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白樺樹的眼睛

新疆:白樺樹的眼睛

北疆的冬天是漫長的,等待白樺林的是那份超然的寧靜。走在一條鋪滿白雪的彎曲小道上,雪是前幾天下的,雪後沒有人來過,因為雪地上絲毫沒有留下一點痕跡,像是一條潔白的哈達向著巍峨的天山山脈飄去。路旁的幾隻麻雀,在一個沒有被雪覆蓋的角落,嘰嘰喳喳地尋找著食物,像是在責怪這雪下得不是時候,害得它們忍飢挨餓。

徜徉在白樺林中,林間只能聽見我清脆悅耳的腳步聲,咯吱咯吱的,一聲接著一聲落在了心底,快要把心融化掉了。喜歡白樺樹,是從朴樹的一首歌開始的。我生長在伊犁,對有濃郁俄羅斯風情的音樂有著天然的喜愛,而此刻,置身於伊犁河邊這片亭亭玉立的白樺林中,望著那些白樺樹幹上常見的酷似眼睛的樹結,腦海中浮現出的是一個關於白樺林的傳說。

新疆:白樺樹的眼睛

傳說當年成吉思汗西征路過喀納斯,大軍休整時,一名士兵在這片白樺林中遇到一位美若天仙的牧羊姑娘,兩人一見鍾情,彼此相愛,因士兵在軍中身不由己,不能隨意來林中與姑娘約會,兩人就約定好不論誰來到林中,都在樺樹上刻下一隻眼睛,以此表達他們對對方的期盼和愛戀。

大軍開拔後,姑娘日日來樺樹林放羊,執著地在樺樹上刻下一隻又一隻眼睛;而那士兵征戰到哪裡,也把眼睛刻到哪。蒙古大軍征服過的地方,樺樹上都刻上了眼睛。後來,士兵在春季的一次戰役中陣亡,臨死前,他念著姑娘的名,眼中流出了淚水。姑娘因為思念,此時也在流淚,這一刻,他們彷彿得到感應,同時淚如雨下。這感天動地的愛情,霎那間讓全世界的樺樹都流下了眼淚。那時是 4 月,所以從那時開始,樺樹每年 4 月都會流淌汁液。傳說中的白樺林近在咫尺,這修長挺拔的身姿、潔白光滑的樹皮、栩栩如生的眼睛,映襯著藍天,也震撼了用眼睛觸摸它們的我。

一開始,面對無數形狀各異、大小不一的白樺樹的“眼睛”時,我竟然有點慌亂、有點不知所措。後漸醒悟,我來或不來,它們都長在樹上。於是我放慢腳步,開始端詳白樺樹身上的眼睛。弧形的上眼皮、相對平直的下眼皮,像上下結構的括弧,合圍出眼睛的輪廓。在上眼皮上,有的還可以看到長長的睫毛。微微凸出的黑色瞳孔裡,分明有一個個隱隱約約的同心圓……眼前半睜半眯、似笑非笑的眼睛,像一本關於人生的書,我讀出了酸甜苦辣、喜怒哀樂……諸多滋味。

是一隻孩子般純淨的“眼睛”,讓我的腳步停了下來。這隻“眼睛”裡,蘊藏著神聖和執著,如秋夜星空般明亮,洋溢著生命的喜悅。凝望片刻後,我忽然間感到了惶恐,因為,在這隻眸子中,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面孔:浮躁、茫然、萎靡。一陣臉紅心跳後,我明白,我得換上孩子般澄澈而積極的眼神了。

此刻,我忍不住伸直了手指,輕輕撫摸。紙般輕薄的白樺皮,有著半透明的質地,細膩光滑。淡褐色的底紋上,隱約透出赭石色的細短橫紋,疏密有致。白樺樹因為體態修長,樹幹挺拔,樹皮潔白光滑,下垂的枝條飄逸清秀,所以被當地人稱為“林中少女”。白樺樹的樹幹雖然看上去都很纖細,但樹齡可都不小了,大都在 100 多年,最大的 250 年。這麼大年齡了還保持著18 歲少女般的身姿,是因為思念和愛吧——讓她們永遠保持著 18歲模樣,不會衰老。

當然,這些都是人們浪漫的想法,樹幹上的這些眼睛,其實是白樺樹身上的傷痕。白樺在成長的漫長歲月裡,或大風吹斷,或人力砍折,樹身上的旁逸斜枝會離它遠去。那些“瞳孔”裡的同心圓,就是夭折樹枝的年輪。在植物界,也只有白樺,能夠將自己身上的傷痕,化作一個個別有內涵的眼睛,洞察蒼穹,反觀自己。

新疆:白樺樹的眼睛

生活中誰不遭遇挫折?關鍵看你能否將挫折帶來的傷痕,變成美麗的“眼睛”,成為前行的動力。


哼著朴樹關於白樺樹的歌,我繼續在白樺林中徜徉。挺拔的白樺樹,在沒有翠綠枝葉的陪護下,光禿禿的枝丫略顯失落。不過還好,白樺樹的眼睛有那湛藍天空的陪伴,它把夢想伸向了天空,也伸向了遠方。

撰文 / 胡欣陽 攝影 / 解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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