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教学体系,隶书阶段,曹全碑之后,学张迁碑。这不是随便安排,是有想法的。
有位哲人曾经说过,天才就是极端的统一。
极端,形容词,名词,指事物的端点状态,通常有两个,一个在这边,一个在那边,两个互为对立。
极端这个词,时常有贬义。说一个人容易走极端,太极端,那基本上就是说他这个人有点偏执。
能够把极端统一起来,让两者都成为建设性因素,达到某种平衡,那就很了不起,可以说是天才。
两个极端之间,也就是两个端点之间,是一片开阔地,越极端,两个端点之间越远,这片开阔地就越大。
开阔地大,内涵和包容就广,就容易变化,容易生发。
南极和北极,地球的两个极端,之间广阔的地球,包容万物,生长万物。
天才是极端的统一,就是说,天才的重要特征,精神开阔地大,他们的认识常常既广且深,丰富多彩。
太史公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我们也许不是天才,但是可以仰望天才,学习天才,把天才这种精神状态,转变为一种学习方法,扩展我们的精神视野,丰富我们的审美感受。
因此,我们在曹全碑之后,安排学习张迁碑。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之常情,老看一种风格的东西容易产生审美疲倦,换一个相反的风格,容易激活美学感受,兴奋起来。
这个和上筵席吃大餐有点相像。传统年代,家长总是叮嘱,就吃你面前那盘菜,不准飞象过河,去夹别人那边的。但是人性所在,规矩也得改,现在好了,搞个大转盘,不停地转。
张迁碑与曹全碑风格上是两个极端。
曹全碑是圆隶,张迁碑是方隶。
曹全碑是仕女字,张迁碑是武将字。
曹全碑巧媚雅致,风流蕴藉;张迁碑雄强厚拙,方头方脑。
写曹全碑,方寸之地要有小桥流水,竹篱茅舍,下笔时如淑女绣花,心中一片澄静,易入佳境。
写张迁碑,心中要有金戈铁马,鼓角齐鸣,下笔时如大将破阵,胸中有沉雄之气,方能得神。
容易犯的毛病,是把张迁碑临得钝头钝脑,傻乎乎的,一股呆气。
张迁碑是在雄强之中有灵气,非常生动。武将破阵,大杀四方,雄而不笨,强而非蠢。民间的门神就是武将军,讲究的是“将无项”(传统人物画常讲究“将无项,女无肩”),了解传统武术的人都知道,那叫虎背熊腰,一点都不笨,非常灵活。如果笨的话,在阵上早被人砍了。
我们有个女学生,学了张迁碑以后,说张迁碑,看上去像山里一块一块的石头。
说得好,确实,张迁碑的字,就像山野石头,虎踞熊行,千姿百态,大巧若拙。
很多时候,女生写张迁碑,不宜写得像我这样。
如果写成这样,多少有点80斤力气扛120斤的感觉。
好些女生在临写过程中,自己发展出了一种劲健中不失妩媚之气的张迁碑,我把它们叫做女将军字。
可以想象,女英雄梁红玉,飒爽英姿,中流击鼓,大破金兵……
张迁碑,如此中国书法史上的杰构,为轶名书家所书……
让我们,虔诚地为他献上一瓣心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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