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的，這口糧已經不富裕。怕是難撐到救濟糧來了。”
男人聽了這話，默不吭聲。只是低頭抽了半袋煙。啞著嗓子說：“明天你去孃家借點糧食去。”
“這可是個大災年啊！俺爹媽那也是數著米粒過日子。”
“你儘管去，借多少都行。明天我帶兒子上山挖野菜去，他都快九歲了該出力幹活了。”
第二天，女人去了孃家,晚上回了家裡。
男人在院裡蹲著，頭埋得很低。
“當家的……俺爸媽給了俺半斤玉米麵，快喊兒子出來，俺貼個餅子給他吃。”
“兒子沒了，上山挖野菜的當口掉山溝溝裡去了。”男人抬起頭冷冷說完話，轉身進了屋。
女人愣在那裡，許久才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喊。
第二年，饑荒過去了。有很多人死了，幸好有更多人活了下來。
這個家庭又添了一個兒子，這回趕上好年景。糧食滿倉滿囤。兒子不愁吃喝的養到五六歲。
男人把兒子當個寶，晚晚摟著睡。這天夜裡男人睡到半夜醒來，一摸兒子不見了。起身一看，兒子一個人趴在門上，盯著門縫有說有笑。
男人過來一邊拉開兒子，一邊問幹啥呢？接著打開了門。只見院中圍牆上一道白影躍了出去。男人隱約看到好像是個光屁股的小孩。（注1）
“晚上不睡覺幹啥？那是個啥東西？”男人此刻又驚又慌。
兒子笑嘻嘻的不說話。
“說不說，不說不要你了。把你給扔了。”男人恐嚇道。
兒子聽了突然臉色一變，哭了起來。邊哭邊說：“爹，爹，別不要俺。俺以後少吃飯，一頓再也不吃一個窩頭。俺只吃半個，不！俺每天直喝稀飯就行了。俺以後天天上山挖野菜，爹，求求你別把俺扔到山溝溝裡頭去。俺要見俺娘，俺娘說去姥姥給俺帶好吃的……”
男人聽了這話，腦袋一蒙。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女人聽到兒子哭也醒了，把兒子的話聽了大半。越聽越不對勁，猛然間女人想明白了。
她發瘋似的衝過來，撕打著男人。
“你這狠心的爹啊！大娃是被你扔到山溝溝裡頭的！俺的大娃啊！”
男人怔怔的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語：“俺沒辦法，俺沒辦法，糧食不夠，不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