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舊事》是《百年百部中國兒童文學經典書系》之一,是教育部推薦的中小學生必讀書籍,曾被評選為《亞洲週刊》“二十世紀中文小說一百強”。根據其改編的同名電影曾榮獲中國電影金雞獎、馬尼拉國際電影節最佳故事片等多項國內國外大獎。
《城南舊事》是被譽為臺灣女性文學的開山人、有“臺灣文學的保姆”稱號的著名作家林海音以自己在北京居住時的童年生活為背景創作的一部自傳體短篇小說集。
全文雖無華麗辭藻,但是語言清新明麗、筆調淳厚質樸,讀後處處讓人感到溫馨親切。
小說以第一人稱“我”來敘述,全文由五個看似沒有關聯的小故事按時間順序組合而成,共同構成了“我”童年時代的一幅幅相連的成長畫面。
從惠安館的瘋女人找女兒的故事開始,到在荒園中認識厚嘴唇的大朋友並與其相約一起去看海,接著是發現蘭姨娘與爸爸之間不同尋常的關係,再到宋媽被她丈夫用小毛驢接回去,最後以爸爸的去世、我的長大作結尾。
全書以“我”這個孩子的角度來看待並記錄身邊發生的一切,感受那個年代的大人們的喜怒哀樂與悲歡離合,而“我”也在這個過程中逐漸學會了成長。
惠安館:人家都說我得了瘋病,你說我是不是瘋子?
五個故事中,篇幅最長、內容最感人的要數第一個故事《惠安館》。
《惠安館》裡的瘋子秀貞是“我”跟著父母來到北京時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她曾與一位叫思康的年輕人相愛,後來年輕人回老家後再沒有回來,而秀貞卻為年輕人生下了小桂子。秀貞的父母偷偷把剛出生的小桂子扔了,從此秀貞就瘋了。後來“我”無意中發現了好朋友妞兒的身世與小桂子很像, 於是幫助其母女相認,結果兩人在趕火車的時候死了。
文中最讓我震撼的就是秀貞對文中的“我”說:“英子,人家都說我得了瘋病,你說我是不是瘋子?人家瘋子都滿地撿東西吃,亂打人,我怎麼會是瘋子,你看我瘋不瘋?”
“我”搖搖頭,只是覺得秀貞那麼可愛,那麼可憐,她只是想找到她的思康和小桂子。
我們讀後不難發現,秀貞的悲劇是從內到外各個方面綜合而成的結果——
秀貞生活的背景環境是容不得她作出逾規之事的,當她為了心愛之人珠胎暗結時,她的悲劇人生已經註定了。首先秀貞那雙思想保守的父母或出於面子或出於對女兒節操名聲的考慮,是不允許沒有父親的小桂子存在的,這也註定了小桂子一生下來必然會被拋棄的命運;其次秀貞又是個可憐之人,她愛上了一個不會兌現承諾、沒有責任心的男人,這個人走了之後毫無音信,留了秀貞獨自一人去面對所有;而秀貞的痴情與固執又註定了她這輩子會為情所傷、為情所困,當她意識到心愛之人不會回來、女兒不見了的時候,她便封鎖自己,整日幻想著思康和小桂子,最終成了他人眼中的“瘋子”。
你說這個女人瘋嗎?她確實瘋了,要不然怎麼會說小桂子“飯不吃,衣服也不穿,就往外跑,老是急著找她爹去”?要不然她怎麼會說思康在屋裡睡覺?可明明小桂子一出生便被人送走了,她從來沒見過長大後的小桂子;明明思康走了之後便沒有回來過。其實這一切一切只不過是秀貞對小桂子和思康的幻想罷了,這樣看來她確實“瘋了”。
你說這個女人不瘋,又好像真的沒瘋。正如她自己說的“人家瘋子都滿地撿東西吃,亂打人”,而秀貞從來沒有做過這些事情。她不但能夠跟所有人對答如流,而且向文中的“我”講小桂子和思康的故事時又講得那麼頭頭是道,因此她自己也說了只要找到小桂子,再找到思康,她的瘋病就會好了。
由此可見,秀貞的“瘋”不是全瘋的,她只不過由於太過思念思康和女兒才會變成這樣。她的善良、溫柔是她的可愛之處,她的遭遇與困惑又註定了她的可憐。
在那個封建思想依舊殘留、到處動盪不安的年代裡,就算秀貞跟妞兒最終沒有喪生在火車下,她們也很可能找不到思康;就算找到了思康,思康可能早就組成了自己的家庭;就算思康沒有組成新的家庭,但這個六年來從來沒有找過秀貞的男人可能早就對秀貞沒了感情,甚至已經重新愛上了別的女人。
無論是以上的哪一種結局,都註定秀貞跟妞兒往後一生不會幸福,她們不但要面對來自生活上討吃的壓力,她們還要面對社會上一切流言蜚語的攻擊。
以至於我曾想,作者筆下這個母女雙亡的悲劇也許可以看作是秀貞和妞兒的另一種人生解脫,最起碼痴情的秀貞永遠不需要明白“人生最悲催的莫過於當你已經把心剖出來給對方了,可對方僅僅把你當做過客”這類的道理。
《我們看海去》:我分不出海跟天,我分不出好人跟壞人
文中的“我”搬到新家後認識了一個厚嘴唇的新朋友,他跟“我”說他的弟弟成績很好,他要供弟弟出國留學,“我們”還約定一起去看海,“我”覺得這個新朋友很善良,但是分不出他是好人還是壞人,結果這位新朋友被警察發現是個偷東西的賊。
文中的新朋友曾感嘆過:“走到這一步上,也是事非得已。”他還問“我”明不明白,問“我”他是不是好人。可是那時候的“我”年紀太小了,既分不清好人,也分不清壞人,就像分不清海跟天一樣。
成年人的世界就喜歡這樣,喜歡把人分成好的跟壞的,如果你犯了欺詐、盜竊、強姦、放火、殺人中任何一條罪,人們肯定會一錘認定你是個壞人,就算你不犯法,但如果你多嘴說錯話、撒謊或是犯了一些跟所謂“好人”不一樣的事情,人們也可能將你歸為壞人行列。
至於是如何歸類很多時候是沒有明確的標準的,就是人們認為你是好的就是好的,認為你是壞的就是壞的,只要口供一致、輿論導向一致就行了。而你為什麼要偷東西、你為什麼要放火、你為什麼要殺人,這些對於成年人來說就不太重要了。
成年人看成年人通常是看不到對方的善良的,因為成年人的世界太過複雜、太多勾心鬥角了,連他們自己都認為自己不善良了,他們又怎麼敢認為別人也是善良的?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這種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還是要學的。也只有未入世的孩子會用“善良”來看待身邊的人,用善良來評判好人跟壞人,用一樣的眼光來對待所有人。
“人”作為一種複雜的高級動物,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有好的和不好的地方,就如文中的新朋友,他對自己的弟弟很好,但他也迫不得已成了“賊”。在文中的“我”眼裡,他是個好哥哥是個善良的好人,可在別人眼裡就成了偷東西的壞人。別人會認為好哥哥的形象是理所當然的,但是盜竊這種行為是不可原諒的,無論你出於何種原因都是不能做的,這是原則性問題。其實新朋友也知道這個道理,但是他沒辦法啊,他被現實打垮了,成了那個沒有頭髮的“瘌痢頭”。
這就是人心跟人性的真實表現:我們可能會忽視別人身上的一百處優點,但是我們不會放過別人身上的任何一處缺點。這是其實也是成年人的一種無奈,也是我們在成長過程中的必須會接觸到的東西。
《蘭姨娘》:原來喜歡蘭姨娘的心,打了大打折扣
被趕出家門的蘭姨娘來到了“我”家,結果有一次被“我”發現了爸爸想出軌蘭姨娘的情景,“我”立馬跑到廚房找媽媽,結果媽媽大著肚子還要給全家人做飯,“我”很傷心,於是後來想了個辦法,趁機撮合了蘭姨娘跟德先叔,最後蘭姨娘跟著德先叔離開了。
當唸到文中的爸爸跟蘭姨娘一起橫躺在床上抽大煙那一段時,我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彷彿跟文中的“我”一樣傷心。
我也是為人子女的,小時候沒少聽見誰誰誰家的父親或是母親出軌的故事。那時候我便會想,要是我的父親有一天也在外面跟其他女人搞在一起我會怎樣,我想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他,可是我好像也拿他沒辦法,那麼我就用一輩子來跟他慪氣、對著幹。
想想我這種想法有多幼稚?但卻是年少時對於父母出軌的真實想法。
因此在唸到這篇文的時候,我的內心除了震撼更多的是對作者的佩服,要知道《城南舊事》是一部自傳體短篇小說集,作者寫《蘭姨娘》這一篇文章時就是在揭傷疤,她不但是揭他父親的,揭那個年代的男人的,還是在揭她自己的。
從父親捉住蘭姨娘的手時,父親在“我”心裡面就不再是完美的了。
因此不論是男人出軌還是女人出軌,最終孩子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因為世間子女小時候都習慣把自己的父母想象成為世界上最好、最厲害的人,壓根沒有孩子能夠忍受父母的出軌。對於孩子來說父母是天生本能就只屬於對方的才對,而不管多好的後爸後媽始終不是自己親身的,因此在孩子心裡對這些後父後母永遠無法真正做到毫無避忌地坦誠相待。
《驢打滾兒》和《爸爸的花兒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這些人都隨著我的長大沒了影子了
家裡的奶媽宋媽在得知自己的兒子在兩年前被水淹死、女兒被丈夫賣給別人的事情後很傷心,後來爸爸讓宋媽的丈夫接宋媽回家再生一個孩子,宋媽跟著丈夫坐著小毛驢走了。到了“我”小學畢業的時候,爸爸也因病去世了,而“我”也跟著長大了。
文中作者寫道“我們是多麼喜歡長高了變成大人,我們又是多麼怕呢!”
是啊,以前我也幻想過成為大人該多好,可是成了大人之後卻發現要面對許多大人要面對的事。
我們在成長的路上會認識許多人,他們大多是我們的朋友,我們一起玩過、一起笑過、一起鬧過、甚至一起哭過,但是後來都逐漸不見了,他們成了我們人生中真正的過客,成了往後一生都不會再遇見的人,只能活在我們的腦海裡。
再到後來我們身邊最親近的人也會逐漸離我們而去,我們會感受到生離死別之苦、體會到痛失至親的悲,我們會在這個過程中學會獨立、學會從容淡定,而這就是成長的必修課,當學會這一課之後,我們也要畢業了,我們也要長大了。就像書中說的“爸爸的花兒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
《城南舊事》就是這麼一個故事,它是作者離開大陸十幾年後,寫的追憶在北平生活期間的童年往事,通篇充斥著作者對北平的思念與世事變遷的感慨。文章中浸透了濃郁的北京風土習俗和人情世態,是一部典型的“京味小說”,改編的《城南舊事》電影更成了那個年代海峽文化交流的重要橋樑。
作者用樸實簡約、含蓄雋永的語言風格不但寫出了自己對童年往事的懷念之情,還寫出了自己對“離別”、“成長”的思考。因此這部作品不只是給孩子看的,它也適合我們每一個成年人看,我們在這裡會重新感受童真,重新找回曾經的自己,然後再次揚帆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