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祥苓口述历史》小店经营难以为继 受尽磨难的四姐芷苓去世了

开个小店实在是不容易。当然还有许多我不愿说的事,但总的来说各方面都还给予我不少关心照应。我们从开小店开始,包括三次转移,大多数应该说对我们非常支持。我们开小店、修房,邻居提溜水来,给送菜什么的,都挺好的。黑道白道多少还给点面子,因为终究闹事不太好。

有一次几个人来吃饭,吃完之后跟我说,我是公检法的,黑道白道挺乱的,给您一张名片,您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就知道了,我就说谢谢你,还没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这儿派出所都好,经常来看看,问问童老师没什么事吧。我就是感觉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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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开张,得到了很多朋友的热心支持)


还有一次,来了几位,说是几家银行的领要来,还说您就这个饭店啊?我说,我就这个,在您印象当中名人就得开大饭店,我没钱,只能开这样的。他们很为难,说那我明儿跟您联系吧。第天他们来了,说就在您这,您有包房吗?这会儿已经搬到法华路的大一点的饭店了,正好有个小房间,他说那您就准备一桌菜吧。我想这准备什么呢?人家诚心诚意来,尽最大努力,什么好给他准备什么。当时厨师也是尽量拿出看家本事。这个人没有告诉我名字,但是上海几家银行的领导都陪着他饭,那他能是谁?他说我不吃饭,就跟你聊聊天,就跟我聊了很久。包括我开小饭的时候,也有很多部队的军官什么到我那炒两个小菜什么的。

莫怪宣传部领导找我谈话。我开小店差不多两个多月,他就找我谈话了。我想为儿子开个饭店,找这么多麻烦干呢!难啊!
店太大也不行,不好经营。后来想想,光卖面条不行,就搞饭菜。没想到人工费太贵了,大厨、二厨什么的成本太高了,老要涨工资。那时候请了大厨、二厨、配菜的、洗碗的、服务员,人工成本太高了。

最后大概搞了一年多就算了。

原先我希望能坚持下去,大店开不成,再回头做小店,这又何妨,我只求过平静的生活,孩子们只求能生存就行。我们全家付出了几年辛苦,虽没发财,却得到了家庭安定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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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祥苓张南云夫妇)


小店不开了,小儿子就临时给人跑跑这个、做做那个,大儿子就失业在家了。有一次上海老领导找我们这些老文艺工作者见见面,吃饭的时候他的秘书在。大儿子那时候找工作很难,他连扛包的工作都做了,太惨了。我特别心疼大儿子,动乱中把腿给压断了。十三岁到部队,分在警卫兵。后来他到瑞金医院看牙齿,我才知道孩子可怜啊,十三岁就被打掉了九个牙!那天看牙齿的大夫说,你怎么活的,你怎么吃饭啊?非常心疼我大儿子很苦,让他干什么都能干。那天吃饭的时候,南云就跟秘书说了这个事情。后来老领导的夫人给找的工作,就在一家宾馆当保安。他干得不错,每年都是先进,还入了党。就给他调去管物流了,一个电脑,出多少、进多少,不能出错,很紧张。我这一生中非常感谢这位以刚直著称的老领导夫妇,因为他们帮了我们家两个大忙。尽管我大儿子工资不高,是最低工资,但是他有口饭吃。现在我儿子玩命地干。小儿子挺好,在家照顾我们。我们也需要有个人照顾我们。

人家都不相信,说你怎么会混成这样。我说,混成这样是因为我性格不好和无能。

小饭店经营不顺,孩子工作无着落,种种烦恼一个接一个。生活上的困难这还不是最让人难过的,1995年,葆姐从美国来长途告知,四姐芷苓在7月6日病故。突然听闻这个噩耗,我难过得好久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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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芷苓与恩师荀慧生)


芷苓姐于1987年5月抵美定居,葆苓姐也于1990年10月赴美。不久前,四姐回国探亲,临走时,我去看她,她只字未提自己的病,还送给我一大包西洋参,让我保重身体。四姐临终时葆姐去医院看她,问起我现在干什么。葆姐告诉她,我在帮儿子开店。四姐长叹一声,说了声可惜。一生待我恩重如山的四姐离开人世时,我都没能跟她说上一句话,我们童家兄弟姐妹又少了一人。

四姐真的很不容易,1979年她重返舞台,1月29日和俞振飞、刘斌昆一起演《金玉奴》。这是三位运动以后首次登台,观众反应非常热烈。这一次,四姐挂头牌,俞先生为她配戏。所以,过去很多老先生就生气,号称东北麒麟童的唐韵笙先生,他和四姐同台演出,那是解放前的事情了。旧社会谁叫座就谁为主,他的戏码就是得排在四姐前面,没办法。唐先生这人有点个性,我非常尊敬他,他徒弟李刚毅也是我的好朋友,他把警察特务给打了,闯祸了。人家找不着他就找到唐韵笙了,唐先生死不道歉。那时候我们在天蟾舞台演出,唐先生被关在里面,等演出了带到后台把铐子解开,演完了又给拷上带回去。但是他拒不低头。我尊敬唐先生就是这些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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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芷苓俞振飞刘斌昆《金玉奴》)


梨园界有很多这样的事情,梅先生抗战时在上海蓄须明志不唱戏,程先生在东北沈阳痛打日本狗腿子。所以这些人都是一代大师,按照梅先生的话说就是大角儿。雷喜福先生跟我说,有大角儿小角儿,什么叫小角儿,就是能耐好但是品德差。

四姐的问题,抛开他是我姐姐不谈,她第一个受冲击最后一个解放,虽然给她恢复名誉,又上台演出了,但是很多东西都没有解决,没有完全落实政策,也没有让她回京剧院,给赶到戏校去了。这不合理,她应该回到京剧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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