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生死疲勞》:被這麼多人喜歡,裡面究竟講了什麼?
從行文脈絡上看莫言的小說《生死疲勞》應該是莫言一口氣寫完的小說。很多作家看後都自佩不如。此書一出便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和喜愛,其中老作家司馬中原毫不隱含的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我寫的書(數量)是莫言的十倍,但看完莫言的《生死疲勞》後,我認為此子勝我百倍,我告訴莫言,我寫不出來的書,希望你幫我寫出來。"-司馬中原。
這究竟是一部怎麼樣的書?
從土改以來直到新世紀作者撂筆為止,莫言大概寫了半個多世紀的故事,裡面有四代人的生存史。但吸引人的地方還是在行文上,莫言一改從前,直接讓死人做主角;
這個主角就是小說的主人公西門鬧,開篇就死於民兵隊長黃童的槍口,諷刺的是這個黃童曾經只是西門鬧的跟班而已,風水輪流轉。時代變革了,西門鬧的地主地位轉瞬即逝,成了貧下中農批鬥的對象。
介於人性的無常,黃童或許第一個想處理的應該就是西門鬧。這個懵啊,怎麼沒料到,生前何其快哉,如今成為了連階下囚都不是的孤魂野鬼。於是憤怒在心,西門鬧開始了這沒頭緒的伸冤之路,喝完孟婆湯、走過奈何橋、再往前走就是閻王殿。閻王見他執著於生命,心軟,也是理虧,畢竟地上的事大家都拿不準。便退而求其次給了他投胎的機會。
莫言筆下的閻王也不同於蒲松齡傳統志怪小說《聊齋志異》裡的面目,而是有些滑稽和審慎並存的。在莫言筆下閻王也成了作品主人公的“導師”。這位導師將要帶領西門鬧看清人間;
作為自己家驢下的崽兒,西門鬧以這樣的身份與老世界來了一個特殊的見面方式。曾經的媳婦每天照顧他這個剛被生下的小驢、呵護著,看著驢崽直立、行走、奔跑。作為一個人脫胎的畜生,它完全異於同類,除了畜生的外形肖像極佳外,還有一點,就是莫言“偷偷”告訴我們,畜生其實是略通人性的。
驢子對人間事的一目瞭然。但驢就是驢,什麼都說不出口,所有的心事只能哇哇的叫表現出來。
自從他“走”後,曾經的長工藍臉已經上位了,成為這個家的主人。不過這人間尚好,藍臉很有善心,努力經營著西門鬧留下的家業。只不過看著自己的媳婦歸了藍臉,小驢崽子西門鬧還是有點難以接受,但不能改變,就只有適應。
歲月如流,很快西門鬧化身的驢子也幾近暮年,身已落幕,但心如初。不甘心的西門鬧已經習慣了母體-驢子,最後離開人間時,魂魄依依不捨地從驢的身體裡飄出來。
稍作傷心的西門鬧魂魄就又來到了閻王殿,這次他要“兩罪並罰”,一來找閻王算賬,為何脫胎後化身為驢,二來,當個驢也好,但生命太短暫了,這不是耍他嗎?
不依不饒的西門鬧最後又取得了一次脫胎的機會,只是這次他仍然沒有逃過地獄的套路。這背後的一切好像在說;上面交代過,你就是不能轉世為人,不然“莫言”不願意的。
上次轉世投胎成了自家的驢,這次則投成了牛,比驢子還要笨拙的家畜。但一從母牛下身落地,西門鬧再次伴著生氣,但也只好適應。因為剛從母胎裡睜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兩個孩子,那年他死的時候,孩子還沒出生。
兩個孩子好奇親切地瞅著這個“怪胎”,和母牛真像,好可愛,從此西門鬧的兩個孩子就有了新玩伴-家裡新下的牛犢,殊不知這是陰陽輪迴,天地顛倒下的“異像”。父子相見卻不能相識。
等到和孩子們相伴到成年,牛的生命也到了盡頭,西門鬧從老牛的皮囊裡飄走了,接下來西門鬧繼續找閻王,繼續脫胎,繼續貪婪人間。這一切折騰和執著都沒能讓他變回成人,重新擁有曾經擁有的嬌妻、田畝、工人以及聰明可愛的孩子。
再一次踏上閻王殿的西門鬧之魂魄雖然不如剛下世時的青蔥模樣,但依然急切如初,家人和房宅都在等著他回去。
而閻王卻從來都是耐得住性子,不緊不慢的同意了他的請求,於是又一輪投胎工作開始了。
時間如撕,西門鬧經過幾次轉世,先後成為驢、牛、豬、狗、猴、最後又成為人--大頭嬰兒,一個人間怪物,還不如當個畜生。
終於無比疲乏了,西門鬧最後一次投胎時,他的家庭已經歷過幾十年後,大老婆早已下世,二老婆被批鬥成了瘋婆子不知去向,小老婆下場更慘,兩個可愛的孩子早已成年,膝下有了自己的家庭,同樣也有了屬於他們的故事和人生。
西門鬧無數次接近這個曾經的家,親歷他們生生死死。在淪為畜生的過程中,“莫言”始終讓他隱藏人的情感。就這麼痛下殺手地給他眼睛,卻不給他融入的權利。小說神話般的展現世人情感的牽掛和可望不可及的思念主題。
以我俗套的眼光來看,《生死疲勞》這書裡,經心或不經心地,在寫兩個人人都逃不掉的神話,一個是生命力神話,另一個就是時代神話。(南方新聞網評價)
莫言的這部書除了情節安排得巧妙外,反映的歷史問題也引人深思,王德威教授認為小說《生死疲勞》,是莫言以人世間六道生死輪迴的民間想象與古典小說章回形式完美結合的鴻篇鉅製。
在藝術上,小說書寫令讀者感覺酣暢淋漓,大氣磅礴。荒誕怪異的同時也展示了半個世紀以來的農民命運和鄉村變遷過程。作家莫言將探索人與靈、生與死、苦難與慈悲見著於佛教的六道輪迴觀念,再雜糅了魔幻現實主義的寫作手法,展示一部妙趣橫生又無比深重的現代中國《變形記》!
《生死疲勞》對歷史暴力與荒誕的沉思又不乏傳統民間說唱文學的世故,足以代表當代中國小說的又一傲人成就。 --王德威教授
老作家司馬中原寫下無數小說,作品還被翻譯成多種外文出版,因因文學的貢獻和作品產量巨大,司馬中原的名字甚至被收入到牛津版的《世界名人錄》。但面對莫言的《生死疲勞》時卻說出了文章一開頭的話;
我寫的書數量是莫言的十倍,看完莫言的《生死疲勞》後,我認為此子勝我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