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線上的“鐵娘子”

生死線上的“鐵娘子”

陽春三月,紫燕翩翩。位於長汀縣館前鎮與寧化縣曹坊鎮交界的燕子坳,一派欣欣向榮的旖旎風景。古老的山村日新月異,桃紅柳綠掩映著一座土木結構的樸素老宅,96歲高齡的長汀縣館前鎮老交通員嚴玉三,就在這座普通的庭院中獨自咀嚼著遠去的人生歲月。

寧死不屈的交通員

“我1924年出生在館前的嚴坊村,因為家庭貧困,滿月不久就被抱養給館前街上的康開金、嚴官金哩夫婦。養父母開了一間小飯店,每天起早摸黑討生活,當時社會亂,經常受人欺侮壓迫,忍氣吞聲過日子。館前開始有地下革命活動時,養父母利用開店的便利,暗中幫助共產黨的工作人員。

我們館前鎮在土地革命戰爭時期是汀東縣的所在地,許多前輩跟著共產黨和紅軍鬧革命、求解放。館前小洋哩的共產黨員肖忠芬經常到我們家,動員我參加革命工作。他是老蘇區幹部,曾經當過鄉蘇維埃政府主席,紅軍主力長征以後,留守當地堅持地下鬥爭。1946年前後,我已經20出頭。在肖忠芬的組織下,館前一些革命積極分子喝血酒,結拜為兄弟姐妹,我們年輕一點的都認肖忠芬為大哥。在肖忠芬的領導下散發革命傳單,鼓動群眾的鬥爭信心,動員群眾起來和反動勢力作鬥爭。當時整個長汀都是白區,我們的秘密活動引起了反動派的注意。

因為我是地下黨的聯絡員,有一次,肖嶺的反動土匪肖銃子帶著一夥人來到館前街上,把我家的房子都燒光了,家裡的東西也被搶光了。土匪用槍托死命砸打我大嫂賴長蓮的雙乳,逼她把我交出來。大嫂土地革命時期當過鄉蘇婦女代表,她把我藏在一戶人家的夾牆裡,為了救我寧死不開口。過後土匪走了,看到被土匪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大嫂,我心疼地抱著大嫂大哭起來。大嫂反而安慰我說,房子燒了不要緊,人還在就還有‘家’。她還笑著誇我‘蠻厲害的’,鼓勵我和反動派鬥爭到底。

1949年農曆十二月間,天寒地凍,一支解放大軍的部隊來到館前搜剿殘餘土匪。大軍到達大雪嶺,土匪還沒有完全退走。我在館前街上貼宣傳標語,又被反動土匪追殺。情急之下,我往山裡跑,看到一口大水塘,急忙跳下水塘,把整個身子泡在冰冷的水裡,露出腦袋躲在濃密的刺蓬下喘氣。土匪追上來,不敢開槍,怕引來大軍,就把刺蓬點著了。水塘邊熊熊大火,出來是死,不出來也是死,我把左邊臉泡在水裡,火苗把我右邊的頭髮全部燒沒了。苦熬了一個多小時,我心裡想就是燒死也不投降。還好解放軍及時趕到,把我從水塘裡救了起來,這時候我全身都凍僵了。”

策反土匪的宣傳員

“1950年春夏間,解放大軍一個連隊、長汀縣武裝大隊、館前區武裝中隊,聯合組成指揮部在館前的深山裡剿匪。汀東殘餘的國民黨土匪頭子江克忠,帶著兩個衛兵藏在深山裡。其中一個衛兵叫康大進,是館前街上人,他和我的養父是同宗親房。根據剿匪指揮部領導的指示,我利用這層關係,重點對康大進的家屬進行策反。

這個時候康大進全家都被剿匪部隊控制了。我對康大進的姐姐觀音妹說,現在是新中國,是共產黨的天下,解放大軍有政策,鼓勵被迫上山當土匪的群眾主動下山投誠。政府可以不計前嫌,對有立功表現的人還有獎勵。如果死抗到底,不但家庭老人、小孩受罪,康大進本人也絕沒有好下場。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動員康大進下山自首,才能保全家庭親人。解放軍的林連長也表示如果康大進有立功表現可以從寬處理。觀音妹被我們做通了思想工作,答應上山勸說康大進下山自新。

有一天晚上,康大進下山回家弄糧食。我和康大進見面後,對他說明了利害關係,也宣傳了黨和政府的政策,康大進表示願意投誠。康大進下山後,江克忠被剿匪部隊包圍擊斃。這一戰剿匪部隊繳獲了3支駁殼槍,6發子彈。後來,剿匪指揮部專門在館前區政府禮堂召開了表彰大會,會上,獎勵康大進160元,我也獲得了160元的獎金。當時4塊錢可以買一石大米。後來,全國興起支援抗美援朝的熱潮,我把160塊錢獎金全部捐獻出去了。館前區成立人民政府後,我先後擔任了鄉政府的婦女代表、婦女主任、治安委員、調解委員,我是新中國人民政府的幹部,當然要帶頭支持國家。”

從不服輸的“鐵娘子”

“汀東地區很多高山都有四通八達的山洞,山深林密,土匪躲在深山洞裡頑抗。敵暗我明,剿匪部隊費了很大工夫才把他們一個個清理乾淨。在館前和童坊交界的風花園山上,有一股土匪。他們盤踞在八里段平崬上的山窩裡,當時的館前區區長鍾宜信奉命帶領民兵配合大軍上山剿匪。部隊悄悄出發,爬上風花園的山頂時,一聲令下,大家同時喊話‘繳槍不殺’。土匪們聽到動靜,扔下了24支槍,逃到坪埔。我們趕到坪埔,土匪們又逃上了黃泥湖的羅家山。

我是本地人,一直擔任剿匪部隊的嚮導,土匪知道每次都是我給大軍帶路,對我恨之入骨。羅家山山勢很陡,土匪們縮在山洞裡,我們手腳並用爬上山,小心翼翼靠近土匪藏身的山洞。我經常上山砍柴,熟悉山路地形,爬山還是難不住我的。有解放軍保護,我的膽子也大。沒想到在搜索山洞時,一個叫‘老膿兜’的女土匪躲在暗處,突然衝出來,用尖利的竹叉深深地戳進了我的右腳腳踝,劇烈的疼痛讓我一下癱倒了。戰鬥結束後,衛生員為我包紮了傷口,我逞強,本想自己拄著棍子下山,但連長不同意,安排了一個戰士揹著我下山。多虧館前‘萬生春’醫館的李雲龍醫師,為我精心治療一個多月,傷口才慢慢痊癒。但沒等筋骨完全恢復,我又拄著一根棍子四處跑,參加鄉里的評估田地工作。領導和同志們看到我剿匪、評田,樣樣工作很拼命,都說我是不服輸的‘鐵娘子’。

我跟著剿匪部隊走遍了館前、寧化交界大大小小的山峰、峽谷,黃泥湖、坪埔、沈坊、雲霄山、燕子坳、大坑哩……周邊的土匪都被剿得乾乾淨淨的。我最開心的是解放大軍駐紮在館前期間,開辦了識字班,我們這些農村婦女有機會讀書認字。解放軍遵守群眾紀律,幫助群眾幹農活、打掃環境衛生,和我們舉辦軍民聯歡會。我們這些年輕女子在下村的大坪裡唱山歌、跳九連環,解放軍戰士扭秧歌、唱軍歌,軍民團結親如一家。”

採訪中得知,1950年春,嚴玉三作為土改幹部,曾被上級選派到龍巖地區行署幹部培訓班學習,但因家庭原因未能如願成行。嚴玉三也曾是黨員發展對象,但因為養父是中農成分,多次申請未能如願,成為一生的遺憾。老人終生未嫁,收養的女兒出嫁後,她獨自一人居住在燕子坳的老屋裡,平靜地守候著每一年的花開花落……(王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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