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皇上自覺時日不多,召集眾人口述遺詔,臨終前還給小兒取名

故事:皇上自覺時日不多,召集眾人口述遺詔,臨終前還給小兒取名

引子

西晉惠帝元康元年(公元291年),一場禍及中華大地的“八王之亂”爆發了。誰也沒有料到,這場歷時16年的大混戰,最終導致了西晉王朝滅亡,也使中國進入了群魔亂舞的“五胡十六國”。

一時之間,戰雲密佈。胡族狂嘯,漢人悲嘶。鐵蹄之下,人如草芥。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淝水一戰,南北對峙。三百餘年,互有攻伐。其間金戈鐵馬之聲,不絕於耳;可歌可泣之事,猶在眼前。

…………

南朝大宋永初三年(公元422年)五月二十二日下午,京城建康籠罩著一股厚厚的悲傷氣息。

皇宮裡聚滿了皇親國戚、文武百官,所有人的臉上都顯得凝重,女眷中間不時傳出壓低了聲音的啜泣。

因為,氣吞萬里如虎的一代雄傑,60歲的大宋武皇帝劉裕已經奄奄一息。

太醫吳春緊張地號脈後,一臉悲傷地退到一旁。

“吳大夫,皇上他……”問話的是皇太后蕭文壽。

吳春躬身哽咽道:“回太后,皇上……皇上就要大行了!”

蕭老太后頓時眼淚噴湧,坐到床頭,緊緊握著劉裕枯槁的手,好像稍稍鬆手,兒子就會離她而去。

“寄奴,你要好起來啊!這個國家可不能沒有你,為娘也不能沒有你啊!兒啊,你醒醒啊!”

蕭老太后輕輕撫摸著劉裕瘦削蒼白的臉,如泣如訴,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滾落。

皇子公主和嬪妃們哭聲一片。

也許是老天垂憐,也許是心願未了,劉裕竟然慢慢睜開了眼睛。

“皇上!”

“父皇!”

……

白髮蒼蒼的劉裕側過臉,渾濁的眼睛看了看病榻前的人,喉結滾動,顫聲道:“母后,扶……兒……起來!”

蕭老太后流著淚,扶著劉裕慢慢坐起,靠在床頭上。

一旁的宦官趕緊遞過一碗冰糖銀耳湯。

蕭老太后親手給兒子餵了幾口後,劉裕竟端過碗,咕咚咕咚大口喝了個乾淨。

所有的人呆了半天后,心同時沉入谷底。皇上回光返照了。

劉裕抹了抹嘴,臉上出現了一抹潮紅,兩眼也清亮起來。

“車兵兒。”

車兵是太子劉義符的小名。

長跪在病榻旁劉義符連忙上前,握著劉裕的手哭著道:“父皇,兒臣在。”

劉裕兩眼露出慈愛的目光,輕聲道:“車兵兒,別哭!你是太子,又是大哥,不能讓弟弟妹妹們笑話了。小旿,傳徐羨之、謝晦、傅亮、檀道濟進來!”

御林軍統領丁旿連忙出去。

不一會兒,司空徐羨之,領軍將軍謝晦,中書監、尚書令傅亮,護軍將軍檀道濟四人進來,見劉裕已然坐起,精神也不錯,心中大喜,連忙伏地而拜。

“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裕擺擺手,示意四人起來。

“卿等與孤患難與共,恩同骨肉。孤將大行,尚有一事託付。”

徐羨之忙道:“皇上龍體康復有望,何出此言?”

劉裕苦笑道:“孤何曾不想與卿等共度時艱,可惜天不假年。孤還有一心願未了,請卿等幫我完成。”

謝晦忙道:“臣等一定盡力輔佐太子,讓太子成為有道明君,不負皇上重託!”

劉裕搖頭不語。

傅亮忙道:“皇上,臣等一定按既定國策,抑制豪強,愛護百姓,強宋!“劉裕還是搖頭。

檀道濟忙道:“臣等一定加強軍備,強宋!”

劉裕仍然搖頭。

眾人面面相覷。

徐羨之沉吟良久,不解道:“皇上,您是想……”

劉裕嘆息道:“你們都是經國幹才,與孤共事多年,還是不知孤的心思啊!小旿,你可知孤之心願?”

丁旿連忙跪下,垂淚道:“皇上,小旿知道你的心思。可是……可是隊長他……”

劉裕突然淚流滿面,無聲痛哭。

眾人相顧無言,搖頭嗟嘆。

花甲之年的老人,在生命之火即將熄滅之時,他想著的不是江山也不是母親兒女,竟然是被稱作“隊長”的那個人。

依照成例,劉裕建國,以他劉邦後裔的身份,應以“大漢”為國號,他卻堅決要以“大宋”為國名。而且只是稱孤,從未道朕。這幾個老臣,都是一路過來,哪裡不知道箇中緣故?只是已經過去幾年,隊長杳無音信,應該已不在人世。

蕭老太后含淚道:“寄奴,你別傷心了。為娘理解你的心情,可是珺兒早就在四年前昇天成仙。你坐了這江山,不是你的錯,是上天的安排啊!”

劉裕沉靜下來,看了看母后,眼神突然一凜。

“你們都給孤聽著,不管你們是何想法,如果隊長歸來,一定要將這江山還給他。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孤怎麼也不相信隊長死了。丁旿,檀道濟,孤交給你們一個特殊使命,一定要繼續尋找,找到之後,一定要安全護送他回到建康。如果有人對隊長圖謀不軌,無論是何人,殺無赦,誅九族!”

二人連忙朗聲道:“臣遵旨!”

劉裕點點頭,對劉義符道:“車兵兒,你記著,這個皇位本來就是孤代你乾爹坐的。一旦你乾爹回來,就得還給他。你明白嗎?”

劉義符連忙點頭道:“父皇,兒臣記下了。”

說了這麼多話,劉裕精神已經明顯不濟,他強撐著喘口氣道:“孤死之後,遺體運回基地。墳墓不可造大,一定要與孤的老弟兄們一樣。墓碑只題‘故飛豹軍副大統領劉裕之墓’。如有違逆,孤不會放過你們的。”

說完,他拼盡全力,仰首大喊一聲:“隊……長……”

然後身子一歪,軟軟倒在蕭老太后的懷裡,虎目溢出兩滴清淚。

蕭老太后緊緊抱著兒子,失聲痛哭。

可是,劉裕再也聽不見臣子和兒女們的呼喚,氣吞萬里如虎的一代雄傑,帶著無盡的遺憾和思念,與世長辭,享年六十歲。

在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哭聲中,徐羨之緩緩站了起來,扶起劉義符道:“諸位請節哀,靜一靜。國不可一日無君。現在,請殿下繼位大統,以安社稷。”

眾人聞聽,連忙噤聲。

徐羨之將劉義符扶到靈床安坐,然後緩緩跪下。

“行大禮!”

眾人忙擦乾眼淚,行三拜九叩大禮。

“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義符似乎茫然無措,呆呆地看著跪拜的人們。

蕭老太后忙低聲道:“孫兒,讓大家平身吧!”

劉義符這才回過神來,忙道:“眾卿平身!”

“謝皇上!”

徐羨之躬身道:“皇上,先帝大行,應詔令全國舉哀。國喪期間,要停止一切娛樂飲宴之事。同時,詔令邊地各州郡,加強戒備,以防不測。”

劉義符望了望蕭老太后。

蕭老太后暗暗嘆口氣,輕聲道:“司空大人,新帝悲傷過度,心神憔悴。先帝命你四人為顧命大臣,國喪之事,爾等就多多費心吧!”

“臣遵旨!”

待眾人退下,蕭老太后對劉義符道:“孫兒,你現在是皇帝了,國事維艱,可不能像以前一樣貪玩。你要記著,你是劉裕的兒子,你得有你父皇那樣的威勢。”

劉義符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四個顧命大臣的確能幹,一切國喪之禮進行得有條不紊。

舉國臣民沉浸在悲痛之中,可是,新帝劉義符呢?

劉義符出生時,劉裕已經43歲了。此前,劉裕只有一個女兒,而且,女兒的名字也很有意思,叫劉興弟。可以想象,劉裕是渴望有個兒子的。可是,他的妻子臧愛親自生了女兒後,就再也沒了生育。

不惑之年得愛子,劉裕內心的喜悅無法言表。源於對車陣的喜愛,他給兒子取了個小名“車兵”,希望兒子將來,也能像他一樣馳騁疆場建功立業。

建康是有名的“火爐”,五月的天氣已是十分酷熱。劉義符完全不管父皇喪事,帶著幾個宦官宮女徑直到皇家華林園(今南京雞鳴寺一帶)避暑去了。

避暑也無可厚非,偏偏劉義符在華林園還造了一排商店,自己汗衫短褲,親自買入賣出,討價還價。又跟左右佞臣一起,划船取樂,盡興玩樂。傍晚時分,又乘坐龍舟來到天淵池開心,笙歌妙舞,管絃悠揚,左擁右抱,肆意*狎。直到月落參橫,又去吃了宵夜,喝了不少酒,實在抗不住了,才在龍舟上睡覺。

如此玩上一天兩天也不算什麼,可是天天這樣就不行吧。

顧命大臣們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自己這幾個人可是先帝託孤之臣,新帝如此荒唐,實在不堪人主。先帝創下的這大好江山,如要斷送於他手上,自己怎麼對先帝交代,還有何面目面對天下臣民?

這樣下去絕對不行!

但是,先帝的喪事是目前重中之重。

五月二十六日,國喪大典在一片肅穆哀傷的氣氛中拉開帷幕。

可惜的是,徐羨之、謝晦、傅亮不顧檀道濟和丁旿等人的堅決反對,斷然否決了劉裕與老弟兄們葬在一起的願望。

墓地建在了初寧陵(位於今天的江蘇省南京市麒麟門外的麒麟鋪)。臧愛親的靈柩也從壽陽取出,與劉裕合葬。

他們不知道,如此違背劉裕意願,是否會有報應?

一旦劉裕念念不忘的“隊長”回來,他們又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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