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屑·第一爐香》告訴我們:女孩子千萬不要學葛薇龍

得知馬思純主演的《沉香屑·第一爐香》,已經殺青。就一直想重讀一下張愛玲的這篇小說。我相信馬思純的演技,所以對這部電影還是非常期待的。

人到中年,再讀葛薇龍,確是別樣體會: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單純的女孩子。她就是我們身邊的那些漂亮、聰明、虛榮又有些天真的女孩子。

1.渴望上流社會的小家碧玉

葛薇龍是極普通的上海女孩子,但出身並不低微,也是中產之家,父母對她也是嬌生慣養,總之,她不缺愛。

可是,世道不好,全家從上海逃到香港,又要從香港搬回上海;她很有主見,想未來過個體面生活;在香港,她有一個很有錢的姑媽,雖然名聲不好。

因為這三者,她選擇瞞著父母投奔姑媽。

那時,她還是天真的。她以為姑媽看在親戚份上,資助她完成學業,將來畢了業,找份好工作,嫁個好人家,就萬事大吉。她以為只要自己“坐的正,行的正”,姑媽這裡再烏煙瘴氣,她也可以獨善其身。

她低估了人性的貪婪也高估了意志力。

《沉香屑·第一爐香》告訴我們:女孩子千萬不要學葛薇龍

這正如很多《聊齋》裡的書生,被人告誡過這裡有妖怪,他卻自認為身正影直,絕不會被誘惑。可是,難道心裡就不是存了一點念想嗎?

薇龍一抬眼望見鋼琴上面,寶藍瓷盤那一棵仙人掌,正式含苞待放,那蒼綠的厚葉子,四下裡探著頭,像一窠青蛇,那枝頭的一捻紅,便像吐出的蛇信子。

危險而又充滿誘惑,薇龍早已感知到了:“她不依,也許倒是我的幸運”。

及至梁太太也就是她的姑母,答應資助她上學後,她再返回的路上,思想其實已經開始改變了。

再回頭看姑媽的家,依稀還見那黃地紅邊的窗欞,綠玻璃窗裡映著海色。那巍巍的白房子,蓋著綠色的琉璃瓦,還有點像古代的皇陵。

葛薇龍的心裡這會兒,估計已經有了就算葬在皇陵也比在外面落魄強。

葛薇龍不傻,只是涉世不深,眼界太窄。就像很多剛上大學的年輕人,出去陪酒,超前消費而“校園貸”,往往都是死循環。

當睨兒告訴她:“夜裡餓了,你儘管撳鈴叫人送夾心麵包上來,廚房裡直到天亮不斷人的。”當看到壁櫥裡滿滿的衣服,金碧輝煌,她試了一件又一件,夢裡都是衣服在身上滑過的真實感。

她知道,她走不出去了。

永遠不要低估人性的貪婪,更不完高估你自己的意志力。你永遠不知道虛榮心會讓你跌落到哪裡。最好的辦法就是遠離。

2.愛而不得就偏寵

葛薇龍初見喬琪喬,就被迷住了,不過,還沒有被套牢。

她覺得她的手臂像熱騰騰的牛奶似的,從青色的壺裡倒了出來,管也管不住,整個的自己全潑出來了。

喬琪喬長得漂亮,又高又勻稱,嘴巴也甜,慣會說動聽的話,頂頂重要的是他是唯一能抗拒梁太太魔力的人。

當喬琪喬說:“這顆釘恐怕沒有希望拔出來了”,“我真該打!怎麼我竟不知道香港有你這麼個人?”薇龍已經芳心蕩漾了。等他說出:“我要把它譯成英文說給你聽,只怕我沒有這個膽量。”葛薇龍已經芳心大亂。

她難道不知喬琪喬是個風流浪子嗎?知道的,他同母異父的妹妹親口告訴過她:“出類拔萃的不成材”。

睨兒也囑咐過她:“他除了玩兒外,什麼本領都沒有,將來有的苦吃呢。”

可是喬琪喬“總喜歡把臉埋在臂彎裡”這個動作,卻讓葛薇龍起了一種近乎母性愛的反應。“回憶起來那可愛的姿勢,便有一種軟溶溶,暖融融的感覺,泛上她的心頭,心裡熱著,手腳卻是冷的,打著寒戰。”

當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有了這種母親般的情懷,是愛情無疑了。

《沉香屑·第一爐香》告訴我們:女孩子千萬不要學葛薇龍

當然,葛薇龍也不是完全被愛衝昏了頭腦。她只是太想得到

想得到優越的物質生活,想得到一個合意的丈夫。她不想成為姑媽那樣的女人,有了錢,卻沒有了青春和愛情。她以為,她是特別的,可以讓浪子回頭的那一個女人,只要她愛他,並且相信他,他什麼事不能做?

她以為她算得一手好牌。可她算錯了貪婪陰戾的姑媽,算錯了清醒著墮落的喬琪喬。

母親出身不好,又不得寵,雜種,這讓喬琪喬一出生就知道自己不能夠被這個社會所接納,不同於他的姐姐吉妙,想逃離香港,喬琪喬只想快樂一天是一天,不思進取,不想逃離。他深知自己的劣根,也還有一點良知,所以告訴薇龍他不能結婚,不配結婚,他太差勁了,他能給的只有短暫的快樂。

多麼像一個渣男,對著女人說:我會好好愛你,可是我不能給你婚姻。

又有多少女孩子偉大而天真地以為她愛他,他總有一天會被感動的。

最終,葛薇龍以出賣色相來養活喬琪喬作為條件,跟他結了婚。她最終也知道自己“等於賣了給梁太太與喬琪喬”。

“那悽清的天與海——無邊的荒涼,無邊的恐怖。她的未來,也是如此——不能想,想起來只有無邊的恐怖。她沒有天長地久的計劃,只有在這眼前的瑣碎的小東西里,她的猥瑣不安的心,能夠得到暫時的休息。”

哪怕是如此,還要給自己一點精神的麻藥:“我愛你,關你什麼事?千怪百怪,也怪不到你身上去。”一點聖母的光環是不是可以讓自己不那麼鄙視自己?明明是因為喬琪喬不愛她,她對男人喪失了信心,愛而不得就偏寵。

用葛薇龍的話說她是自甘墮落。她不是沒有出路的,她不想走出來而已。又一個清醒的墮落者。

3.出路是白流蘇

張愛玲的另一部很出名的小說《傾城之戀》,白流蘇身世比葛薇龍倒是可憐得多,可是白流蘇知道自己要什麼,而且知道怎麼去爭取,斷不肯被家庭或者男人就拿住了的。

白流蘇有離婚的勇氣,因為那個人家暴她,可是當年兩個人未必沒有恩愛過。流蘇的跳舞就是嫁人後跟他學會的。那個年代敢於離婚是一件需要勇氣的事情。

白流蘇決意逃離白公館,截胡了妹妹的相親對象。

跟範柳原跳舞,出風頭,讓妹妹難堪,這不是她的本意,卻無意中達到了她的目的:給白家那些女人一點顏色看看,她,白流蘇,不是沒人要!“寶絡心裡一定也在罵她,同時也對她刮目相看,肅然起敬。一個女人,再好些,得不著異性的愛,也就得不著同性的尊重。女人們就是這一點賤。”

白流蘇看得太透!葛薇龍或許經歷過幾年也會有這份覺悟,可惜代價太大,不過“朝聞道夕死可矣”。

白流蘇深諳男人的心性,她要的只是婚姻,有感情更好。當範柳原跟她說情話,說她是好女人時,流蘇心裡想:你最高的理想是一個冰清玉潔而又富於挑逗性的女人。冰清玉潔,是對於他人。挑逗,是對於你自己。如果我是一個徹底的好女人,你根本就不會注意到我。

白流蘇承認自己和範柳原都是個精刮的人,算盤打的仔細。可是,成年男女如果沒有這點子算盤,就靠著一往無前的衝動,是斷不會長久的。婚姻本就是要打著算盤過的。你來我往,才能長遠。

《沉香屑·第一爐香》告訴我們:女孩子千萬不要學葛薇龍

如果,沒有這場戰爭,範柳原和白流蘇或許沒那麼容易結婚,是戰爭成全了他們。

“在這動盪的世界裡,錢財,地產,天長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靠得住的只有她腔子裡的這口氣,還有睡在她身邊的這個人。”

可是哪怕沒有這場戰爭,白流蘇依然活得比葛薇龍有底氣。她們都是命運的賭徒,白流蘇用勇敢和頭腦為自己搏一個安穩的未來,而葛薇龍用天真和虛榮為自己搏了片刻歡愉。

有人說,葛薇龍需要一場戰爭,讓她看清自己,也看清喬琪喬,或許一場戰爭會讓故作沉睡的兩個人真正清醒過來。

誰知呢?

這個世界改良為娼容易,棄娼從良卻沒那麼容易。

魚玄機仰慕溫庭筠,愛而不得,卻被溫庭筠介紹給了自己的好友李億為妾。而這個李億並不算個真漢子,跟溫庭筠一樣會寫詩不會做人,放浪不羈又懦弱膽小。魚玄機被正室趕了出來,李億一聲不吭。人生中的兩個重要的男人都不肯拉她一把,無望的魚玄機索性入了道觀,掛出“咸宜觀詩文候教”的招牌,從此放浪形骸,豔名四播。

那個溫庭筠,開啟了她情愛世界大門的那個男人,玄機終此一生只能在詩文上與他唱和。

後來因為誤殺侍女被處死,魚玄機對自己也是坦蕩赤誠:愛過,恨過,為自己而活過。二十六歲的生命如煙花般絢爛。

葛薇龍墮落不成梁太太,她沒有那份自絕的勇氣;她長不成白流蘇,她沒有那份自愛的神氣;她也進化不成魚玄機,她沒有那份自尊的傲氣。

葛薇龍,只是普通的長得好看的女孩子,愛慕虛榮,愛慕漂亮男子,沒什麼本事,養尊處優,“寧肯坐在寶馬車裡哭,也不願坐在自行車後座笑”。可是,這條路,走不遠,左不過六七年大為減色,漸漸就被人抓住把柄,無情拋棄了。

儘管世界上有那麼多的不美好,可不能就此作為墮落的理由。亦舒說過:無論怎麼樣,一個人藉故墮落總是不值得原諒的,越是沒有人愛,越要愛自己。

“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認清了生活的真相後還依然熱愛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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