的秘密

此后,直至刘邦入汉中称王,刘邦集团经历了几个阶段(红字为有记载列侯“从起地”)

第一阶段:独立势力,自起兵至丰邑叛魏,进攻未果;(二三千人)

地点为:沛、丰、方与、胡陵

官职为:客、中涓、舍人、职志、队率、卒(另有一悼武王郎中冯无择,或为刘邦称王后吕泽“将兵先入砀”时从起于“丰”,或为先归“丰邑”者)

第二阶段:景驹部下,自投奔秦嘉至攻克砀,再攻丰;(得五六千人,合至九千人)

地点为:萧、留、砀、下邑;

官职为:客、中涓、舍人、门尉、执盾队史、执盾、卒、厩将、户将、越将、慎将。

第三阶段:项梁部下,自投奔项梁至项梁在定陶被杀;(益卒五千、五大夫将十人)

地点为:、兰、虞、济阳、户牖、雍丘、辕戚、东缗、栗、啮桑东阿、濮阳、蕲城、都关、定陶、宛朐、临济、寿张、卷、开封、狐父、祁善置、亢父、柘

官职为:客、中涓、舍人、特将、连敖、户卫、越将、越连敖、卒,(睢阳令,蔡兼以睢阳令从起阿)。

汉高祖刘邦“小集团”的秘密

第四阶段:怀王部下,以武安侯、砀郡长北上略魏地(并刚武侯军四千余人);

地点为:阳城、杠里、成武、栗、昌邑高阳陈留、开封、白马、曲遇、阳武、轘辕、缑氏、尸北、亳南、横阳、安阳、、长社、宛陵、颍阳、阳翟、

官职为:客、舍人、将军、骈怜、卒、军匠、(周勃为襄贲令、夏侯婴为滕令、曹参为戚公、另有楚封诸侯:王陵为襄侯、戚鳃为高武侯、陈武为刚武侯)。

第五阶段:怀王部下,以武安侯、砀郡长西进至武关(以二万人攻峣关,诈作五万人);

地点为:犨、宛、丹水、胡阳、析、郦、武关、穰、旬关;

官职为:无。

第六阶段:怀王部下,领军降秦王子婴,大军“至霸上”。(十万人,号称二十万)

地点为:峣关、蓝田、芷阳、霸上;

官职为:无。

经过初步整理材料可知,第一阶段至第四阶段,是刘邦集团逐步吸纳“新鲜血液”进入的时期,而第五、第六阶段,虽然刘邦所部获得了极大地扩张,“将吏”却并没有同期增加,能够在日后受封列侯的一个都没有,而在“功臣表”仍存在一些“汉元年”之后从起的“将吏”,也就说明这不单纯是资历问题,而是在以“将”为单位的刘邦集团中,这两个阶段中略取的郡县在组织中的参与度较低。

汉高祖刘邦“小集团”的秘密

反过来细究各个阶段中的“将”的扩张,实际上与几次大变化有关:

(1)沛县起兵,丰邑驻守,有三千人左右;

(2)攻克砀地,收兵六千,合九千人左右;

(3)薛县归项,增兵五千,合一万四千人;

(4)略定魏地,收罗各部,刚武侯四千人,郦商四千人,合二万二千人,另有陈狶部、彭越部、皇䜣部、武满部从行(或即为“梁邹孝侯武儒”,不确定)不知其数;

之后兵力虽有极大扩张,“将”的规模却是相对稳定的,主体就是上文中提到的:

沛、丰、砀、薛。

从组织架构上,也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刘邦集团的编制方式一直到称“汉王”前基本没有改变,尽管刘邦的身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第一阶段至第三阶段,刘邦的身份一直只是“沛公”,也就是“县公”,属于楚政权下属的一个“将军”;第四阶段至第六阶段,刘邦的身份升迁至武安侯、砀郡长,后者可任命砀郡内的“县令”、“县公”,也可统领辖区内的“楚国”列侯。

这种变化,并没有触动刘邦集团的组织形态,仍是以“主客关系”为主,“吏卒关系”为辅。

汉高祖刘邦“小集团”的秘密

中涓、舍人的“家吏”角色,延伸到《墨子·号令》中已有出现的“城守”职称“门尉、执盾”,只是在第三个阶段,于薛县接收项梁派出的十位“五大夫将”和五千士卒之后,才开始出现新的职名“连敖”,而这个领兵规模,恰恰印证了三解在《汉初军功阶层的真相:为什么韩信必须死?》中考证过的,所谓“将”实为“五百主”同级的结论,而“连敖”应为“将”之下主管“客卒”的“队率”级别的“楚制”军职,

至于“厩将”、“特将”,则一为“客将”,一为“别将”,“特将”含义前人考证甚多,不多赘述,而厩将的概念,下文将会详解,不过他们不同于“越将”、“慎将”、“户将”的性质却是确定的,“越”、“慎”为以地域、民族称谓冠名部队,如“楼烦将”即为善射之楼烦统领,而“户将”则与“户卫”相辅相成,即主守门户的护卫,《汉书·百官公卿表》中汉代郎官即有此职名。

由此可见,刘邦集团在入汉中前,从未变更过其以“家吏”为直属队,以“将吏”统领不超过500人规模的士卒为羽翼的军事形态,简单地说,从未改变过以刘邦本人为核心的“个人关系”的聚合方式。

而这个组织形态,恰恰与刘邦集团特殊情况相匹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不是“王”,甚至不是“侯”,对于脚下的任何一块土地都没有“天然”的权利,更对任何一个下属都不具备“绝对”的权威,楚人有楚王,魏人有魏王,直到他灭亡了秦朝,以汉社稷替代了秦社稷,才算成了“秦地”的汉王。

在这之前,他什么都不是,他只是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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