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一场看似合理的荒诞剧:3分钟速读《异乡人》

生活是一场看似合理的荒诞剧

——3分钟速读《异乡人》

《异乡人》(L’étranger)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加缪在1942年出版的中篇小说。全书虽然不长(5万多字),却蕴藏着巨大的思想冲击力和文学独创性,是现代法国文学史上的经典之作。

生活是一场看似合理的荒诞剧:3分钟速读《异乡人》

【此书只讲了三件事】:

(1)妈妈死了

全书以冷峻的第一人称视角展开叙事:“今天,妈妈走了。又或者是昨天,我也不清楚。”

主人公默尔索在礼拜四突然接到了养老院发来的电报,说他母亲已过世,让他速去。于是他便在当天下午赶了过去。

在养老院,默尔索同院长谈了话,又和门房聊了天,最后和妈妈生前的院友一起为她守灵。他还见到了妈妈的“男朋友”菲赫兹。然而,默尔索的表现让人诧异,他既不想见妈妈的遗容,也没有表现得多么难过。他还在太平间里抽烟,守灵的时候甚至睡着了并且喝了牛奶咖啡。

礼拜五,他和院长、神父、侍童、菲赫兹一起给母亲下了葬,天黑以后便赶回了城里。

礼拜六,默尔索去游泳,还碰见了以前的同事玛莉。晚上他们一起看了一部喜剧电影,并睡在了一起。

两周后的周末,邻居雷蒙带着默尔索和玛莉,前往他的朋友马颂夫妇在海滩的木屋里做客。

这个部分还间接交代了一些默尔索基本的情况:他生活在阿尔及尔;他曾去过巴黎;他的父亲不知去向;他以前和母亲生活在一栋公寓里,后来由于没有钱侍养母亲就把她送进了养老院;他似乎是一家船运公司的小职员,每周有双休日。

(2)我杀了人

妈妈下葬后的下个礼拜一,默尔索帮邻居雷蒙写了一封信。雷蒙是个皮条客或吃软饭的,他和情妇发生了矛盾,还和她哥哥打了一架。默尔索帮他写信羞辱她。在写信的时候默尔索才知道,这个情妇是个摩尔人(北非的阿拉伯人)。等到下个礼拜天,雷蒙在他屋里殴打了情妇,于是引来了警察。默尔索去警局给雷蒙作了证。

又一个周日,默尔索、玛莉和雷蒙去海滨找马颂夫妇玩。可是出门的时候却发现雷蒙情妇的哥哥带着一大帮阿拉伯人在他们公寓对面盯着他们。

后来,雷蒙的对头带了另一个阿拉伯人尾随他们来到了海滩。默尔索、雷蒙和马颂在饭后散步的时候和这两个阿拉伯人狭路相逢,雷蒙和马颂打翻了那两个人,但对方也用刀划伤了雷蒙的手臂和嘴,然后一溜烟跑掉了。

包扎完伤口后雷蒙不忿,带着手枪出门寻找那两个阿拉伯人,默尔索也陪着他。阿拉伯人看到手枪后落荒而逃。雷蒙心情大好,返回木屋。但默尔索却独自出门,并碰到了雷蒙的死对头。

默尔索本想躲一躲阳光,没想到却激起阿拉伯人亮出了刀子,于是默尔索开了枪,对方倒地后,他又补了四枪。

(3)接受审判

预审法官从一开始就指出了审理的方向:本案关注的不是罪行,而是犯罪的人。他从两个角度研究起默尔索:第一,是不是爱妈妈?第二,是不是信上帝?他本人更关心第二个问题。他还问默尔索:“为什么您会朝着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开枪?”默尔索告诉他,自己不信上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开出第一枪后又连开四枪。

警察和检查方则负责调查默尔索的私生活。他们从养老院得知,默尔索在母亲的葬礼上表现得无动于衷。他的律师向他核实这一点,他回答说,他当然爱妈妈,但是“每个心智健全的人,多多少少都曾期盼自己所爱的人死去。”律师听后显得很不安。

等到第二年6月正式开庭的时候,默尔索在母亲去世后的表现又一次被公开审理了一遍。院长、门房、菲赫兹先生的证词都被检察官用来证明默尔索对母亲的冷漠。默尔索的种种表现违反人之常情,而且检察官认为,按照某种默认的社会规则,“陌生人可以送上咖啡,但为人儿女,在孕育自己生命的遗体面前,却应该加以拒绝。”

玛莉的言辞被检察官用来指责默尔索:“这个男人不仅在母亲下葬后第二天就不知羞愧地放浪形骸,尽情享乐”;雷蒙的证词则被用来宣告:“更为了微不足道的理由和一件伤风败俗的卑劣勾当,冷血地犯下了杀人的罪行。”

检察官最后指出,默尔索埋葬母亲和杀人之间有着“深刻、令人悲叹和本质上的重大关联”,他热烈地喊道:“我控诉这个男人带着一颗罪犯的心理埋葬了母亲。”最终,默尔索被判处死刑,而且是“在广场上斩首示众。”

生活是一场看似合理的荒诞剧:3分钟速读《异乡人》

【荒谬作为生活的本质】

纵览《异乡人》全书,“荒谬”成了默尔索的生活及其所在世界的准确标签。默尔索经常有一股荒谬的感觉,无论是在太平间还是在庭审现场,然而其他人却觉得默尔索很荒谬(不正常)。作为存在主义者,加缪将“荒谬”描述得淋漓精致,细读文本的人将会发现,这种“荒谬”体现在三个地方:无意义、偶然以及悖谬。

(1)无意义

默尔索对一切都有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妈妈死了他不难过;把母亲送去养老院后,邻居们对他印象不佳,他不以为意;雷蒙要跟他做哥们,他也无所谓;甚至在杀人之后,默尔索也没有震惊或害怕。

也许一切都没什么意义,默尔索不想无谓挣扎。

他在工作上无所追求。老板想调他去巴黎工作,玛莉也希望他接受职务调动,但他却做出了拒绝,理由是:“生活方式是改变不了的,况且每种生活都有它好的一面,我对现状并无任何不满。”老板听后显得有些不快,批评他缺乏雄心壮志。

他对待婚姻也无所谓。玛莉问他要不要娶她,他说无所谓,如果她想结,那就怎么办。“问题本身没有意义,不过我想我大概不爱她。‘那你为什么要娶我?’我解释这真的不是重点,既然她喜欢,结婚有何不可?”玛莉反驳道:“婚姻是见严肃的事”。默尔索回答:“我不这么觉得。”

律师希望他说一些陪审团爱听的话,但他却不以为然。

在临行前的日子里,牧师为他布道,好说歹说,劝他信上帝,但默尔索无动于衷。起先他还忍受着牧师的废话,后来干脆爆发了:“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上帝身上。”

(2)偶然

从母亲下葬到默尔索杀人,这一系列事件似乎都出于偶然。

默尔索偶然勾搭上了玛莉;他偶然认识了雷蒙,并帮他写了信,还跟着他去了海滨。因为偶然的原因,他拿去了雷蒙的手枪。他本可以在吓跑那两个阿拉伯人之后就回木屋,但却

鬼使神差地独自去了海滩,而雷蒙的死对头却碰巧没有离开。最后,默尔索由于莫名其妙的原因毫无必要地杀死了他,还补射了四枪,他在法庭上回答说“全是太阳惹的祸”。

生命尽是偶然,世事无常。一切都显得那么毫无征兆、莫名其妙,默尔索稀里糊涂地就成了杀人犯。

(3)悖谬

加缪以敏锐的观察力发现了现代人生活当中无数的悖谬。这是以理性自居的现代人所无法解释、也不曾留意的事实。

邻居老萨拉曼诺总是骂他的狗“混账,没用的东西”,但等狗丢了他却不知该怎么办好,前去向默尔索求助。在听说需要支付一笔费用将狗从收容所带回来时,他又很生气:“为这没用的东西花钱?哼,下辈子吧。”

玛莉在听说默尔索不爱她,而且对结婚无所谓时,很不高兴,然而很快,“她喃喃地说我是个怪人,虽然这可能正是她爱我的原因。……我不置可否,于是她笑着挽起我的手臂说要嫁给我。”

一方面,预审法官在思考默尔索的作案动机时显得很困惑,检察官也认为默尔索违反人之常情和社会习俗;然而,另一方面,他又被指控为“在完全理智的情况下,杀死了死者”。默尔索想道:“听到这里,我知道自己被评断为聪明而有理性;我不太了解的是,为何在一个普通人身上被视为优点的特质,会成为对罪犯不利的决定性证据。”

生活是一场看似合理的荒诞剧:3分钟速读《异乡人》【1944年毕加索的戏剧《抓住欲望的尾巴》演出之后,法国左翼知识分子合影。站立者:雅克·拉康(左一)、毕加索(右二)、波伏瓦(右一),坐者:萨特(左一)、加缪(左二)】

悖谬比比皆是,它们暴露了现代人生活在根本层面上的不可理解、不合理性和充满矛盾。这也是二战后法国左翼知识分子们的集体感受:一个自称为理性动物的种族,却毫无理性地杀戮彼此。默尔索的遭遇也许只是战后人类生活当中的一个侧面映像,然而它就像一把尖刀,刺破了糊在生活表面的、虚假的完整感和意义感,让读者再度直面人性和生活当中固有的荒谬。

加缪用《异乡人》吹响了重新思考人之本质的存在主义号角,他的洞见历久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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