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花一詩：射干
枯木
《詠懷 其二十二》
【魏晉】阮籍
幽蘭不可佩，朱草為誰榮？
脩竹隱山陰，射干臨層城。
葛藟延幽谷，綿綿瓜瓞生。
樂極消靈神，哀深傷人情。
竟知憂無益，豈若歸太清！
注：
幽蘭：蘭花，常生長在高山峽谷、幽暗林下。本句引用的是《楚辭·離騷》：“戶服艾以盈要兮，謂幽蘭其不可佩。” 意思是普通人把艾草掛滿腰間，卻說幽蘭是不可佩的東西。
朱草：傳說中的一種紅色瑞草。王者有盛德則此草生。古以為祥瑞之物。又稱"朱英"，"赤草"，"頳莖"。如今用朱草命名的有常綠難忘草、紫花牛舌草、蘭花牛舌草等，類似勿忘我，並非為傳說中的瑞草。
脩（修）竹：茂密高大的樹林竹林。出自晉·王羲之《蘭亭集序》：“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
射干：鳶尾科、射干屬多年生草本，根狀莖為不規則的塊狀，斜伸，黃色或黃褐色；鬚根多數帶黃色；莖直立，莖高1~1.5米，實心；葉互生，嵌迭狀排列，劍形；花序頂生，叉狀分枝，花橙紅色，散生紫褐色的斑點；蒴果倒卵形或長橢圓形，黃綠色，種子圓球形，黑紫色；花期6～8月，果期7～9月。荀子《勸學》：“西方有木焉，名曰射干，莖長四寸，生於高山之上，而臨百仞之淵，木莖非能長也，所立者然也。”
層城：指高山之巔。北魏酈道元《水經注·河水一》：“ 崑崙之山三級：下曰樊桐，一名板桐 ；二曰玄圃 ，一名閬風 ；上曰層城 ，一名天庭 ，是為太帝之居。”。
葛藟（gě lěi）：又稱“千歲藟”。葡萄科落葉木質藤本，枝條細長，葉廣卵形，夏季開花，圓錐花序，果實黑色，味酸，可入藥。《詩·周南·樛木》：“南有樛木，葛藟累之。”；《左傳·文公七年》：“葛藟猶能庇其本根，故君子以為比。”。
綿綿瓜瓞（dié）：瓞指小瓜，喻子孫蕃衍，相繼不絕。，出自《詩·大雅·綿》：“綿綿瓜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 朱熹集傳：“大曰瓜，小曰瓞。瓜之近本初生常小，其蔓不絕，至末而後大也。”；《北史·魏臨淮王彧傳》：“ 漢高不因瓜瓞之緒，光武又無世及之德。”
豈若：何不如，不如。《論語·微子》：“且而與其從辟人之士也，豈若從辟世之士哉？”
太清：天道，自然。《莊子·天運》：“行之以禮義，建之以太清。”，成玄英疏：“太清，天道也。”；《淮南子·精神訓》：“抱其太清之本而無所容與，而物無能營。”。
阮籍（210年—263年）：字嗣宗，陳留（今屬河南）尉氏人。三國時期魏國詩人，“竹林七賢”首要人物。曾任步兵校尉，世稱阮步兵。阮籍早年崇尚儒家思想，有濟世之志，曾登廣武城，觀楚、漢古戰場，慨嘆“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後來發生魏晉禪代的政治動亂，由於對現實的失望和深感生命無常，因此採取了蔑棄禮法名教的憤激態度，轉到以隱世為旨趣的道家思想軌道上來，崇奉老莊之學，政治上則採取謹慎避禍的態度。
《詠懷八十二首》是其代表作，這首《詠懷之二十二》是其中之一，詩人採用比興的手法，通過幾種生長在人跡罕至的奇珍異草，借景抒情，來闡述自己對待人生的態度。
“幽蘭不可佩，朱草為誰榮？”首句大意是：蘭花具有王者香，志向高潔，生長在幽靜的山谷，常人不識，只是用尋常艾草來懸掛避疫，還道蘭花無用，也借用屈原有志難伸憤而投江的典故，指出世人不識英雄；朱草古稱祥瑞之草，只有王道昌盛才會出現，尋常很難尋覓。該句隱晦指出當時社會現實的黑暗，權貴們把持政權，有志之士難有出頭之日。
“脩竹隱山陰，射干臨層城；葛藟延幽谷，綿綿瓜瓞生”，修長的竹子只有在茂密的森林裡才有，射干生於高山之巔，葛藟在幽靜的山谷裡蔓延生長，繁衍後代。這三種奇珍異草，都生長在人煙稀少的地方，潔身自好，因此被人們稱讚，認為具有君子風範。
“樂極消靈神，哀深傷人情；竟知憂無益，豈若歸太清！” ，人的修養要注意分寸，過分快樂，到了極點就會消磨人的精神，哀傷過度也會損傷人的性情。既然知道憂慮憂愁不能對身體有益，還不如清靜無為，迴歸大自然。
《詠懷》之二十二詩用蘭花、朱草、修竹、射干、葛藟等花卉的生長環境，說明要想做到像那些具有君子風範的奇花異草那樣，潔身自好，性情高雅，只有隱逸到闃靜無人的環境中，在汙濁憤懣的俗世紅塵裡是無法修身養性的。這篇詩文指出阮籍對現實的感傷以及有志難伸的憤懣，他秉持自己的操守，絕不隨波逐流，然而阮籍不會像屈原一樣去投江明志，畢竟本來就沒有身居高位，只好採取保守迴避的態度，對司馬氏集團虛與委蛇，明哲保身，“綿綿瓜瓞”，迴歸太清。
2018/6/21榆木齋
閱讀更多 榆木齋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