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揭秘:1949,蒋介石在溪口的最后岁月

历史揭秘:1949,蒋介石在溪口的最后岁月

1948年5月,蒋介石亲赴宜兴都山祭谒武岭蒋氏第五世(代)祖函亭侯蒋澄墓,并与当地蒋氏族人交谈。

1949年元月,蒋介石陷入了其执政二十一年来的又一次人生低谷。此前一段时间内,随着国民党百万大军在关系到国共两党生死存亡的辽沈战役(东北会战)与淮海战役(徐蚌会战)中的接连失败,加之李宗仁、白崇禧等党内不同派系首领对之展开政治攻势,最终迫使其在“内外交困”的双重压力下宣布“下野”,并由副总统李宗仁“代行视事”。“下野”后的蒋介石再次回到了故乡奉化溪口,而这距离他上一次“下野”已过去了十八年。行文至此,我们不禁要问身陷“大权旁落”之中的蒋介石在“下野”前夕都有哪些遭际,而他于故乡溪口的最后岁月里又发生了哪些事情?

“下野隐退”前夕

1949年元旦,中华民国进入了建国的第三十八个年头。不过对于此时的蒋介石等“党国”元首来说,内政时局已是风雨飘摇。这天早上的南京,晨光曦微,仅在市郊远处传来了几响爆竹声。蒋经国晨起后第一件事即去向蒋介石问候新年,并于上午十时许随侍其行至紫金山拜谒先总理孙中山的陵寝,后又陪之至基督凯歌堂静默祷告。

面对辽沈、淮海战役后的国内政局,蒋介石清楚地意识到这一次他可能又要临处“下野”的境遇。随着国军的节节败退,一些倍感内战无望的高级将领与政府官员希望国共两党重启和谈的呼声亦强烈起来。就在几天前的1948年12月25日,中共方面通过新华社宣布了《国民党反动派第一批战犯名单》,蒋介石与李宗仁分列第一、二位。也是在同一天,时任华中“剿总”总司令的白崇禧为了缓解不利于己方的紧张局势而向蒋介石提出了“与共党谋和” 的建言,并立即得到了李宗仁、甘介侯等人的支持。在白崇禧的“谋和”主张中,“(一)总统下野、(二)释放政治犯、(三)言论集会自由、(四)两军各自撤退三十里、(五)划上海为自由市,政府撤退驻军,并任命各党派人士组织上海市联合政府,政府与共党代表在上海举行和谈” 的“五项要求”列于其上,同时表达了:“总统下野后,由李副总统继承大任”的拥戴立场。就在此议提出五天后,白崇禧又于12月30日发出“主和”通电,并旋即得到了河南省政府主席张轸要求“总统毅然下野”的响应。

在党内地方派系势力的“胁迫”下,蒋介石一面准备新年文告阐明以“党国”的政治立场,一面针对白、张的电议作出回应。“三年以来,政治商谈之目的,固在于和平;即‘动员戡乱’之目的,亦在于和平。……只要议和无害于国家的独立完整,而有助于人民的休养生息;只要神圣的宪法不由我而违反,民主宪政不由此而破坏;中华民国国体能够确保;中华民国的法统不致中断;军队有确实的保障,人民能够维持其自由的生活方式与最低生活水准。”从蒋氏的新年文告中,我们不难看出他在斟字酌句上是颇费思量的,而其时的内心世界亦是极为复杂甚至与现实有些矛盾的。三年时间里,内战在造成国统区物价飞涨、金融期货市场紊乱、民众流离失所等社会乱象丛生的同时,国民党内高层权位之争激烈、各级官员贪污腐化成风等问题更是达至顶点,“和平民主”与“民生福祉”在持续升级的战事前成了空谈。文告的最后,蒋介石也隐约地向外界透露了他接下来的“意向”:“中正毕生革命,早置生死度外,只望和平能早日实现,则个人进退出处,绝不萦怀,而一惟国民公意是从。”在回复白崇禧与张轸的电文中,蒋介石以关乎“党国”存亡的立场“告诫”他们:“中之意旨,已详见元旦文告,如共党确能‘悔祸谋和’,国家生存,民族命运独有保障,则固中寤寐以求;个人进退,自非所计。……”(致张轸电)“……今日吾人既已倾吐精诚,重启和平之门,假令共党确能‘幡然悔祸’,保全国家之命脉,顾念民生之涂炭,对当前国是,能共商合理合法之解决,则中正绝无他求;即个人之进退出处,均惟全国人民与全体袍泽之公意是从。……”(致白崇禧电)

自蒋氏关于“和谈”与“隐退”的消息传出后,一段时间内“冷淡蒋介石”的美国政府开始密切关注南京方面的新动向。美方一面显现出对于“和谈”的支持,但另一面又担心蒋氏下野后会造成“群龙无首”并直接影响其对华政策,因而在对待中共的态度上变得审慎起来。而此时的苏联政府则在敦促“和谈”的前提下,根据形势的发展变化来平衡与处理同国民党之间的关系。

就在国共双方处于“僵峙”期间,蒋介石密派蒋经国飞赴上海“面陈”中央银行行长俞鸿钧,令其火速调运部分“国库”黄金、白银、外汇至台湾岛以为“军需”,并确保运送过程中的万无一失与机密严守。其实早在1948年12月,中央银行即已受命启动“国库黄金”运台计划,而这些以金圆券、银元券从民间兑换来的“国之重金”,在专人的监督与护送下分批次装箱启运了。截至1949年6月,已先后有四批“国库金银”从上海辗转(或直接)运抵(海运与空运)台湾,后又有两批从美国运至台岛。蒋介石此举虽鲜为外界所知,但是却显现出其欲以台湾为“复兴基地”的“战略计划”。据当年曾参与此事的吴嵩庆之子吴兴镛讲,渡海迁台的黄金总数约为七百万两(此处仍存争议),虽与现今两岸的黄金储备量相比微乎其微,但在当时却是非同小可。

在溪口的最后岁月

1月23日上午10时许,蒋介石一行由杭州笕桥机场启程飞赴宁波,10时35分抵达栎社机场后又乘车前往溪口。当武岭门映入眼帘之际,蒋介石的内心似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而这一切都为同行的蒋经国所察觉,并在其日记中写下了这样一行话:“回到家乡的奉化溪口,突然又体味到十分温暖的乡情,而且尽量享受了天伦的乐趣……”

历史揭秘:1949,蒋介石在溪口的最后岁月

蒋氏父子批阅家谱 蒋介石“隐退”溪口时,曾于1949年3月21日晚间同蒋经国谈及修订谱书及整理天一阁图书之事。翌日,蒋氏又与族人商谈编订直系宗谱的计划,并揭示宗支系云:“江南本姓同出函亭,武岭宗派上接龟山。”

我们从已出版的《蒋经国自述》中,看到了蒋氏记录其父从1949年1月23日至4月25日在溪口及周边地区的日常生活情况。为了使读者能够直接地了解到蒋介石在此期间的行止,下面将重点引述部分原文:

上午,天气晴朗,侍父游藏山公园,山水幽丽,心旷神怡。复至乐亭旧址,伫立武岭潭畔,白鹭不惊,深得忘机之乐。……傍晚回家,余(蒋经国)助家人制年糕,父亲颇为欣赏,食芋头亦津津有味,每含笑视孙儿,盖父亲一生最喜过平淡的生活也。(1月23日)

……今为农历除夕,全家在报本堂(丰镐房)团聚度岁,饮屠苏酒,吃辞年饭,犹有古风。自民国二年(1913)以来,三十六年间,父亲在家(指在故乡溪口)度岁,此为第一次……(1月28日)

……父亲上午往宁波城内金紫庙(即宋代蒋氏祖基“金紫园”),祭祖后,回溪口,亲赴宗祠及大、二、三、四各房祖堂祭祖……(1月29日)

……天朗气清,正午,携孝文、孝武、孝章及侄女等,随父亲至妙高台午餐。旋经仰止桥,至严夏存。父亲亲自指导我们拍摄电影,千丈岩、妙高台、狮子山附近风景,尽入镜头,精神愉快。……回至岩下,适附近有单姓乡人举行婚礼,父亲带我们顺便参加,单氏举族热烈欢迎。乃送彼山羊一只、老酒一担、花烛一对,并略用茶点而回。(2月19日)

本日阴晴。早餐后,随父乘车到宁波,参观天一阁图书。……父心仪该阁久矣,终未获一至,今得偿夙愿,亦一乐事也!……(3月12日)

阴雨。晚间父亲谈修家谱及整理天一阁图书事,并称“吾乡以‘禽孝’名者,以昔有饲燕之女,死后,燕乃死殉其家,因以命名”(3月21日)……

父亲与族人商谈编订直系宗谱计划,并揭示宗支系云:“江南本姓同出函亭,武岭宗派上接龟”……(3月22日)

……上午,侍父游览溪南积善庵,此为父亲十岁时侍先祖母(蒋王氏)礼佛念经之地也。回溪口后,又侍游慈园一周,父子同游,甚觉难得。(4月4日)

今日,天气晴朗,是我的四十岁生辰。天色微忙中起床,至祖堂拜祖。六时上慈庵,八时侍父做祷告,并向父礼拜报恩。父为我题“寓理帅气”四字匾额,附跋,文曰:“每日晚课,默诵孟子‘养气’章。十五年来,未尝或间,自觉于此略有领悟。又常玩索存心养性之‘性’字,自得四句曰:‘无声无臭,惟虚惟微,至善至中,寓理帅气。’为之自箴;而以寓理之‘寓’字,体认深切,引为自快,但未敢示人。今以经儿四十生辰,特赘此‘寓理帅气’以代私祝,并期其能切记体察,卓然自强,而不负所望耳。’”又题“主敬立极、法天自然”八字……(4月15日)

从上述文字中,我们看到了鲜为外界所知的真实蒋介石。不过,“权位观念”极强的蒋介石,在徜徉于山水间含饴弄孙的同时,也时刻关注着内政时局。虽然李宗仁“代行视事”,但是蒋氏仍以国民党总裁身份秘密掌控党政军三方的运行情况,而张道藩、谷正纲、吴忠信、俞鸿钧、汤恩伯、陈诚、郑介民、周至柔、胡宗南、黄杰等“心腹”亦先后来到溪口“密陈”舆论、内政、情治、金融、军事等事宜,商议与密定有关“对策”。然而就在此间,两件事情的发生却使其大为震惊与悲恸。

是年1月30日,在经过了十五天的“对峙”后,驻守北平的傅作义决定放弃“固守计划”,并同中共方面达成和解协定,实现了管辖权的移交。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蒋介石在“下野”前拟定的空运驻平部队至青岛的撤退计划成为泡影,而此时的青岛亦陷入防守不易、补给困难的孤悬境地,因此蒋着令加快从青岛撤退的步伐。2月12日,蒋介石接到了戴季陶于前一日在广州自杀的消息。这位与蒋氏有着四十余年交谊的“密友”,此前虽因政见问题而遭受“冷遇”,但却无时不为国家的命运而担忧。据说在其自杀的前一日,曾向秘书说:“国军难以据守西南,四川必为共产党所得。他们不会放过我,我也不甘当他们的阶下囚。”他不愿选择同蒋介石避居台湾,服用大量安眠药终了此生。闻听戴季陶的死讯,蒋介石惊恸不已,而这也是继“文胆”陈布雷“悲愤自裁”三个月以来(1948年11月13日),蒋氏再次痛别昔日“至交”。

随着李宗仁“主政”期间与中共方面之“和谈”的最终破裂,4月23日,在广州的国民党中央委员及立法、监察两院委员百余人举行集会,要求“下野”的蒋介石“莅行指导”时局。同日,迫于压力的李宗仁离开南京飞赴桂林,而蒋介石亦由杭州返回溪口“以备赴任”。

4月24日中午,蒋介石叮嘱蒋经国:“把船只准备好,明天我们要走了。”蒋经国请示目的地,蒋氏却没有作答。下午,蒋经国送别飞赴台湾的夫人蒋方良与三个子女,于傍晚回到祖居丰镐房时不禁暗自伤怀。翌日上午,蒋氏父子祭扫了蒋王氏的墓庐,登上了飞凤山顶。下午3时又前往祖堂拜别,原打算再回丰镐房向族人道别,最终还是放弃了此念……

随着时局的变幻,蒋介石于1949年12月10日从成都飞赴台北,从此再也未能回到故乡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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