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手記 | 古荔枝樹終被認定為“古樹”,但我們關心的不止古樹

記者手記 | 古荔枝樹終被認定為“古樹”,但我們關心的不止古樹

2020年11月3日,數十棵主幹較為粗壯的果樹已係上一條細細的紅繩,繩上掛著深藍色的牌子,寫著“此樹經鑑定已超100年,依法列為古樹保護對象,禁止破壞”。 (南方週末記者 黃思卓/圖)

2020年12月21日,一年中日光最短黑夜最長的日子裡,志願者魏哥給我發來一條微信和鏈接:“古樹名錄終於加進去了,順祝冬至快樂”。

我打開鏈接一看,原來是廣州市黃埔區人民政府在2020年12月14日官宣,將雲埔街筆村大坑山內經認定的51株三級古樹(樹齡100-299年)予以公佈(http://www.hp.gov.cn/gkmlpt/content/6/6984/post_6984076.html#4156)。

記者手記 | 古荔枝樹終被認定為“古樹”,但我們關心的不止古樹

(廣州市黃埔區人民政府官網截圖/圖)

這是我聽到的最讓人愉悅的冬至祝福。2020年12月10日,我的稿件《被毀的古荔枝樹——有了鑑定報告,卻未等到古樹“身份證”》刊發,從9月份開始採訪到12月稿件刊出,這些命途多舛的古樹一直都是掛著藍牌的“臨時工”,不算在冊的古樹名木。

而為古樹“要個身份證”的行動,則已經整整一年半了。文章開頭的志願者魏哥正是參與者之一,我和他從未謀面,但他是我操作稿件兩個月來最關心稿件進展的人,比編輯催稿催得都緊。

稿件操作時間很長,很大原因是我一直在尋找答案:為什麼一年前,村民找專業機構給古樹做了鑑定報告,相關部門卻反覆說這塊地沒有在冊古樹名木?

在尋找答案的過程當中,我發現古樹的認定和管理涉及多個部門,過程複雜冗長,法條規定有亟待明晰的地方。

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這幾十棵命運多舛的荔枝古樹,很難想象廣州還有這樣的田園風光。鄉間小路上不見人影,都是脖子一伸一縮的小雞,頗有“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的恬靜氣質。

但尋找答案的過程,彷彿拾階而上,一步一步,比想象得艱難。我一開始接觸的是村委會,我猜他們大多為本地人,又距大坑山最近,可能更瞭解古樹的情況。不過,村委會讓直接找街道。街道方面負責宣傳工作的人員則說,街道只是一個“中介”的角色,把土地從村裡收上來給土地儲備中心,古樹的具體情況他們也不瞭解。

誰瞭解呢?廣州市園林局的工作人員說“屬地化管理”,黃埔區的古樹應找區相關單位。從黃埔區規自局和區住建局的採訪中,我才知曉這是一次遺憾的錯過。主管部門已知曉這裡有古樹,但未來得及展開全面普查和登記造冊,沒有掛牌的古樹才會在用地單位超範圍採伐中被誤傷。

很早就參與此事的吳佩珍律師感慨:在這麼多人的奔走幫助下,古樹還是被毀壞遷移。的確如此,村民拿到了這麼多的蓋章文件,古樹還是走到了這個地步。

“請各養護責任單位、權屬單位站在對歷史負責、對自然負責的高度,對所公佈的古樹進行有效保護和管理。”黃埔區人民政府最新公告的言辭意味深長,算是在成都“桂花巷裡無桂花”事件後又了結了一樁樹木疑案。

南京林業大學風景園林規劃系教授許浩對我說,正因為成都桂花樹事件如此轟動,所以大家更加關注到承載觀賞和歷史文化雙重意義的樹木本身。其實,中國很早就意識到保護古樹名木的急迫性、重要性,且有法可依,只是在城市行政區以外的地方,調研力量不足,要保護古樹太難了。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2020年是人造物質量第一次超過全球生物質量的一年,人類對地球的影響在不斷增加。這些為古樹奔走的人,關心的不只是古樹本身,還關心在信息公開和法治嚴明的當下,城市到底要如何平衡擴張的慾望與脆弱的生態。

南方週末記者 黃思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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