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騫說季晏變成如今的模樣多多少少都是他們造成的。
這句話或多或少的戳到了凌寒的心窩上，五年前，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她選擇不告而別，在某種程度上，的確是對朋友的不尊重和不信任。
只是大家都很和善，沒有人質問過她，若不是今天遇見季晏，可能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經也辜負過朋友
俗語說：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這句話何嘗不適合季晏？
凌寒常常在想五年有多久呢，五年足夠凌菱長大，足夠讓她自己變得堅強，
五年也足夠讓一個靦腆怯懦的男孩子，變成冰冷狠厲的男人。
而她的五年，無疑錯過了很多人和事。
所有的人都不會站在原地等她，她得學會適應一切，不管是她樂意的還是不樂意的。
所以面對現實是最重要的。
“季晏現在要去做什麼？”凌寒拉回了思緒。
“沒什麼，不過是查一些簡單的事情。”
“簡單的事情？”凌寒並不理解他說的簡單到底是什麼，但下意識覺得一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會有危險嗎？”她斟酌著開口。
陸文騫知道她想問什麼，但目前的情況並不適合讓她知道，他只能婉轉回答：“你放心，對季晏而言不算太難，而且這些年他已經做慣了……”
凌寒不知道季晏習慣了什麼，但她看得出來這種習慣來得並不容易。
陸文騫在商場上週旋多年，對人之一字瞭解頗深，有些人和事，往往只需點到即可。
他看著身邊的人的表情，知道今天的會面十分成功。
不過片刻，他整個人就覺得神清氣爽，好似天大的煩惱此刻都能拋掉，他站起身來，拉著凌寒的手：“走吧……”
凌寒猝不及防地被拉起來，向上的力道，帶得她整個人偏離了位置，她的左腳，順著突然的力道，狠狠地在地上拖了一下，扯到了原本就受傷的腳踝。
“嘶……”凌寒被這突然的疼痛刺得出了聲。
陸文騫回頭看見她倒在地上，忙蹲下身子查看，只見左手揉著腳踝，眉頭緊緊的蹙著，知道她肯定是疼得厲害了，當即便有些後悔，怎麼就忘了她的腳上有傷呢？
凌寒覺得剛才的那一陣鑽心的疼痛過後，似乎好了很多，她嘗試著站起來，可是腳剛佔地，那一陣疼痛又立刻從腳踝蔓延到腳尖，將她摔在了地上。
這一連串的動作看在陸文騫的眼裡，可不是什麼自強不息，身殘志堅的表現，而是單純的想要掙開他扶在她肩膀上的雙手。
思及此處，陸文騫剛才的好心情一瞬間又到了谷底，他看著她在原地一次次的嘗試，忽然就沒了耐心，他直接上手，將地上的人抱了起來，語氣有些煩躁：“別說話……”
凌寒再次體會到雙腳離地的感覺時，驚呼過後，剛準備說什麼，就被他一句懟了回去。
陸文騫抱著她慢慢的走到門口，玻璃門出於尊重個人隱私的初衷，緊緊的關著。
凌寒在他懷裡眼觀鼻，鼻關心，正準備體貼地幫他開門。
可還沒等她伸手，陸文騫長腿一偏，一下子就把玻璃門重重地踢開了，他將懷裡的人往上託了託，瀟灑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員工聽到動靜，紛紛側目，當她們看清楚是陸文騫時，又都同時低下頭去，一個個偷偷地用餘光瞟著前方。
凌寒有了上次的經驗，剛出門時，就把臉緊緊的埋在陸文騫的胸口。
陸文騫抱著懷裡的人，嘴角不經意間露出一絲笑容，然後目不斜視的出去了，留下一眾員工在後面嘰嘰喳喳。
陸文騫沒有叫司機，而是親自駕車將她拉到醫院，下車時，又是同樣的動作。
凌寒被他禁錮在懷裡動彈不得，臉緊貼著他的胸口，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心臟跳動得很快，凌寒幾乎覺得有些愧疚了，早知道她早上就不吃那麼多了。
“小騫……”身後有人在叫他們，陸文騫停下腳步，回頭遠遠的看見他娘在跟他打招呼。
凌寒聽到熟悉的聲音，下意識的偏過頭去，這一看又是一陣汗。
陸文騫的母親唐如正朝他們走過來，她一陣心慌，顧不得腳上的傷，就要往下跳，被陸文騫一把按在懷裡：“別動，腳不要了？”
“不，不是啊，阿，阿姨？”凌寒也不跟他鬥嘴了，磕磕巴巴的看著他。
陸文騫並不理她，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等著。
凌寒“……”
片刻功夫，唐如已經走到了他們面前，她穿著職業的套裝，臉上罕見的有了些嚴肅：“小騫？你怎麼過來了？這是誰啊？”
唐如學醫出身，現在是這家醫院的兒科主任，因為經常跟孩子打交道，心態是十分年輕，這會兒她正好要出去搞一個醫院的活動，剛脫了白大褂，就看見她的寶貝兒子抱著個女人火急火燎的往裡面走，居然都沒看到她。
唐如帶著些許怒氣，言辭間多了些質問，畢竟她的兒媳婦，可不是隨便誰都可以的。
凌寒怕陸文騫被誤會，訕笑的回過頭去：“阿姨，是我……”
唐如先是一愣，看清楚人後，驚喜不已，臉上的冰霜一掃而空，立刻春風滿面：“小寒，是你呀……你好幾天不跟我聯繫了，我都想你了……”
“媽，她腳受傷了……”陸文騫適時打斷了她的話頭，他已經快支持不住了，雙手都有些顫抖，他娘居然還在和人寒暄。
哎……他這老孃果然已經被寵的不知道人間疾苦了了……陸文騫在心裡嘆了口氣。
事實證明，唐如雖然不懂人情世故，但是幾十年的科室主任，還是很有實用價值的。
有了他孃的指引，陸文騫一路綠燈，免去了排隊、掛號等一系列環節，直接奔到主治醫師門口。
陸文騫看著他娘，一路刷臉，火箭般的往前衝，心裡頗為意外，他長到這麼大，從沒有見過母親工作時英姿颯爽的模樣。
他的映像中，母親總是保持一顆少女心，被父親寵得不知人間冷暖。
而現在，他明白了，母親並不是不食人間煙火，不知人情冷暖，而是在父親的羽翼下，她樂於收起自己的才幹和鋒芒，躲在他的那一方天地裡，在他的守護下安身立命，自由自在。
這是依靠兩個人之間多年的信任累積，才能達到的默契。
這也是多少相愛的人努力多年都未曾達到的境界。
診室裡，頭髮花白的醫生正捏著凌寒的腳，左看右看，凌寒被他捏的齜牙咧嘴，默默地咬著牙。
一邊的唐如不幹了：“哎，老方，怎麼樣啊，你別老捏呀，孩子多疼啊……”
那醫生放開了手，抬頭對著唐如，無奈地笑：“行了，我的唐主任，不捏了，皮外傷，不礙事，休息一兩個禮拜就差不多了……”
方醫生轉頭看了一眼陸文騫；“小騫啊，多少年沒看到真人啦？這是女朋友？”
“方叔叔……”陸文騫禮貌的開口，並沒有回答。
唐如一聽這話，心裡早就樂開了華，但是面子上還是要顧及人家姑娘的臉面：“老方，你管的怎麼這麼寬，你家兒子不還單著呢嗎？”
唐如一臉傲嬌的看著自家兒子，還有兒媳婦，額……未來兒媳婦。
“那不還得看你唐主任的嗎？”方醫生半開玩笑的把他們送出門。
唐如原本是要去參加醫院的活動，這會兒車也走了，她靈機一動，煽動她兒子：“小騫，你反正要送我回去，不如你和小寒一起去玩一下……”
“不去……”陸文騫想都沒想，直接懟了回去，誰知道他娘安排的什麼奇葩活動。
“小寒……”唐如搖著凌寒的手臂，撒嬌似的問。
凌寒看著一臉期待的唐如，又回頭瞥了一眼滿臉寒霜的陸文騫，試探性的開口：“不如就去吧？”
唐如默默地在心裡比了個“V”,作為資深的兒科醫生，她深知哄小孩的竅門，而她這個兒子，有時候不就是個大孩子嗎？
果然，陸文騫到底是心軟了，他順著他娘給得定位，載著兩個女人，開到了指定的地方。
目的地是一個私人莊園，看著十分眼熟，唐如率先下車，陸文騫狐疑的扶著凌寒跟在後面。
直到他們進了一個露天花園，陸文騫看見花園的中間聚集了好些男男女女，或是交談或是小憩，都是年輕的模樣。
他終於想起來了，這不就是他們自家的一處莊園嘛，這些年幾乎沒有來過，印象中還是小時候跟著父母來過幾次。
凌寒一下子也懵了，她本來以為醫院的活動無非就是去小區義診或者是健康宣傳之類的，誰想到會有這樣的場面。
她伸手拽著陸文騫的衣角，有些手足無措。
唐如看著她們驚訝的表情，滿臉得意的跟他們介紹：“小寒，小騫，這是我們醫院舉行的相親活動，你們也知道我們醫護人員圈子很小，平時又忙,所以……”
“所以，你提供場地，來讓他們相親？”陸文騫一臉黑線，拉著凌寒，轉身就要走。
集體相親？他果然是低估了他孃的創造力，陸文騫幾乎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誰叫你心軟的？
凌寒也是驚了，趕緊順著他的力道，往回走。
天哪，這什麼時代了，還相親？還是集體的？凌寒也後悔自己心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