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 宋濂
【原文】
餘幼時即嗜(shì)學。家貧，無從致書以觀，每假借於藏書之家，手自筆錄，計日以還。天大寒，硯(yàn)冰堅，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錄畢，走送之，不敢稍逾約。以是人多以書假餘，餘因得遍觀群書。既加冠，益慕聖賢之道，又患無碩師名人與遊，嘗趨百里外，從鄉之先達執經叩問。先達德隆望尊，門人弟子填其室，未嘗稍降辭色。餘立侍左右，援疑質理，俯身傾耳以請；或遇其叱(chì)咄(duō)，色愈恭，禮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復；俟(sì)其欣悅，則又請焉。故餘雖愚，卒獲有所聞。
【註釋】
餘：我。
無從：沒有辦法。
致書：得到書。
假借：同義複合詞。 借。假，借。
以是：因此。
稍降辭色：把言辭放委婉些，把臉色放溫和些。
以：連詞，而，來。
復：這裡指辯解，反駁。
俟：等待。
【朗讀】
餘 / 幼時 / 即嗜學。家貧，無從 / 致書以觀，每假借 / 於藏書之家，手自 / 筆錄，計日 / 以還。天 / 大寒，硯冰 / 堅，手指 / 不可屈伸，弗之怠。錄畢，走送之，不敢 / 稍逾約。以是 / 人 / 多以書假餘，餘 / 因得 / 遍觀群書。既 / 加冠，益慕 / 聖賢之道，又患 / 無碩師名人與遊，嘗趨百里外，從鄉之先達 / 執經叩問。先達 / 德隆望尊，門人弟子 / 填其室，未嘗 / 稍降辭色。餘 / 立侍左右，援疑 / 質理，俯身傾耳 / 以請；或 / 遇其叱咄，色 / 愈恭，禮 / 愈至，不敢 / 出一言以復；俟 / 其欣悅，則 / 又請焉。故 / 餘雖愚，卒 / 獲有所聞。
【譯文】
我小時候就喜歡讀書。家裡貧窮，沒有辦法得到書來看，常常向有書的人家去借，親手抄寫，計算著日期按時歸還。天氣非常寒冷，硯臺裡的墨汁都結了冰，手指凍得不能彎曲和伸直，也不敢放鬆。抄寫完畢後，趕快把書送還，不敢超過約定的期限。因此有很多人都願意把書借給我，於是我能夠看到各種各樣的書。成年以後，我更加仰慕古代聖賢的學說，又苦於不能與學識淵博的老師和名人交往，曾經趕到數百里以外，拿著經書向同鄉有道德學問的前輩請教。前輩道德高望重，向他求教的學生擠滿了屋子，他從不把語言和表情放溫和些。我站著陪侍在他左右，提出疑難，詢問道理，俯下身子，側著耳朵恭敬地請教；有時遇到他大聲斥責，我的表情更加恭順，禮節更加周到，不敢多說；等到他高興了，則又去請教。所以我雖然愚笨，但最終能夠有所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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