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的“油炸焦骨頭”告訴你——皮一下,會開心!

書中自有吃吃吃的第三篇——

記紅樓夢中的“油炸焦骨頭”。


《紅樓夢》中,有人不愛吃油膩的東西,

例如,賈母聽了油膩的菜名,都會皺眉說:“這油膩膩的,誰吃這個!”

賈寶玉的丫頭芳官也說過:“油膩膩的,誰吃這些東西。”

而有的人愛吃:

例如,劉姥姥帶著一起進榮國府的板兒, “吵著要肉吃”;

劉姥姥二進榮國府也是 “吃了許多油膩飲食。”

還有一個人獨愛啃骨頭,

“生平最喜啃骨頭,每日務要殺雞鴨,將肉賞人吃,只單以油炸焦骨頭下酒。”

這個人是薛蟠的妻子——夏金桂。

夏金桂這個人,是“盜蹠的性氣”,“愛自己尊若菩薩,窺他人穢如糞土,外具花柳之姿,內秉風雷之性。在家中時常就和丫鬟們使性弄氣,輕罵重打的。”

說“女人是水”的賈寶玉,見識到這樣的“水”,也只得暗自感嘆: “舉止形容也不怪厲,一般是鮮花嫩柳,與眾姊妹不差上下的人,焉得這等樣情性,可為奇之至極。”

《紅樓夢》中的“油炸焦骨頭”告訴你——皮一下,會開心!

《紅樓夢》中的“油炸焦骨頭”告訴你——皮一下,會開心!

遇到這樣的人,香菱該有多慘!

其實,香菱一直是慘的,作者對這個“溫柔安靜,差不多的主子姑娘也跟他不上”(王熙鳳語)的弱女子極不厚道:

將她的命運在沸油中不斷地熬煉、煎炸,讓她飽受童年無親情、成年無愛情等的折磨:

原本是生於鄉宦之家,小時候“粉妝玉琢,乖覺可喜”,本該有著“稟性恬淡”“ 神仙一流人品”的父親甄士隱、“情性賢淑,深明禮義”的母親封氏的疼愛;不料五歲卻被拐走,受盡打罵折磨。在柺子手裡,過的是什麼日子啊?單從一個表情就可看出——馮淵已將她買下,但要三日之後過門,她便有憂愁之態,連門子都“不忍其形景”,由此可知,在香菱的眼裡,多三天便是三天的折磨,她過的是何等度日如年的苦難生活!

十二三歲被馮淵買下,自認為“罪孽可滿了”;豈料,第二天又被賣與薛家,結果馮淵被打死,自己則被“姬妾眾多,淫佚無度”的薛蟠(賈雨村語)搶走。

一年後,“擺酒請客”“ 明堂正道”的與薛蟠作了妾。做了妾,又怎樣呢?薛姨媽對薛蟠說過:“這丫頭伏侍了你這幾年,哪一點不周到,不盡心?”她如此周到盡心,是薛蟠對她好嗎?答案是否定的。其實早在成為薛蟠的妾後,沒半月,“也看的馬棚風一般了”。

薛蟠娶妻之前,香菱是“巴不得早些過來,又添一個作詩的人了”;其實夏金桂對她是添了“宋太祖滅南唐之意,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之心,恨不得把她變成屍。

夏金桂與薛蟠結婚後,香菱對夏金桂,“十分殷勤,小心伏侍” 。當夏金桂要給她改名字叫秋菱時,她笑著說:“此刻連我一身一體俱屬奶奶”,這是何等的服低做小啊!而夏金桂是“設計擺佈香菱”, 香菱終是被折磨得“氣怒傷感,內外折挫不堪,竟釀成幹血之症,日漸羸瘦作燒,飲食懶進,請醫診視服藥亦不效驗”。

八十回後,香菱這個苦命女子到底還會有著怎樣的故事?還會遭受怎樣磨難?我們不得而知,“根並荷花一脛香,平生遭跡實堪傷。自從兩地生枯木,致使香魂返故鄉。”

真心盼望著她會堅強地活著,盼望著薛蟠改邪歸正了,並休了惡妻;盼望著她還能見到父親甄士隱;盼望著她受黛玉教詩的恩惠後,能幫黛玉什麼……

憑什麼?

憑著她的善良和樂觀。

本是多可憐的一個人啊——

“香菱之為人,無人不憐愛。”

很多人替香菱不值:

賈璉說過,“那薛大傻子真玷辱了他”;

鳳姐說過,“我倒心裡可惜了的”;

寶玉心裡也想過,“可惜這麼一個人”;

作者更是借薛姨媽罵薛蟠 “不爭氣的孽障”“騷狗也比你體面些”“得新棄舊的東西”,以此說明香菱是有多可憐。

然而,我們看不到她有什麼苦大仇深,她沒有像趙姨娘一樣遭人嫌惡,也不像晴雯一樣罵罵咧咧,也不像黛玉一樣垂淚悲嘆。

她悲慘的身世,總有人願意揭開她的傷疤問她,你姓什麼你父母是誰你是哪裡人?門子問過、周瑞家的問過、夏金桂問過,她都說不記得了。

真的不記得了嗎?

有一次,周瑞家的問過香菱今年十幾歲了?當時香菱是搖頭說:“不記得了。”

其實後來,寶玉生日行酒令時,“大家算來,香菱,晴雯,寶釵三人皆與他(襲人)同庚,”這說明香菱的年齡她是記得的,而且還告訴了別人聽,使“大家”都知道,這裡的大家,當然不會包括周瑞家的。

香菱的記性沒有那麼差,她心裡什麼都知道。

用寶玉的話來說是“呆香菱之心苦”。

《紅樓夢》中的“油炸焦骨頭”告訴你——皮一下,會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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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中的“油炸焦骨頭”告訴你——皮一下,會開心!

(圖:香菱三連)

一次行酒令時,香菱能說出唐詩中的“寶玉”(此鄉多寶玉)和“寶釵”(寶釵無日不生塵),還反問一下湘雲“怎麼你倒忘了?”如果是詩書平常的迎春等人,那還罷了;平日裡愛讀詩寫詩的湘雲都被問住了。

香菱學詩時,談到那年上京來,“那日下晚便灣住船,岸上又沒有人,只有幾棵樹,遠遠的幾家人家作晚飯,那個煙竟是碧青,連雲直上。誰知我昨日晚上讀了這兩句,倒象我又到了那個地方去了。”那時前途未卜背井離鄉的她,內心有多愁苦?幾年了,她還偏偏那麼清楚地記得那個地方的景色,岸邊是怎樣的,煙又是怎樣的。

這不是“最強大腦”嗎?

甄士隱每日“以觀花修竹,酌酒吟詩為樂”,夏日的書房外是“烈日炎炎,芭蕉冉冉”,而黛玉的瀟湘館也寫到了“窗外竹梢蕉葉”,黛玉的房間像書房。所以那些竹子、芭蕉、書,甚至同樣是來自姑蘇的黛玉說話,也會喚起她熟悉的回憶。她看到這些,正如賈寶玉初見林黛玉——“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她心裡會說“這些我曾經見過的”:“以前我家也有這樣的竹子”“以前我家也有這樣的芭蕉”“以前我家也有這麼多書”“以前我聽過這樣的口音”“以前我聽過這樣的詩句”……學詩,也許是她在字句行間找尋父親的線索吧?

而她苦志學詩,贏得了大家的尊重,寶釵說寶玉“你能夠象他這苦心就好了,學什麼有個不成的。”

平日裡,她總是“笑嘻嘻” “笑著說”“拍手笑嘻嘻的說道”;

當然也有哭的時候,那一次,薛蟠被柳湘蓮打了,對比一下,寶玉被父親賈政打得“面白氣弱,底下穿著一條綠紗小衣皆是血漬”,黛玉哭腫了眼。而薛蟠“臉上身上雖有傷痕,並未傷筋動骨”,香菱“哭得眼睛腫了”。

《紅樓夢》中的“油炸焦骨頭”告訴你——皮一下,會開心!

她的笑不是裝出來的,她找尋生活的快樂是發自內心的。

她愛玩耍,各種活動,她都積極參加:

她曾正月與寶釵、鶯兒趕圍棋作耍;

她曾與眾丫鬟們在芒種節設擺各色禮物,祭餞花神,在園內玩耍;

她曾同薛姨媽一起五月初一日清虛觀打醮;

她曾和史湘雲、平兒等在山石邊掐過鳳仙花。

她曾和湘雲、寶琴與丫鬟等坐在山石上,瞧婆子們栽花種豆取樂;

她曾和襲人、待書、素雲、晴雯等十來個人看魚作耍。

……

她和丫鬟們在一起玩。例如有一次,和小螺、芳官、蕊官等四五個人,採了些花草,坐在花草堆中鬥草,口裡鬥著草,還打起來了,“忙要起身擰他”“兩個人滾在草地下”,這不是和丫鬟們打成一片的寫照嗎?結果還汙溼了新裙子。

與她“素相交好”的襲人笑她,“太淘氣了。”

她和姬妾們一起說笑。寶玉的丫頭的名字 “把佩鳳,偕鴛,香菱三個人笑在一處”。

她也和小姐玩。有一次,黛玉蹲身坐在一塊山子石上想心事,她居然從黛玉的背後擊了一掌,說道:“你作什麼一個人在這裡?”把黛玉嚇一跳。這多麼像同學之間的惡作劇,乘人不備嚇唬一下。然後拉著黛玉的手回瀟湘館,說些這一個繡的好,那一個刺的精,又下一回棋,看兩句書。

還有更皮的呢,有一次寶玉生日,行酒令探春不肯飲酒時,她和史湘雲、李紈等三四個人“強死強活灌了下去”。

她求寶釵教她寫詩;拜黛玉為師寫詩;向湘雲請教寫詩。學詩時,寶釵要她睡覺,她也不聽。

《紅樓夢》中的“油炸焦骨頭”告訴你——皮一下,會開心!


人生諸多的不如意來臨,內心如在滾油中煎熬時,不妨多學學這個苦命的女子: 歷經最殘酷的現實的煎熬,還繼續保持善良的秉性,不忘找尋生活的樂趣。


——去做一塊最硬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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