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是个“铁算盘”

舅妈是个“铁算盘”

舅妈是个“铁算盘”

屈指算来,我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舅妈。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弟弟的婚礼上,我和几个久未谋面的姨妈亲切地攀谈,舅妈在一旁讪讪地插不上话。

舅妈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上过私塾,识文断字,会拨算盘,她的父亲是当地少有的地主。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因为家庭成分不好,舅妈迟迟找不到婆家,最后嫁给了目不识丁的舅舅。

舅妈一过门,就“篡班夺权”,让外公和外婆颐养天年,她和舅舅当家作主。舅舅下面还有三个妹妹没有出嫁,舅妈对三个小姑(包括我母亲)很苛刻,家里的粮食紧着外公外婆和舅舅吃,稀的也不让小姑填饱肚子。

母亲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出嫁晚,同一个屋檐下,姑嫂俩没少为吃穿起纷争。虽然舅妈和母亲吃一锅饭,拔草养羊却分成两份,各买各的衣服,各攒各的钱。

舅妈不仅算盘打得啪啪响,而且为人精明,处事精打细算,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她是个无人能及的“铁算盘”。

早些年,在队上挣工分,春耕时节,生产队长给每个人分片,别人都用锄头量,舅妈用脚步丈量,别人的锄头还不如她的脚准。

别看舅妈干不了庄稼活,家务活也马马虎虎,却有持家理财的天分。

她生养了五个儿女,培养了两个大学生,愣是把一穷二白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四个女儿出嫁的时候,她都准备了一笔在当时拿得出门的嫁妆。虽然这嫁妆是女儿订婚后逢年过节去婆家做客的礼钱一笔笔攒出来的,但是若没有舅妈的把持,这嫁妆钱早被女儿们买衣服买胭脂挥霍掉了。

外公外婆相继去世后,舅妈突然转性了,对待几个小姑好起来。逢年过节,母亲和姨妈去给外公外婆上坟,舅妈提前好几天就做准备,忙活着包水饺,冷拼热炒,七个碟子八个碗的款待她们。

上了年纪的舅妈常说:“如果不对姑娘们好点,死了会被乡邻戳脊梁骨,连棺材都抬不出门。”

晚年的舅妈和母亲的关系也前所未有的融洽,那么爱面子的人把母亲当做自己的亲姐妹唠家常,都说养儿防老,她辛苦养大的儿子娶了个外地媳妇,在大城市成家立业,却不把她和舅舅当人看。

舅妈老来得子,儿子读大学的时候,她已经年事已高,任她算盘打得再精,供养儿子也很吃力。

儿子四年的大学读下来,家里虽然没有砸锅卖铁,舅妈却剥了一层皮。接下来儿子在青岛买房置业,舅妈拿出自己所剩不多的积蓄不说,还四处向亲戚借债度日。

儿子娶妻生女,舅妈一趟趟地在老家和青岛之间奔波。那些年,儿子薪水挣的少,离家又远,在物质和精神上孝敬不了舅妈,还时不时地啃老。舅妈在老家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一分钱恨不能掰成八瓣用。

想当年她下嫁给贫农舅舅的时候,烧不惯大锅土灶,到了电气化时代,她又舍不得用气用电,还延续着大锅烧水大锅炒菜的习惯。

在亲戚中间素有“铁算盘”之称的舅妈到了垂暮之年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到了大城市,不会按电梯,出门会迷路,听不懂普通话,也不会说普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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