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雲南信託董事長甘煜:後疫情時代 中小信託公司的轉型之路

15歲就進入吉林大學物理系少年班學習的甘煜,最終沒在物理領域深耕。偶然被《貨幣論》中“因為鑽研貨幣的本質而被愚弄的人比被愛情愚弄的人還多”這句話深深吸引,此後便對金融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好奇“一張紙為什麼就能買那麼多東西”?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甘煜一口氣讀完金融學碩士和博士,畢業後進入央行和原銀監會工作;2016年4月,到平安銀行擔任法律合規部總經理。2019年3月,年僅43歲的甘煜擔任雲南信託董事長,成為信託行業知名的“少壯派”掌門人。

從監管的“裁判者”到下場踢球的“運動員”,這一角色轉變有何不同?

甘煜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專訪時坦言,不變的是對這片綠茵場的熱愛。不同的是,監管者更關心宏觀層面的公平和維持秩序,運動員則是在既定的秩序下,儘可能地去完成目標。

受嚴監管和疫情影響的疊加,不同的信託公司都面臨轉型的壓力,雲南信託作為一家中小信託公司,卻不乏做大做強的雄心。甘煜在訪談中表示,作為一家年輕高管團隊帶領的公司,雲南信託堅定地擁抱互聯網,藉助金融科技賦能信託轉型。更長遠的目的,則是將雲南信託打造為一家受人尊敬的公司,“既要站直了,還要把錢賺了”。

專訪雲南信託董事長甘煜:後疫情時代 中小信託公司的轉型之路

談疫情影響

《21世紀》:今年特殊,疫情對各行各業都產生了衝擊,對信託業有哪些影響?

甘煜:疫情是一個註定載入史冊的大事件,對整個社會的經濟、生活乃至歷史進程,都有深遠影響。由於疫情導致經濟受挫,企業和居民的收入、消費水平下降,反映到信託業,利潤將受直接影響,因為展業中的盡職調查、風險決策討論、貸後管理等諸多環節,都需要面對面的溝通或實地考察,但是疫情需要我們在人與人不能直接接觸的情況下開展業務。在疫情期間,我們做了一些探索,比如利用無人機到實地拍攝視頻,輔助盡調,但這些舉措能否有效地達到風控的目的,還待觀察。信託可以在全國展業,但受限於不能設立分支機構的要求,整體運營成本較高,如果疫情期間的這些新措施能有效降低運營成本,將有助於引導我們改善未來的展業模式。

疫情讓很多金融機構探索線上化經營模式,金融科技的發展是確定無疑的趨勢,我們也進行了多方面的積極探索,以消費金融為例,研發了普惠星辰IT風險管理系統,在對外合作方面,加大了公司與金融科技巨頭的合作等。

《21世紀》:剛才你也提到疫情給金融行業的利潤帶來一定影響,信託行業大約有20家是利潤負增長,雲南信託怎麼樣?

甘煜:雲南信託上半年的利潤是負增長。一方面受疫情影響,另一方面,響應國家宏觀政策導向並落實監管部門要求,向實體經濟讓利。比如,在中小微金融、消費金融等方面,雲南信託通過降低費率、減少收費、延期支付等方式向普惠小微企業和個人讓利,支持實體經濟的同時,夯實雙方的可持續共生共榮關係。再以資產證券化項目為例,針對底層資產(醫院)抗疫期間的資金壓力,雲南信託聯合合作方主動延長了應收賬款的賬期,並承擔了延期產生的利息成本,在保障正常兌付的情況下,救急紓困。

雲南信託年初制定利潤目標時,下調了預期指標。不過,雲南信託在上半年的展業中,也發現了一些新的市場機會。比如,公司與在線教育類公司加強了合作,探索了新的共贏模式。雖然上半年公司的利潤負增長,但是年底能完成全年既定的利潤目標。

做大to B朋友圈

《21世紀》:我們注意到雲南信託在證券投資信託方面比較擅長,是有基因傳承?

甘煜:雲南信託在證券投資信託業務上有一定的積澱和歷史傳承。早在2003年8月,雲南信託就發行了“中國龍”產品,作為國內第一個資本市場的集合資金信託,開啟了中國陽光私募主動投研管理的先河,或者說開創了信託計劃投資二級市場的先例,被譽為“雲南模式”。近20年來,雲南信託在此方面繼續深耕,積累了相對專業的項目管理經驗和比較可靠的運營支持系統。如何進一步傳承這一特色基因,保持在該領域的優勢,是雲南信託面臨的挑戰。

《21世紀》:原來很多信託公司,產品都是通過金融機構或者第三方來代銷,現在越來越多的信託公司開始在自建銷售團隊,雲南信託有這方面的考慮嗎?

甘煜:自建銷售團隊主要考慮的是成本和收益,這是一個短期投入與長期成本攤薄之間的權衡問題。今年年初我們對銷售團隊的定位進行了調整,專門成立了to B端(主要針對機構客戶提供服務)的戰略客戶部。

《21世紀》:提到to B業務,目前雲南信託的朋友圈裡,金融機構朋友有多少?

甘煜:我們機構客戶非常多元,其中銀行佔較大比重,今年公司又增加了很多保險企業合作伙伴。我們希望與更多的金融機構建立合作關係,因為不同類型的金融機構有不同的優勢,也有不同的痛點,需要信託公司提供不同的服務,實現共贏。

談資管新規與轉型

《21世紀》:資管新規出來以後,你覺得信託行業的核心競爭力或優勢在哪裡?

甘煜:信託在制度紅利上的競爭優勢將被資管新規削減。信託是唯一可以橫跨資本市場和貨幣市場,唯一可以同時做股權和債權的金融機構,這些傳統的信託制度優勢將被拉平,但是信託公司應該注重發軔、打磨和夯實金融科技和人才兩大核心競爭力,助力行業轉型。

《21世紀》:資管新規發佈以後,信託行業提得最多的關鍵詞可能是轉型,你怎麼看這個行業的轉型?

甘煜:所有的信託公司都面臨轉型,而且都要考慮如何加速轉型。至於具體的轉型路徑,由於每家公司稟賦、股東背景、資本實力、傳統優勢領域各不同,各自轉型方式也會有差異。

雲南信託正在戰略層面不斷進行更為深入的思考,將跟隨監管的指揮棒轉型。監管部門指出了很多轉型方向,比如同業通道轉向為實體經濟融資服務,融資類信託向服務信託轉型,信託的投資方向從非標往標品轉型等等。

雲南信託近期在制定五年戰略規劃,就是深入研究未來的方向。以前做融資信託或者以通道服務為主,信託公司賺取的是利差,未來,信託公司要提升服務能力,賺取費用。套用電影《讓子彈飛》的說法,就是“既要站直了,還要把錢賺了”。既要合乎監管的要求,又要保持持續的可盈利。勤勞致富光榮,不能口頭上把自己定位為“金融民工”,但內心真實的自我角色定位仍然是“金融大鱷”,非要通過“興風作浪”來賺取高額的利潤是危險、不可持續的。

《21世紀》:對小公司來說,船小有小的好處,在轉型期也是“船小好調頭”?

甘煜:在風和日麗、春和景明、百舸爭流的時候,可以說船小好調頭,有靈活性,但是在狂風暴雨來的時候,小舢板肯定不如航空母艦能夠扛風雨。

《21世紀》:作為一個年輕團隊帶領的一家信託公司,你希望把雲南信託打造成一個什麼樣的公司?

甘煜:一言以概之,希望成為一家受尊重的企業。這是一個多目標的平衡。第一,要得到監管的認可,這意味著要把合規經營擺在第一位;第二,要得到股東的認可,要為股東創造價值;第三,在內部,要團結全體人員,上下一心,一起向前邁進,這就需要得到員工的認可;第四,要得到合作伙伴的認可。最重要的一點,要得到委託人的認可。

裁判下場踢球更注重合規

《21世紀》:你原來在監管部門有多年的工作經驗,也做了很多研究,現在在金融機構做管理,算是裁判員下場踢球,怎麼看兩個角色的不同?

甘煜:這也是夜深人靜時我常問自己的問題。事實上,無論是裁判員還是運動員,都是從事同一項運動,只是角色不同。無論是作為一名監管人員,還是作為一位金融實操人員,不變的是對綠茵場的熱愛。不管是作為運動員,還是裁判員,都是因為熱愛這項運動,才會出現在這片運動場上,才會去“盯球”。不同的是,以監管者身份出現時,更關心的是宏觀層面的公平和維持秩序,以運動員角色出場時,更在乎的是在既定秩序下,如何儘可能完成目標。

《21世紀》:十幾年的監管工作經歷,會不會讓你對合規或者風控意識與其他從業者有所不同?

甘煜:監管部門的多年工作經歷,將合規意識深深地烙在我腦海裡,甚至說某種意義上讓我對合規要求形成了本能的反應,比如在沙盤推演中,會首先考慮風險和合規體現在哪。業務團隊會思考利潤、機會在哪。大家通過討論需要找到一個平衡點,既守住合規的底線,守住風險屏障,又儘可能實現收益。

《21世紀》:看簡歷,你15歲就進入到吉林大學的物理系少年班,當時為什麼沒在物理這個領域深造,而是跨界到了金融?

甘煜:求學階段,流行一個口號: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這是我學物理的時代背景。我本科(92級)正趕上南巡講話,當時市場經濟風起雲湧,(於是)我選擇了金融作為第二學位,在聽貨幣銀行學課程時,有一本參考書《貨幣論》,其中第一章第一篇的引言有這樣一句話:“因為鑽研貨幣的本質而被愚弄的人比被愛情愚弄的人還多。”這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一張紙為什麼就能買那麼多東西?後來,課聽得多了,又想:要不就乾脆考研。考研後從業,自然而然走到現在了。但是,最初的出發點,也不算是一個想了半天、理性選擇的結果,而是好奇心的引導。

更多內容請下載21財經APP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