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精彩的江湖
讀軒轅衛東長篇小說《回程票》
是否可以這樣說：是無數個江湖，集合成完整的生活。《回程票》裡的江湖，是這樣一個精彩的江湖。
是為解題。
軒轅衛東立志要寫一部較為完整現代現實生活的史詩大書。他在努力；據說歷經十年，寫就五百萬字洋洋灑灑，已經出版了前三部，計有二百三十多萬字。書中一干人，三教九流均有涉獵，重點刻畫的人物，也廣泛涉及城鄉各色行業，尤其作者筆下的時代，正是我們叫改革開放的那些日子，充滿江湖，也充滿故事，可視作一幅以“開城”為藍本的小說版“清明上河圖”。而本書故事，雖然人物眾多時間跨度也大，但依然能夠條理清晰、流暢自然。還有一條可圈可點的優秀之處是：雖然故事簡單，基本就是以幾個主要人物線索一路寫下去，不枝不漫，但是作者敘述功力深厚、細節描寫生動，尤其是作者夾敘夾議主觀感情飽滿的創作風格，使故事讀來厚重而不失活力，頗有影響和感染力。
此部小說，作者是按江湖故事去寫的。
一是小說故事是“江湖”的。軒轅衛東筆下故事曲折，主人公安陽從初中高中學生到部隊復員進入改革開放的黑白社會，總也有十多年吧。在這樣漫長的敘事年代裡，數十號人物都活靈活現，除安陽、李二三等核心人物外，其餘幾十號人物，也往往有血有肉，可見作者筆力十分了得。但作者筆下人物的行為邏輯，卻有著十分鮮明的江湖特色。特點一，就是人物角色化，非黑即白，或友或敵，陣營鮮明。尤其要說一說作者筆下的機關人物，雖然自有機關特色，有別於道上人物，但終歸能讀出些江湖味。特點二，就是每一人物都被作者按照其角色賦予對應的感情色彩，這也是因為上面說到的，作者對於創作這部小說，是充滿了主觀感情的，敘述語言是，人物塑造也是，書中人物的性格、行為，因為角色化，而明顯地寄託著作者的喜怒哀樂。
一是敘事風格是“江湖”的。伴隨著國家改革開放，中國文學的發展也在短短的三十幾年時間裡，經歷了波瀾壯闊的發展演變過程。期間，或者說當下，文學創作形式、風格中的“主義”各領風騷三五月，文學領域是城頭變幻大王旗。其中，眾多創作者不斷探索敘述風格創新，經過浮躁和沉澱，時至今日，已經基本形成了適應當代閱讀的敘事風格。但是，《回程票》的作者卻劍走偏鋒，十分決絕地摒棄時下各種快餐式或者非快餐式敘事風格，選擇了頗近江湖特色的明清筆記及民國章回小說那一類敘事風格。通篇風格極為統一，不一一舉例。
在《回程票》首發座談會上，我談了讀書後對作者的三個猜想：一是作者是一位熱愛生活、善於觀察生活並且生活閱歷豐厚的人；二是作者是一位喜歡讀書，肯定是閱讀了大量明清小說並且情有獨鍾的人；三是作者是一位視創作為生命的人。
至今沒有與作者交流過，以上猜想不知對否，但進一步讀了這部二百多萬字的小說後，我更堅信了我以上的三個判斷。
一是二百三十萬字的小說，無論情節，還是細節，都十分生活化，是距離我們不遠的那些真實生活，有情趣，何況有飽滿的感情，何況作者也曾經大膽地把自己寫進故事，叫我們讀來，有一種切膚的真實感。作者整體架構故事的敘述，是行雲流水的流暢，但一些場景、一些人物行為，在需要細節描寫的時候，作者也總是不惜筆墨，駐下來，前後左右立體地描述一番，作者十分在意一些特定環境的空間感描述，和一些人物特定時空裡的特定動作、表情等等細緻刻畫。尤其是作者選用的夾敘夾議主觀感情飽滿的敘事風格，更是每每強化那些現場感、親歷感。
二是作者固執地選定的敘事風格，叫我認定他的閱讀經歷，和感情認同。在這裡要重複地說一下有關敘事。作者小說裡的生活是現實的。但是作者的敘事風格卻是十分傳統的，已經遠離當下閱讀時尚。這顯然並非是座談會上作者流露出的對時下網絡為主的快餐文化敘事風格的排斥所完全代表的，我以為，作者身為當下時代裡的充滿熱愛的現實生活親歷者，他捨近求遠的風格選擇，除了對快餐文化的排斥這一感情因素以外，顯然，他的文字尤其是傳統文化敘事的文字功力，是最有力的支撐。如果沒有這一有力支撐，他即使有更強烈的感情，要親近傳統敘事，也是免為其難的。二百三十多萬字以極傳統的敘事風格寫下來，對於一個當代青年人來說，是得有愚公移山的精神。
三是他是不是視文學創作為生命的問題。作者非專業作者，所執業與文學風馬牛不相及。作品首發座談會上，有人又提及小說字數，說及就是一個人手抄五百萬字，也需要堅強毅力云云。是。何況，這是一部文筆流暢、故事性強、信息量極大的長篇鉅製。作者要完成這樣五百萬字的創作，沒有超人的毅力是難以完成的。由此我相信，他是熱愛文學的，並因為這愛，而在越十年的時間裡，把所有的業餘時間全用在了文學創作上。再則，已經出版的三百萬字，字裡行間，洶湧著作者對生活、對作品人物和故事主觀的愛恨情仇，這也不單單是敘事風格的原因，我還相信，這是作者把文學視作了生命，至少是生命動力的原因。作者有對生命經驗進行完整再現的強烈衝動。或者說，作者給予小說標題叫《回程票》，就是這等用意了。
但是，我還是要說：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創作，同樣，一個時代也有一個時代的閱讀。至少，一個當代文學的作者，他可以自主選擇合適的創作風格，但是，做為作者，不應該排斥當下閱讀。因此，在選擇創作風格的時候，是應該結合當下閱讀，對敘事風格有所考量。這是在座談會上說過的一句話，是要與作者共勉。在這裡再次重申一遍的理由是：文學創作是個體的，文學閱讀是大眾的；個體創作與大眾閱讀結合好了，一定會出好作品。一部好的作品，一定是要被時代接受的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