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磊子 來源|藍媒匯
鳥巢發佈會之後，羅永浩的熱度就沒有下來過。
先是發佈會上的理解萬歲主題演示被指造假，之後是堅果R1被傳言預定量慘淡，之後堅果R1被曝出攝像頭大面積刮花。
有自媒體形容老羅是IT民科。
和王峰的對話裡，老羅對那塊屏又有了新的解釋：“TNT 的核心，不是那塊一萬塊的屏幕，而是革命性的操作系統……我們的合作商即將推出的從 500 元到 5000 元的全系列產品。”最新的消息是，曾經被老羅修理的王自如突然畫風強硬，在微博裡宣稱要和老羅算總賬。
是的，所有新聞裡，他都是被罵的那一個。
1
生活就是個緩慢受錘的過程——王小波。
從科技自媒體的角度，羅永浩是個非常好上手的題材。
如果你還想看一個企業家是怎樣被毒舌的，不妨在去一下知乎，你會誤以為那裡正在搞“花式吊打羅永浩大賽”。
鳥巢發佈會之後，連最資深的錘黑，都開始心疼他。並且，批評他的風向，已經轉到了——關心他的精神健康這個角度。
他越來越像《國產凌凌漆》裡另一位羅姓演員扮演的達文西。一方面被人研究，一方面發明了需要另一個手電筒照著才會亮的手電筒以及要你命三千這種東西，“時不利兮騅不逝”，他同樣認為自己能改變這個世界。
2012年4月8日，羅永浩宣佈做智能手機之前的人生，是忙於到處開火的狀態。那之後的境況則急轉直下，一向見誰滅誰的勝利者老羅，一舉給自己挖了6年坑，在這期間他不斷放衛星，不斷捱罵，不斷打臉。被大眾抨擊的慘烈程度，大概是企業家中絕無僅有的。
要麼錘別人，要麼被別人錘。無論他的公司叫野望也好，手機叫堅果也好，錘子註定是老羅永遠被汗浸溼的後背上刻的那個LOGO。生活就是個緩慢受錘的過程，王小波這句話，羅永浩可能體會更深刻一些。
2
所有的一切，都源於對於自己牛逼的認知。
作為一個身經百戰桀驁不馴的人，眾所周知，羅永浩在個人戰史上的確從沒吃過虧。他曾經被粉絲拿來和魯迅、王小波、王朔並列，成為一線公知。因為怒砸砸西門子，他被看做是對抗跨國企業的孤膽英雄，聲望達到頂峰。
宣佈做手機之後，他販賣情懷、工匠精神，宣稱要改變世界。在錘粉眼裡，的確能找到他和偶像喬布斯的相似之處，他出色的口才和氣場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現實扭曲力場”，在扭曲別人的同時，也順便扭曲自己，說出一系列改變世界的話。
當然他也解釋過，這麼說是為了營造效果故意而為之，但是在正常人看來，那些話與其說某種誇大的勵志，不如直接說是妄人妄言。
羅永浩所有滔滔豪言裡，我們依稀能找到一條閃閃的“細紅線”，那就是“尋求牛逼感”。這種尋求，在他每一次的演講裡，在他製造的那些金句裡，在他貫穿始終的鼓吹裡，都被他視作一種終極追求。這個邏輯鏈甚至形成了一個牛逼感閉環：牛逼是為了幹什麼？改變世界。怎樣改變世界？做手機和電腦。做了又會怎樣？會牛逼。
另一面，錘粉的感動、擁護和讚美，身邊朋友的盲目支持，又加劇了老羅的這種認知，“他和那個時代的一群人，是我的啟蒙者”“老羅是一個國家級的勵志標杆”“做工差又怎麼樣，我們有情懷”，“人家為了創業都這樣了，支持一下怎麼了”……在被看做是一代年輕人勵志偶像的同時，為情懷買單的誤解增加了老羅的成功認知和牛逼感。尷尬的就是，這又形成了一種螺旋向上的推力，裹挾著老羅在這條路上奮力前行。
就在老羅發佈那張著名的工匠照片時，被情懷感動的錘粉們很少會想一想，一個與工匠無關的人坐在堆滿工具的操作間裡假裝精雕細刻，這種擺拍，是多麼的荒誕和可笑。
然而，老羅已經被捧上了人生巔峰，他像大師一樣宣稱自己能看到下一個十年的事情，信誓旦旦為下一代的計算平臺打包票。
3
改變世界，和改變自己的世界，不一樣。
時間點回到1997年，喬布斯的蘋果發佈了震驚世界的廣告：“只有那些瘋狂到以為自己能改變世界的人，才能真正改變世界。”
那一年，羅永浩剛剛結束了一段傳銷講師的工作，輾轉到天津張羅出國的事兒。就是在那一年，他給俞敏洪寫了一封信，最終入職成功，成為一代文青偶像。
若干年之後，他開始使用蘋果的產品，正式喝下喬布斯藏好的毒。
創立錘子的六年，企業家羅永浩學會了道歉，他嘗試與這個世界和解，也說了許多服軟的話。只是很偶爾的時候，他才會變身回那個“本性睚眥必報，吃不得半點虧的人”。
他和他的公司一直出現在主流媒體的舞臺，卻始終沒有進入過主流公司的話語體系，他的錘科總部也從北京偏安到了成都。在輿論層面，他無懼尷尬，但在事業層面，尷尬卻如影隨形。
然而一涉及到產品，他又變成了那個吹牛放炮騰雲駕霧的人，為了吸引注意，連“讓你們尿褲子”這種話都能喊出來。
TNT公佈之後，外界一片批評之聲，羅永浩的反應是：“嘲笑語音操控的傻子們，會被扔進歷史的垃圾堆裡去。”是的，還是那種在雲端看人間的腔調。
我和當天去鳥巢現場的幾個朋友聊了聊。一位拿到贈票“純屬為了聽相聲”去的朋友說，“這次不好笑，後半場真心替他尷尬，感覺他快要昏倒了。”一位自費買票去的朋友告訴我：“在現場的時候我周圍都是錘粉，所以現場還蠻激動的，不過發佈會結束了，我也問過自己，真的會買那個TNT嗎？顯然不會。”
4
再堅定的錘黑，也有憐憫他的一刻。
來自錘黑的更刻毒的評論還有：這是錘子科技中最沒有欺騙性的產品，這就是一個純智障的產品。它因為蠢的太明顯了，所以很難讓人上當受騙。
在整件事情中，最讓人心疼的人其實還不是羅永浩，而是錘子科技的員工。輿論眾口一詞痛批TNT之際，他們還要為3個月後上市的這個註定失敗的東西加班加點。很難想象，他們將以怎樣的心情熬過這三個月。
也可以理解為，他們正在為自己沒提出反對意見而買單。
一個不爭的事實是，老羅已經把自己的需求當成了用戶的需求，這也是TNT被詬病最多的點之一。錘子科技正在變成唯老羅是瞻的公司，這一點，錘子員工曾經在採訪中說的話可以佐證：“當我們發現，老闆開始越來越多使用堅果pro發微博的時候，我們覺得，這款產品成了。”
對錘子來說最大的荒唐在於，衡量一款產品，不是用戶，不是市場，而是老闆。幸與不幸，誰解其中味？
當鳥巢發佈會的畫面一再切到羅永浩汗如雨下的臉上，你很難再積攢繼續罵下去的憤怒。一個被自己的牛逼感和粉絲的膜拜感蠱惑的聰明人，可能唯有這般走下去，才能給自己一個交代。
“看著大屏幕上明晃晃5位數的價格，看著老羅舉著手在屏幕上戳呀戳，看著他說:"安靜,安靜"，看著他汗流如雨... 即使是我這樣的錘黑，也不由得產生了一種憐憫之心。”
是的，錘黑，正常人，自媒體，用戶，王自如們……就放過羅永浩吧。
達文西很分裂，達文西也很可笑，索性，就讓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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