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思潮与汉诗文的儒佛思想

汉籍传入日本,据《古事记》载最早是在第15代天皇应神天皇时期,由王仁经百济传入《论语》、《千字文》。前者是儒学的教典,后者是有关汉诗语言及表记的辞书,两书不仅对日本的汉诗文产生过积极的影响,而且对日本文明意识的形成也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一、儒佛文明的传入使日本汉文学受到触发

据《日本书纪》载当时圣德太子已"向高丽僧惠慈习内教,向博士觉哿学外典 "。他努力开展日本汉文的工作,完成了《伊予温泉碑》和《十七条宪法》。《伊予温泉碑》原碑文现已失落,据《释日本纪》记载,此碑是推古四年即596年圣德太子游温泉所记,引用了后汉张衡的《温泉赋》和魏朝曹植的《七步诗》,而且用对句表现,部分还用了四六体,基本上受我国六朝文章的影响。其中开首一句"日月照于上而不私,万机所以妙应;神井出于下而不给,百姓所以潜扇",反映了其具有儒教教化的初步意识。

这种接受儒学思想的影响,在《十七条宪法》中表现的就更加明显,第一条"以和为贵"和第二条"笃信三宝"的要旨都分别体现儒、佛二教的基本精神,相反十七条都没有触及本土的固有神道思想。可以说,圣德太子最先通过汉文学接受了儒佛的思想体系,学习并推进中国的中央集中权利的建制。645年的大化革新就是以儒学思想作为其政治理论的基础,它对于决定其后日本古代汉文学的发展方向更具有极其重大的意义。

汉风思潮与汉诗文的儒佛思想

二、奈良时代儒学思想的渗透更为强烈

8世纪的奈良时代,第一次以明确的文学意识编撰的日本现存最早的汉诗集《怀风藻》,也留下了我国六朝诗所含"述志"、"言志"的儒教文学思想的印记。其序文强调撰集的目的,是"恢开帝业,弘阐皇猷,道格乾坤,功光宇宙"。

撰集从儒学的立场出发,主张"调风化俗","润德光身",将仁智尤其是仁作为其文学的根本思想;其次,贯穿佛、道调和的对立思想,形成生的享乐态度和静观性格。尤其是儒学的思想的渗透更为强烈,在编撰的汉诗中,大部分是五言诗,以叙事及言志诗居多,即使是自然诗,也模仿唐诗多从概念性出发。几乎没有和歌那种言情的抒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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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两例来说。一例是,作为最古的日本汉诗、大友皇子的两首五言诗,一"侍宴诗"曰:"皇明光日月,帝德载天地。三才并泰昌,万国表臣义",以皇明、帝德、三才来歌颂天皇的圣德;另一"述怀诗"曰:"道德承天训,盐梅寄真宰。羞监抚无术,安能临四海",以承天教而从人道、行政治来宣扬教戒之途,赞颂了信奉儒学的为政者的立场,就反映了儒学的王道思想倾向。

另一例是,多益须咏两首题为《春日应诏》的"应诏诗",一曰:"望山广知趣,临水敦人怀",一曰:"喜若暇听览,仁智寓山川",更是效仿《论语》的"智者乐水,仁者乐山"的精神,以儒学的思想来歌颂天皇的仁智恩德。与此同时,僧侣诗则多以咏佛教世界为主题。它诞生于总和歌集《万叶集》问世之先,而且是作为宫廷文学出现,对和歌产生一定的影响,仅此足以证明早在奈良时代,汉诗已作为日本文学所占据的历史地位。

三、平安时代对儒佛思想起了规范作用

在9世纪平安时代初期,嵯峨天皇即位,他热心引进中国文化,奖励汉文学创作,此时出现三大汉诗文集《凌云集》、《文华秀丽集》、《经国集》,而且前两部是嵯峨天皇亲自敕令编纂。以此为契机,迎来了其后汉文学的全盛期。从这种意义上说,大大地推动了文学上的"汉风"风潮。某些日本文学史家称为"国风黑暗时代",可见当时汉风占据了主导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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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诗文集的特点,一是以大陆儒佛道的教化、感化和经世的思想作为根基;二是以七言诗居多,二十行以上的长诗也不少,突破了日本短型诗的模式。据《日本后记》载,嵯峨天皇敕令撰集时就指出:"经国治家以文为善,立身扬名以学为尚。"

这成为平安时代汉文学的指导思想。更值得注目的是,这三部汉诗文集都是敕撰集,而且比醍醐天皇敕令编撰的纯日本式歌集《古今和歌集》早了近一个世纪,这一方面反映当时皇室对汉诗文的极大关心,另一方面其敕撰的指导思想,对这个时代的日本文学起着重要的规范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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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集》是小野岑守奉敕令编撰的,半数是七言诗,反映了当时学习唐诗长句的一斑。编撰者在序文开首就引用了魏文帝的"文章者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也就是从为政者的立场出发,强调了文章——这里是指汉诗文以及广泛意义上的文艺——的"经国"的政治作用和教化的功利作用;同时用了很大的篇幅称赞嵯峨天皇的仁爱和文才。

由藤原冬嗣奉敕令编撰的《文华秀丽集》,共3卷,主题分游览、宴集、饯别、赠答、咏史、述怀、艳情、乐府、梵门、哀伤、杂咏等,"经国"的文艺思想没有《凌云集》那么浓烈。但值得注意的是,《凌云集》没有收入僧侣诗,而《文华秀丽集》则收入空海在内的僧侣诗,赞颂僧侣的德望、祈愿轮回等,作为梵门的主题更是渗透着浓重的佛教思想。可以说,"梵门"类诗实际上就是佛教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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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第三部奉淳和天皇之命,由良岑安世等编撰的汉诗文集《经国集》,集名取自上述魏文帝的"文章者经国之大业"句,而且序中强调了"经国而无穷",指出:"天肇书契,奎主文章。古有采诗之官,王者以知得失。故文章者,所以宣上下之象,明人伦之叙,穷理尽性,以究万物之宜者也。"此外还收入许多空海的佛教诗。这明显地表现出其编撰的文艺指导思想。

在短时期内敕撰三大汉诗文集,可以看出在当时律令政治体制下,汉诗文之所以兴盛,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为政者从汉文学,尤其是从儒学的功利主义出发。也就是说,文艺的政治优先成为一种价值的判断,以利"经国治世"之大业。实际上也如此,三集的儒学思想比佛教思想浓烈得多。

继三集之后,空海的《三教指归》,其意义在于它能分别研究并归纳时代的、具有代表性的所有思想体系,探求其相互的关系,企图在整个不同的思想体系中给予一种秩序的精神。这种精神是于9世纪初叶第一次在日本出现的。

从这个意义上说,它暗示了我们土著世界观的裂缝。由此,日本思想第一次在世界观的结构水平上同佛教邂逅了。"它的形式兼具戏剧和小说的因素,而且运用中国六朝的四六骈俪体,通过艺术的表现,来表述哲学的理念,所以在日本文学史上被称为"日本最古的戏曲"或"日本最古的小说"。还有空海的汉诗文集《性灵集》,主要是佛教诗,自不用说是咏佛教的事,而其他的诗和散文诗也都委婉地表现了佛教的思想。

汉风思潮与汉诗文的儒佛思想

9世纪末由于菅原道真的汉诗文集《菅家文草》、《菅家后集》的问世,继嵯峨天皇之后,掀起了第二次的汉文学高潮。菅原道真是汉学、儒学世家出身,有较高的汉文学素养,他的汉诗文的主题,首先是描写庶民的艰苦生活;其次是揭示宫廷的国政弊端,还慨叹"国家恩未报,沟壑恐先填";再次是描述自己的被贬生涯,反映自己的人生态度;最后是吐露久病衰老又失意所生的佛心,抒发"此贼逃无处,观音念一回"的心境。这两部汉诗集共550余首,其表现的主题,也是强调了佛儒的感化作用。

比如他在《菅家文草》中所说"文辞甚美,义理皆通者,所谓上上也",就是强调优秀的汉诗文不仅需要词美,而且更要重视通达义理。道真还强调了"赋古诗之流,诗盖志之所之。各献一篇,具言汝志",从理论上来说,道真是将诗赋的表现原则,与儒教的经世的文艺观结合来思考的。

总结:

由此可见,日本的汉诗文家,他们的文艺思想无疑是以儒教的经世思想作为根底的,但在感情上却没有将汉诗与和歌的文艺观对立起来,相反积极发现和歌的优点,将和歌纤细的感受性的表现引进汉诗,增添了平安时代文学尤其是和歌的优美的抒情性。不仅大大地扩大了汉诗优美的抒情世界,而且迈出了汉诗走向日本化的第一步。


参考文献:

《日本文学史序说》

《释日本纪》

《性灵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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