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京华烟云》就是现代版的《红楼梦》,瑰丽而婉约;
更是一部中国的近现代史,向后世的人们,绝佳地展示出当年的繁华与落寞,以及一个时代的变迁。
盛名之下,确实有其值得品味之所在。
这部曾被多次提名诺贝尔文学奖的文学巨著,可以说是外国友人了解中国近代社会现状的重要途径。
在小说90来个人物中,女性形象占了近50个,构成了一个妍丽多姿的女性世界:
美丽、聪颖而又豁达的姚木兰;
丰丽、稳健、安详的姚莫愁;
温柔、娴静的孙曼娘;才高薄命的冯红玉……
每一个都有着独特的个性,又有着各自的缺憾。
透过这些女性形象,我们可以慢慢窥视到作者林语堂先生独特的女性观。
而他最爱的还是姚家大女儿姚木兰,浓墨重彩,丰满立体,他曾多次提到:
"若为女儿身,必做木兰也!"
因为姚木兰,是一位满足了林语堂先生对女性所有幻想的女主角:
她知书达理,温良谦恭,克己复礼;
她体态风流,学识渊博,从容大气;
她把自己的生命和生活,活出了"风雅达"的高度。
底蕴丰厚,体态风流
清光绪十六年间,姚木兰出生于富庶的姚家。
当时的姚家,远近闻名,富甲一方。
父亲姚思安,是名副其实的富三代,因祖上积累深厚,他已再不需为五斗米折腰,却可以随心所欲地爱着自己的爱好。
享受着应有的"放纵不羁爱自由",奔着自己向往的幸福和快乐。
姚思安爱好广泛,朋友结交满天下;而其妻子亦出身当地望族,底蕴相当深厚。
两人珠联璧合,中西相容,是以他们在教育子女时,难得地宽松自由,却又谨遵俗约礼教。
严肃与温柔并存,约束与自由共享。
衔着"金钥匙"出生的富家小姐姚木兰,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几乎所有西洋镜里有的东西,父母都能给她找来。
她是父母掌上的明珠,是众人眼中的娇娇女,更是名符其实的名门淑女,大家闺秀。
十岁时的木兰,已能出口成章,明晓世礼,待人接物可圈可点。
犹记得其中一个章节,当时她落难被曾家所救,来到船上时,曾老爷就向太太夸赞道:
"你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搜求珠宝。可是今天我才给你找到一件真正的宝贝。就是她!"
她是聪慧的,亦是美丽的,更是无暇的。
她的美,是:
"万众注目的中心,美如满月,以前没见过她的男男女女,见其美貌,都为之咋舌。"
她的美,是:
"眼睛的迷人及低沉的声音,她的身段儿窈窕,令人目迷心荡";
她的美,更是:
"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
她的美,活泼开朗,生气充沛,身姿挺拔。
双眼明亮而深邃,既透射出她性格中的温文尔雅,也正面反映出她的才华与聪慧。
兼收并蓄,心有丘壑
木兰的父亲姚思达三十岁以前为自己而活,见惯了花花世界,深深懂得哪些是浮夸的虚无,哪些是真正的快乐。
只有品尝过生活的万紫千红,才能真正明白,世间的恬淡宁静。
三十岁后,姚思达变得超然洒脱,不问俗事,对子女的教育也采取了"无为而治"。
姚思安思想开放,更允许孩子们"野蛮生长"。
他觉得裹脚是不合时宜的旧俗,于是默许木兰不裹脚,让她享受奔跑的快乐;
他觉得女孩子吹口哨不是什么大毛病,自娱自乐,有何不可?
他因自己喜欢唱京戏,也教木兰各种京戏精髓,让木兰从京戏里找到生活意外的乐趣和陶冶。
木兰曾经如此感叹道:
"我爸爸常常告诉我,他曾经亲眼看见多少贫穷之家兴起来,多少富贵之家衰下去。他告诉我说,最重要的事,就是不要依赖着金钱。
人应当享受财富,也要随时准备失去了财富时应当怎么过日子。"
木兰在这样宽容而富庶的家庭环境下,兼收并蓄,博采众长,成就了一个高山仰止的姚木兰。
"母亲给了她世俗的智慧,父亲给了她知识。"
木兰是幸运的。
而由于她哥哥的不成器,父母亲对她的培养更是看重,有女子的德才兼备,也有男子的杀伐决断。
刚柔并济,成就一代旷世美人。
她通晓诗书,涉猎各方音律,更懂得看甲骨文 - 那个天下只有一个小姑娘认得的甲骨文。
何为美人?
她应有着好看的皮囊,也应有着有趣的灵魂,深刻的思想,不俗的见解。
心有丘壑,腹有诗书,婉约有致,灼灼其华。
而木兰,就是这样当之无愧的绝代美人。
人情练达,知世故而不世故
木兰是美的,还美在她待朋友时的一片赤诚之心,能帮忙时的绝不推脱,能自己承受的一定不假他人。
比如她的好朋友曼娘要出嫁时,因租房不方便办大喜事,本打算一切从简,草草了事。
木兰知道后,便亲历亲为,邀请曼娘从姚家出嫁,因为结婚不能太草率,没有隆重出嫁仪式的婚礼,对女孩子来说,总是缺憾的。
木兰,帮曼娘成就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婚礼仪式,解了曼娘寒碜出嫁的尴尬,让曼娘记着一辈子,也感激了一辈子。
所以后来曼娘任何时候,碰到任何困难都向着木兰,正因着这样的渊源。
那么,也无怪乎以后再曾家的妯娌关系中,曼娘始终站在木兰一边。两人共进退,一起对抗经常说话不经大脑的二媳妇牛素兰。
知世故而不世故,以无心算有心,才是真正的生活高手。
而在爱情上,木兰暗恋立夫而不得,当得知立夫和莫愁订婚时,她"欢喜而激动,眼睛里竟会流出泪来。"
这是她为立夫留下的第一滴泪。
在木兰那个时代以及她名门淑女的教养,很难为了一份没有结果的暗恋而飞蛾扑火。
虽心痛,犹清醒。
后来,她与荪亚结婚,门当户对,是难得的良缘,一则为了报儿时救命之恩,二则,也是当时她能给自己的一份最好的归宿。
她是清醒的,也是明智的,更懂得抓住自己能抓住的。
虽然婚后几年,她需要而面荪亚爱上另一个女人曹丽华的难堪,但她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只是"釜底抽薪",让曹丽华完全折服于木兰的个人魅力,进而成为好友。
木兰既不伤害丈夫,也不伤害丈夫的情人,甚至问她"要不要回曾家"。
虽然,她的心,也随之死了。
木兰处在那个时代,或许注定了是不可能在老公出轨时主动地选择离婚的吧。
她是这样一个饱读诗书的女子,却在封建礼教的气氛里长大,善良而大度,矜持而自爱。
无论是夫妻之间还是家庭了问题,她都会想尽办法去挽救,绝没有轻言放弃或彻底摧毁。
虽然最后,她和丈夫荪亚经过重重的波折和考验,终于心灵相通,白头偕老。但她在感情上受的伤,仍然一碰就痛。
这或许就是那个时代的宿命,也是一个女子的悲哀。
美人木兰,回归田园
木兰是完美的,果断活泼,清新脱俗。
她虽读书,却并未完全汲取新时代的自由思想,还是将自己放在一个古时候女子应该遵从的道德世界里。
她接受西方的物质,内心始终是一位典型的家事良好的古代小姐。
端庄大气,顾全大局,饱读诗书,惊才绝艳。
她的一生顺遂异常,生活经历少有痛苦,但真切的痛苦也还是有的,那就是她痛失爱女,以及儿子阿满战死沙场。
但她没有自我哀戚或终日垂怜,而是在最后,决定保护自己的家人,隐居起来,过着简单而平静的日子。
正如她最心爱的诗所说那样:
"兄抛渔网赴中流,妹撒钓丝待上钩。尽日得来仍换酒,雨后空舟归去休。"
人生至达是风雅,淡然放下最难得。
木兰,的确美得像一个梦。
而梦,只不过是梦。
这样完美的女子,大概,也就只存在于故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