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的生活,就是被撕成兩半的啊!已經成為眾人的常態!

中年人的生活,就是被撕成兩半的啊

轉載自人間theLivings

中年人的生活,就是被撕成兩半的啊!已經成為眾人的常態!


“他在北京挺忙的,別麻煩他了。”
“千萬不要告訴強子,強子在北京,是國家的人,不能讓他分心……”
“不是說了讓你別告訴他,他這麼忙,老婆又要生了,趕快回去吧!”

作者:老斷


1


第一次見李志強是在大四,當時去聽我們學院組織的一個講座,他作為“優秀校友代表”,給我們講解當前的就業趨勢,以及面試常遇到的各種問題。他個子不高、小平頭,看上去很精神。那晚,主持人驕傲地介紹,他在中央部委工作,才38歲已經是副處級了,聽籍貫,還是我的老鄉。那天他具體講了什麼我已經忘了,只記得他的聲音洪亮、未語先笑,給人的感覺十分親切。

後來讀研,我的導師恰好也是以前他的導師。第一次進實驗室,我就看到實驗室東北角的衣架上掛著一件軍大衣。當時我還在想,就算是冬天,實驗室有暖氣,也用不著這麼厚的衣服吧。看我疑惑,師姐便跟我解釋,“這是強哥的大衣”。

師姐說,有年冬天,李志強在張家口一個實驗基地做實驗,但是實驗數據總是有問題,本來一個月可以完成的實驗,硬是做了三個多月,直到要過年了都沒回來。春節前,導師專門從北京開車到張家口,到基地已經半夜1點多了,看到他一個人披著件軍大衣,還在實驗室裡測數據,第二天導師給他丟下一瓶茅臺,就開車回北京了。

導師回北京後,給整個實驗室開了個會,不談實驗,不談數據,只談李志強在張家口做實驗的事。等過完年李志強從張家口回來,那件軍大衣就被師姐她們掛在了實驗室,每屆新生進實驗室,都講一遍“強哥的故事”,時刻激勵著年輕人。

後來,我在導師的生日宴上再次見到了李志強,他是帶著愛人一起來的,他愛人也是我們校友,比他低一級,是隔壁實驗室的,個子很高。那天李志強喝得微醺,一個勁兒地向我們幾個單身漢傳授追女生心得:“追女生就跟做實驗是一個道理,要下功夫,還要有耐心,做實驗經常數據不好要重新設計,追女生也是一樣,經常找不對路子,要多想,多琢磨,找對路子很關鍵……”

李志強這番話引得我們捧腹大笑,等飯吃完,大家就都叫他“強哥”了。

讀研那兩年,我和強哥只在實驗室聚會的時候見過幾次,關係算不上好。研二的一天,強哥忽然打電話給我,說他岳父住院了,第二天要做核磁共振,想讓我搭把手,幫他把岳父抬到輪椅上。

等第二天我去醫院幫完忙,已經將近中午了,強哥請我在醫院附近的一家快餐店隨便吃了點,告訴我他岳父得了腸癌,情況不是很好,他愛人最近情緒不太穩定,經常恍恍惚惚的,家裡家外的事兒全都壓到了他一個人身上。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真實的強哥。


2


那段時間,我有空就會到強哥岳父住院的醫院去看看,一來是同門師兄,二來也是盡老鄉之情。有時候到了週末,強哥也會叫上我一塊喝兩杯。強哥酒量一般,喝多了話就多,在他酒後斷斷續續的言語中,我才大概瞭解了他這些年的經歷。

強哥出生在我老家隔壁縣的農村,從小學到高中都沒出過全校前三,當真是“全村的希望”。

高考前班主任還對強哥的父親說,正常發揮的話,上個國家重點沒問題。可高考前一天晚上因為太緊張,強哥一宿沒睡,第二天早上渾身發冷,到學校附近的小診所一量體溫,38度——沒辦法,打了一針退燒藥就匆匆上了考場。本來是重點大學的苗子,最後卻只考了個專科。強哥把自己在家關起來好幾天,連口水都沒喝,幾天後出門,去市裡一箇中學報了復讀班。

復讀這一年強哥基本上沒回過家,成績在全市都是前幾名,學校也一直把他當成重點培養對象。吸取了第一年的教訓,第二次高考之前強哥很注意自己的身體,時刻提防著,可高考前一夜,突然就拉了肚子,進考場前人都快虛脫了——這一次他又只考上了一個專科。

強哥一下變成了全村的笑話。他每天都窩在床上,不想動,更不想出門。“當時感覺只要出了家門,全村都在笑話我”。

是他姐姐巧英把他從床上拽了下來,不訓他,也不安慰他,只是帶著他去了地裡,拔草、撒肥料、打農藥。連著一個多禮拜過去,姐姐才跟他說:“別以為就你不容易,這不容易的人多了,你也別感覺自己委屈,你的委屈能說出來,有多少人的委屈說都說不出來,也別怨誰,考不好就是自己修煉不到家。”

強哥坐在田壟上,讓日頭曬了一下午,就又收拾東西去復讀了。第三次高考,強哥真考到了北京一所重點大學。大學四年,強哥不敢有絲毫放鬆,高考對他的陰影太大了,他不想以後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轍——他要留在北京。

大二的時候,強哥跟自己一個高中女同學好上了,女同學不在北京,兩人異地了兩年,臨近畢業卻分了手,研究生期間把現在的愛人追到了手。畢業後,強哥經過層層篩選,順利進入了部委,入職後第三年就結了婚。

到了眼下,一切也都算是順利。


3


研究生畢業後我在北京工作了一段時間,便想回家鄉發展。離京前我約強哥想一塊吃個飯, 我本以為他會勸我留在北京,可強哥卻在電話裡對我說:“離開北京挺好的,回到家人身邊,年輕人別老在北京待著。”

坦率地講,當時聽到這句話,其實讓我挺不舒服。要是一個在北京混得不好的人這麼勸我,我還能接受,但是這句話從強哥嘴裡說出來,我總感覺還是安慰的成分大一些。

最後,強哥說事情多,改天等他回老家的時候再約我吃飯。

強哥再次聯繫我,已經是在我回到家鄉一年後。巧英姐的公公去世,他專門請了兩天假回來。一年多不見,我還是有些激動的,一瓶酒下去,話就多了起來。

“你姐姐的公公去世,你應該不用回來吧?這親戚都拐了好幾道彎了。”

“你不知道,我姐從小就疼我,我考上大學那年,我們家當時湊不出學費,我姐本來定的是兩年之後結婚,但是為了給我湊學費,提前就嫁過去了,我是用我姐的彩禮錢上的大學。”

“你姐姐現在做什麼?”

“本來在村裡沒工作,有孩子之後為了讓孩子受點好的教育,就舉家搬到市裡了。我姐夫原來在村裡殺豬,現在在市裡賣豬肉。”

“對了,岳父怎麼樣了?都還好嗎?”

“哎……不在了,就在你要離開北京的那段日子走的,當時本來說送送你的,但裡裡外外一堆事兒,到了我這個年紀,工作上已經是連軸轉了,家裡再出點事,當真應付不來的。雖然提前有心理準備,但是真走了之後,你嫂子還是接受不了,每天哭,孩子也看不了,那段時間真是……”

忽然,強哥話鋒一轉,看著我說:“其實你當時離開北京我挺自責的,感覺在工作上沒有給你什麼幫助……”

“你這說哪去了……”我打斷他。確實,我跟他非親非故的,他也沒有義務幫我。

第二天我就跟強哥一塊兒去了他姐姐家,巧英姐風風火火,嗓門很大,留著幹練的短髮。見到強哥吃了一驚,趕忙把我們拉到裡屋,一邊給我們倒水,一邊責備強哥不該放下工作回來。

我陪強哥一起,在葬禮上待了兩天,期間巧英姐一直在勸強哥回北京:“家裡這麼多人呢,你回北京吧,再說弟妹一個人在北京,上著班還要照料孩子,顧不過來。”

強哥一直說“沒事沒事”,也不走,一直等到巧英姐公公入了土才回了北京。


4


強哥回北京半個月之後,我忽然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剛接通,電話裡就傳來一個大嗓門——巧英姐的聲音太有辨識度了。

還沒等我說話,巧英姐就說已經到我單位門口了。我心裡還在嘀咕,她找我能有什麼事兒,巧英姐就迎了上來:“也沒什麼事兒,前一段時間我公公的葬禮,你這上著班還去幫了兩天忙,想請你吃個飯又找不到你人,我就從強子那裡要來了你手機號,他告訴我你在這裡上班,我給你帶了點排骨。”

我這才注意到,巧英姐拿著一個大塑料袋,我說啥也不要,巧英姐硬放下,轉身就走了。

我也是才知道,巧英姐的肉店離我租的房子不遠,每天下班都會路過。好幾次,巧英姐遠遠看到我,非要叫住我硬塞給我一些肉,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後來接觸多了,我才漸漸感覺到,巧英姐雖然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實心思真的很細密,後來我也會去她那裡坐坐,聊著聊著,總會聊到強哥身上。

一說到強哥,巧英姐就怎麼都停不下來。

“強子第二次高考失利之後變得很消沉,每天都跟中了邪似的,我當時最怕的,就是他這個性格以後不好找對象,後來沒想到還真找了一個。就他那個高中同學,女生在保定上大學,倆人好得跟一個人似的,那女生還來過家裡,跟我很對脾氣,也沒什麼架子,到家裡什麼活兒都幹……沒成想大學沒畢業就分了。問他為啥分,他就說不合適,也不說為啥。你再問吧,他就急了。後來跟現在的老婆結了婚,第二年有了孩子,頭幾年我還去北京給他看過一年孩子。現在又懷了二胎,每天白天上班,晚上還要照顧老婆孩子,他也不容易。”

“就是,誰都不容易。”

平靜的日子沒過多久,就又出事了。

10月份的一天,我接到巧英姐的電話,說她父親被車撞了,肇事司機逃跑了,她報了警,但是交警隊說出事故的路上沒有攝像頭,她父親也沒記住車牌號。她問我交警隊有沒有認識的人,能再幫忙查查附近的攝像頭視頻。

“老爺子沒什麼事兒吧?”我問她。

“身體沒有什麼大事兒,住了一個禮拜的醫院就出院了,現在在老家休養,有我媽照顧著,沒事。”

事故的地點是在一個村裡,我周圍的朋友也不認識縣交警隊的人,我就對巧英姐說:“不行讓強哥出面問問吧。”

巧英姐趕忙說算了:“本來也沒什麼事兒,這都出院了,他在北京挺忙的,別麻煩他了。”


5


從那之後兩個多月,我都沒再見過巧英姐,肉店也總是關著門。我有些納悶,給她打了個電話,她嘆了口氣說在醫院呢:“我媽生病了。”

那天下班,我買了點水果趕到人民醫院。老太太在一個三人間住著,臉色挺紅潤,看上去倒也沒什麼事兒。巧英姐在旁邊支了一個摺疊床,看上去倒是非常疲憊,頭髮有點亂,眼角有很多血絲,但見到我還是笑著說:“你看你,還來一趟,沒事,這過幾天就出院了,就是有點肺炎,輸幾天液就好。”

我走的時候,巧英姐送我下樓,我又問:“老太太真沒事吧?”

巧英姐像是控制不住似的,眼圈一下就紅了,低著頭哭了好幾分鐘,才對我說:“我爹出院後,一直是我媽在照顧,我隔一天就回家看。當時只顧著我爹,沒怎麼關注我媽,她跟我說過好幾回,說胸口有點疼,我也沒在意。後來店裡忙,我有十幾天沒回去,等再回去的時候,才發現我媽的肚子漲得很厲害,把我嚇壞了,說帶她去醫院檢查檢查,她又不去,說醫院那地方進了就要錢,去村裡小醫生那裡輸幾天液就好了。當天我回到市裡怎麼也睡不著,第二天開車把她接到市裡,騙她說孩子想見她,轉頭就把她帶去醫院做檢查。”

“那天我已經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兒了,上個二樓她都要歇兩回,我當時扶著她,手在她胳膊上按下去就是一個坑。檢查完醫生就把我單獨留下,說讓趕緊住院,情況很不好,很可能是肺癌晚期,當天就辦了住院。我不敢告訴她,只跟她說是肺炎,住幾天院就好。”

“現在技術這麼發達,你也別太悲觀,聽醫生的,會好起來的……”我知道,這種時候我的話顯得很蒼白,不是當事人,這世上就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

“可能到這個歲數了吧,父母都老了,身體擋不住有個病……”巧英姐的情緒好不容易才平復下來,“你姐夫人本來就比較悶,我公公去世之後他的話更少了,血壓忽高忽低的,還整夜睡不著,他能顧住自己就不錯了,家裡的事兒我也沒想著指望他。我爹還在老家,也不知道我媽得了什麼病,他現在身體也不好,只能每天自己做點吃的,我這實在抽不開身。龍龍(巧英姐兒子)剛升高三,從小是他爺爺把他帶大的,他爺爺走了之後,學習成績下降了很多,老師最近經常給我打電話說龍龍上課經常走神,我也不敢說他,怕刺激他。”

“家裡需要幫忙的時候給我打電話,要不你一個人顧不過來。”我只能說。

巧英姐還是擠出了一點笑容,“不用的,你工作這麼忙,需要的時候會給你打電話的。”

“用不用我跟強哥說一聲?”我還是問了一聲。

巧英姐馬上制止我:“可別告訴他!他媳婦兒還有一個多月就生了,這時候還是別告訴他了。”

6


那段時間我經常往醫院跑,到了禮拜天,有時還會在醫院待上一下午,好讓巧英姐可以回村裡照看父親。

老太太氣色還不錯,胃口也好,有時候看我在醫院無聊,還會主動跟我聊會兒天。

同病房住著一箇中年女人和一個留著白鬍子的老幹部。中年女人脾氣很不好,經常在醫院打電話吵架,從她斷斷續續的電話中,我大概知道她孩子現在正值青春期,很叛逆,經常逃學不上課,老公跟她的關係也不好。有時候她也會跟我聊幾句,苦笑著說現在的孩子不好管,說啥也不聽,自己的媽媽住院了也不知道來看看。

老幹部總是笑呵呵的,枕頭底下藏了一小瓶白酒,喜歡趁著護士不在偷喝幾口,來病房看望他的人總是不斷,水果和營養品堆了一桌子。

後來我出差離開了十幾天,等再次來到醫院的時候,發現老太太旁邊的兩張床上都換了人。那天我剛去沒多久,巧英姐就對我說,想給她媽轉院。

“為啥?”

“跟她一個屋的那兩個一下都不在了。那個中年女的一個禮拜前走的,臨走還在生氣,罵罵咧咧了一個多小時突然就斷了氣,臨到走了她孩子也沒過來看看她。那個老幹部前天晚上走的,走的時候病房裡哭成一團,在病床上給穿的壽衣。我怕老太太受影響,不利於治療……”

我給巧英姐說,需要幫助的時候就給我打電話。但連著幾天過去了,巧英姐也沒有跟我聯繫,我下了班又到了病房,這次巧英姐的父親也在。

我把巧英姐拉到病房外問她:“怎麼還不轉院?”

巧英姐嘆了口氣,還沒說話眼圈又紅了:“醫生跟我爹都不同意,醫生說我媽現在的情況很糟糕,轉院有點折騰,很有可能在轉院的過程中突發意外。我把想法跟我爹說了,我本以為他會同意,這件事從一開始也瞞著他呢,沒想到他什麼都清楚。他就說別轉院了,就在這吧,哪兒也不去了,你媽想吃啥就讓她吃點啥,想幹啥就乾點啥,她要是實在想回家,就接回家裡。”

巧英姐一邊說一邊流淚,我一時間竟連一句寬心的話都說不出來。

“龍龍昨天給我打電話了,他姥姥的事情,我一點都沒跟他透露,怕影響他學習,他剛失去爺爺,再知道姥姥這病,我怕他心裡承受不住。他昨天問我姥姥是不是住院了,還說姥姥的事兒他都知道了,過兩天放假就來醫院看看姥姥,掛電話的時候還對我說,你別太累了……”

“孩子也真懂事。老太太現在狀態還好嗎?她知道自己的病了嗎?”

“我現在不敢看她,我感覺她看我的眼神不對,她可能也知道自己的情況了,這幾天總是囑咐我不要讓龍龍太累,考得好就上好大學,考不好就上個次點的大學,別太逼孩子,哪能誰都上好大學呀。還囑咐我不要告訴強子,強子在北京,是國家的人,不能讓他分心……”

這時候巧英姐的父親從病房裡出來了,對巧英姐使了個眼神,我識趣走開幾步迴避了一下。幾分鐘後巧英姐對我說:“我爸剛讓我給強子打個電話,讓他回來一趟。”


7


我是第二天中午去火車站接的強哥,此時距他愛人的預產期還有四天。

老太太見到強哥過來,一直在責怪巧英姐:“不是說了讓你別告訴他,他這麼忙,媛媛(強哥愛人)又要生了,趕緊回去!”

強哥忙說:“沒事沒事,我這幾天已經請了假了。”

我把強哥帶到病房就離開了,晚上的時候給他發微信:“你什麼時候走跟我說聲,我去送你。”

強哥一直到次日中午才回復我:“我下午三點的火車。”

下午兩點,我趕到醫院去接他,出病房之前,強哥還跟母親笑著說:“我走了啊,過幾天生了跟你視頻,讓你看看孩子。”

老太太也笑著跟他揮了揮手。

一出病房,強哥的臉色馬上就變了,上了車也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兒抽菸。差不多走到一半,才突然對我說:“趕緊要個孩子吧?”

“啊?”

“我跟你嫂子原來就沒想過要二胎,在北京養孩子的成本太大了,你嫂子是獨生女,在我岳父走之前那段日子,遇到什麼事兒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岳父走之後,她就決定再要一個孩子。”

“你放心去北京,這邊有什麼事兒有我和巧英姐呢……”我不知道說些什麼。

“其實你回家挺好的,想在北京站住腳太難了,我這麼多年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怕工作上出現一丁點失誤。我在北京這麼多年,父母一次也沒有去過北京,原來是怕花錢,後來結婚之後,條件慢慢好了,他們怕去了惹我老婆不高興。”

“嫂子預產期馬上要到了,別想這些了,振作起精神來……”

強哥沉默了一會兒,說:“其實我大學有一個女朋友,是我高中同學,在保定上大學,當時就盼著週末,一到週末就坐火車去保定看她。我當時每天只吃兩頓飯,就是為了省下錢買火車票。”

“後來為什麼分了?”

“當時傻X,我分手的理由說出來都不一定有人信。她想畢了業就回到家,但我當時鐵了心要留在北京,我試著說服她,但也沒什麼用。我是怕跟她再好下去,用情太深,留在北京的決心會動搖,就跟她提了分手。”

一路上,強哥跟我聊了很長時間的前女友,進候車室之前,他才拉著我的手說:“我知道老太太可能就這幾天了,否則我姐不會給我打電話讓我回來的,這麼多年在北京工作,在家裡我也沒什麼朋友,老太太那邊你多幫我照看著點……”

“你放心吧強哥,你這段時間安心守在嫂子身邊就行。”

“哎……一邊是母親病重,一邊是老婆生孩子……”

強哥進候車室之前,轉身對我揮了揮手。


8


強哥回北京兩天之後的早上,老太太對巧英姐說想喝小米粥,想吃油條,巧英姐去醫院門口買完飯回來,老太太就已經走了。

我接到巧英姐電話就趕緊來了醫院,沒想到巧英姐竟然沒有哭,反而顯得有些緊張和急躁,她在醫院不停地來回走,還一邊自言自語。

“這走得太突然,我要趕緊定壽衣,還要聯繫老家的人,老家要馬上擺上靈堂,棺材也沒定呢……對了!”巧英姐一把抓住我的手,“一定不能告訴強子,他媳婦兒這都到預產期了,但是還沒生,估計就這一兩天了。”

巧英姐紅著眼眶,眼睛瞪得很大,她的手很用力,抓得我都有點疼了。

“巧英姐……”我有點擔心她。

“我沒事,這麼多事兒等我去辦呢!”

巧英姐一直在屋裡轉悠,一個接一個打電話。到下午三四點的時候,巧英姐突然又變得很安靜,窩在自己的摺疊床上,一句話不說,只是一個勁兒地哭。

強哥三天之後給我打過來電話,電話剛接通,那邊就傳來強哥高亢的聲音:“生了 ,六斤八兩,男孩!”

我打起精神說:“真好,恭喜,恭喜。”

“對了,給我姐打電話沒人接,你在醫院不?我給你發個視頻,讓老太太看看孫子,長得可白了……”

“強哥……老太太三天前走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不一會兒傳來輕聲哭泣的聲音,不一會兒就成了嚎啕大哭,我想開口安慰他的時候,電話忽然掛斷了,我想給他打回去,想了想,還是算了。

當天夜裡強哥就回來了,我開車把他送回了村裡,強哥進屋看到老太太的遺照,“撲通”一聲跪在地下,一個勁兒磕頭。

(文章涉及人物均為化名)


編輯:沈燕妮

題圖:《秋田》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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