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大光:文化傳承中的廈大典故

廈門大學的校訓、校歌、校徽、建築及鐘聲裡,都蘊含著眾多而博大精深的歷史典故,這在中國高校中是罕見的,而這些典故文化的締造者就是廈門大學校主陳嘉庚先生。他為廈門大學奠定了愛國與大愛的精神基石,播種了自強不息、止於至善的文化基因。今天,我們挖掘、整理、研究這些典故,既是為了更好地珍惜、傳承和發揚廈大的歷史文化傳統,也是邁向文化自信,進而臻於文化自強的一種文化自覺。

王立群在《百家講壇》解讀《鴻門宴》時提出:“過去的是歷史,但歷史沒有過去”。1921年,校主陳嘉庚以“毀家興學”的教育情懷和“振興中華”的歷史責任感創辦了廈門大學。作為中國第一所華僑獨資創辦的大學,廈門大學為東南半壁的高等教育發展做出了創榛闢莽的歷史性貢獻。一個有著偉大夢想而又泣血踐行的人是足以載入史冊的,一所歷經風雨而頑強生存的大學是理應讓人肅然起敬的。廈門大學風雨兼程的發展軌跡,既生動反映出中國近代有識之士教育救國夢想的偉大實踐,又完美詮釋著陳嘉庚先生創業興學的艱難歷程。

在廈大校園裡,大到一幢樓房,小到一座亭子,甚至一段曲徑、一塊石頭,都可能隱藏著一個典故,或流傳著一段佳話,成為廈大一筆寶貴的精神財富和文化遺存。一個個典故、一段段故事共同組成廈門大學的精神力量,我們應該對這段歷史充滿敬意。追憶廈大往事是廈大人文化自覺的表現,尋找這些典故,發現和挖掘這些精神力量,既不是歷史學家的專利,也不是教育學家的特權,而是每一個廈大人義不容辭的責任。我期冀兼及歷史研究的嚴謹和個人的經驗分析來嘗試講述這些廈大故事。挖掘廈門大學文化基因和血脈中的歷史典故,就是期待廈門大學的後來者能夠很好地珍惜、傳承、發揚廈大的歷史文化傳統,在新的歷史時期,提振南強雄風,再立育人新功。

一、廈大選址中的典故

邬大光:文化传承中的厦大典故

廈大思明校區演武場是最早的校址。演武場曾經是鄭成功操練軍隊的地方,是鄭成功恢復明室的大本營之一。陳嘉庚先生對民族英雄鄭成功充滿崇敬。所以,1921年廈門大學第一座大樓落成後,歷經兩年艱苦卓絕的談判,才獲得演武場的審批權。但在當時,演武場可謂是一處偏僻的郊野荒地,魯迅曾形容廈大是“硬將一排洋房,擺在荒島的海邊”。為什麼陳嘉庚當年選擇演武場,因為這裡“西自許家村,東至胡裡山炮臺,北自五老山,南至海邊,統計面積約二千餘畝。”廣闊的空間使得廈大未來的發展能夠“預有算劃,庶免後悔”。陳嘉庚籌建廈門大學最初圈地9000畝,計劃在1930年建成萬人大學,1941年學生數要達到2萬。

據《廈門志》載,上個世紀20年代,廈門人口大約在12.8萬人。當時,在這樣一個城市規模中,陳嘉庚先生能以遠見卓識構建“生額萬眾”的大學,確實是高屋建瓴,難得可貴。儘管因為抗戰原因沒有實現,但在當時,這確是了不起的宏偉設想。可見,在陳嘉庚的內心深處,勾畫的不是一所普通的大學,而是一座恢宏的現代教育王國:這座王國背山面海,北靠五老峰,遠眺金門海峽;南指南太武山,中間行使萬噸巨輪,巨輪所見第一眼即為“廈門大學”。正如著名書法家虞愚為上弦場題詩云:“自饒遠勢波千頃;漸滿清輝月上弦。”廈門大學選址之磅礴大氣,不言而喻。

大學與古剎為鄰,在中國近現代大學選址上屢見不鮮。廈門大學與南普陀寺相鄰算是其中之一。其它諸如福州大學之與西禪寺,山東大學之與洪樓教堂,華中師大之與寶通寺,安徽師大之與廣濟寺,韓山師院之與韓山寺相鄰,這些選址,大概皆因“大學所缺,寺廟可補”。這種山林遺風如果可以追溯,當起自於古代的書院與寺廟。嚴耕望先生曾提出,“書院制度乃由士人讀書山林之風尚演進而來”,這一觀點可由許多案例得以印證。例如,湖南嶽麓書院之與麓山寺,河南嵩陽書院之與少林寺,福建紫陽書院之與梵天寺,清源書院之與承天寺,龍山書院之與淨風寺,科山書院之與科山寺,均為相鄰而居。

為什麼書院與寺廟常常毗鄰而居,一則可能寺廟大都選址風景秀麗,適宜修習心性,故有“天山名山僧佔盡”之說;二則大概兩者均為教化之所,寺廟與書院均是當時社會高級知識分子的集聚地,是社會文化的重要交流場所。特別是一些高僧不但熟諳佛家經典,而且在詩詞歌賦文學上往往也頗有建樹,文人墨客也喜歡與高僧們切磋學問,留下了文人與僧人交往的許多佳話。相反,惺惺相惜,文人也受到僧人的特殊關照,特別是那些“寒士”,如白居易就自稱“山寺每遊多寄宿”,恰如《易經•乾》所云:“聲相應,同氣相求。”後人據此編為成語“聲應氣求”,意謂同類的事物相互感應。《論語•里仁》也提出:“德不孤,必有鄰。”正所謂古剎黌庠相得益彰,書聲鐘聲同振共鳴。至於居京畿重地太學,雖無寺廟相伴,但與孔廟為鄰,則更顯尊貴。在北京國子監街上,孔廟在東,國子監在西,正所謂“左廟右學”規制。在中國傳統文化中,以左為尊,依照舊制,進國子監應先拜孔廟。北京孔廟始建於元大德六年(1302),於大德十年(1306)建成。在孔廟建成的當年,在孔廟西側建國子監,又稱太學。故“聲應氣求”這個典故,是對廈門大學選址的最好詮釋。

二、廈大校徽校歌校訓中的典故

大學是什麼?古今中外解釋頗多。儒家經典著作《大學》中曾有“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之說。蔡元培則認為,大學乃研究高深學問之場所。梅貽琦又認為,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這些關於大學的解釋,也許我們並不陌生,但校主陳嘉庚先生對大學的理解,則有他自己的獨特領悟,這從廈大校徽、校訓、校歌中可見一斑。

邬大光:文化传承中的厦大典故

(一)校徽中的典故

徽以標誌,校徽是一所大學精神理念符號的集中體現。廈門大學校徽圖案是陳嘉庚先生創辦廈門大學時確定的,一直沿用至今。從圖案設計看,校徽有兩個圈,中間圈內是盾牌和城牆,上方嵌入三顆五角星。為什麼是三顆星?這就涉及到中國傳統文化。“三”既是萬物運行規律之始,也是教育之始。老子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中國傳統蒙學教材《三字經》認為:“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綱者,君臣義,父子親,夫婦順。”所以,三顆星既可解讀為日月星三個星辰,也可代表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天、地、人”三才。但更應當說的是,教育是禮教之始,正如《學記》所倡導的“化民成俗,其必由學!”

盾牌和城牆又代表什麼?《詩經•周南》雲:“赳赳武夫,公侯干城。”幹即盾、城即城池,“干城”比喻捍衛,指為公侯抵禦外侮的武將。1947級的校友葉國慶提出:“為國干城”就是來自校徽的指示,校訓標明“止於至善”,盡力於“乾和城”,就是至善之道。為何是至善之道?顯然,治國理政的最高境界不是訴諸武力,而是教化,化民成俗。誠如《禮記》中《學記》所言:“夫然後足以化民易俗,近者說服而遠者懷之,此大學之道也。”由此可見,這些標誌首先寓示著大學之道,必須為國家培養人才,而培養人才應當把育人作為大學的首要之責,這就是大學的育才育人之道,如是而已。見校友葉國慶來信:

廈大1947級畢業50週年團聚籌備小組:


來信說您要編印《廈大1947年級同學畢業後五十週年紀冊》,要我重新題詞,謝謝您對我的關懷。您畢業後五十週年紀念冊的題詞,我要用“為國干城”四字贈予您。這乃根據校徽的指示。校徽(盾圖)是幹(即盾牌),(城圖)是城牆,“幹”與“城”是禦侮衛國的武器。校訓標明“止於至善”,盡力於“乾和城”就是至善之道。詩經雲:“赳赳武夫,公侯干城。”(見《詩經•周南篇》)

葉國慶

1996.10.30

校徽外圈上有繁體字“廈門大學”,校徽中運用了拉丁文“廈門大學”,即“UNIVERSITAS AMOIENSIS”。放眼世界大學的校徽,其稱謂不外乎兩種表述方式:或是本國語言,或是拉丁文。至於如何用本國語言表達大學的校名,我不是很清楚。但是用拉丁文表達大學的名稱,這是歐洲中世紀大學創建時的傳統,既可以說是大學的時代烙印,也可以說是大學的“胎記”,甚至也可以說是大學的“常識”。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英文語境下的大學university來自拉丁文universitas。當時,拉丁文是西方許多大學的“主流語言”,故採用拉丁文做校名十分普遍。隨著民族國家的形成,一些大學開始使用本國語言作校名,但部分大學校徽用拉丁文的傳統卻一直沒有改變。不僅如此,個別的西方大學,尤其是歷史悠久的大學,如今在一些重大的儀式上,依然在用拉丁文。如牛津大學、劍橋大學、哈佛大學在每年的畢業典禮上,都會請一位學生朗讀一段可能誰也聽不懂的拉丁文。儘管校長不懂、學生不懂、家長不懂,但誦讀拉丁文的傳統延續至今,一些大學的學位證書也依然用的是拉丁文。其實,大學的校名用何種語言已沒有那麼重要,大學畢業典禮或證書用拉丁語也不能證明大學的地位和聲譽。但在我看來,大學酷似現代社會組織中的一個“古董”,她的某些做法需要“特殊保護”!

(二)校訓中的典故

“訓”,從“言”從“川”,意指用言辭勸教,亦有教育之義,代表一種典範、規範教育。就此而言,校訓就是大學的立身之本。凡大學創校之始,都異常重視校訓之制定。如所熟知,廈門大學校訓是“自強不息,止於至善”。

邬大光:文化传承中的厦大典故

“自強不息”語出《易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意指自覺地積極向上、奮發圖強、永不懈怠。在1921年4月6日廈門大學的開學典禮上,場內講壇上方用鮮花結成“廈門大學開幕紀念”八個大字,下懸校訓“自強不息”四個大字,首任校長鄧萃英開宗明義提出:“大學之要務有三:(1)研究學術;(2)培養人才;(3)教育與社會須聯為一氣。此三種要務之外,尚有一種要務,就是‘自強不息’四字。”據此定“自強不息”為校訓。眾所周知,《易經》乾坤二卦是易經六十四卦的基本卦,乾坤二卦的卦辭是《易經》總綱和指導思想。所以,如果就一所大學的底蘊與精神而論,也許是因為有了“自強不息”的校訓,廈門大學才充盈了自身的靈魂,才真正凸顯出現代大學的傳統內蘊。

“止於至善”語出《四書•大學》首句:“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意指通過不懈努力,以臻盡善盡美。將“止於至善”寫入廈門大學校訓,是第二任校長林文慶先生提出的。他說:“‘止於至善’為本大學進行之目標,亦即本校之校訓”。林文慶校長在任時,主持制定的《廈門大學校旨》開宗明義指出:“本大學之主要目的,在博集東西各國之學術及其精神,以研究現象之底蘊與功用,同時闡發中國固有之美質,使之融會貫通,成為一種最新最完善之文化。”1924年,《廈門大學組織大綱》進一步明確,學校辦學的三大任務是“研究高深學術,養成專門人才,闡揚世界文化”。明確要求廈門大學要繼承和發揚古今中外之精粹,並將其融合成為一種盡善盡美之文化。

回顧中國近現代高等教育發展史,把“自強不息”作為校訓的數見不鮮。清華大學的校訓是“自強不息、厚德載物”,也含有“自強不息”四個字。但是清華大學“自強不息”的校訓不是其成立時提出的,而是梁啟超在清華大學的一次演講中提出的,後來演變成為清華大學的校訓。1914年冬,梁啟超先生應邀來清華演講,題目叫《勉為真君子》。在這次演講中,梁啟超援引《周易》乾坤二卦兩義來解釋君子的含義並解讀君子:“清華學子,薈中西之鴻儒,集四方之俊秀,為師為友,相磋相磨,他年遨遊海外,吸收新文明,改良我社會,促進我政治,所謂君子人者,非清華學子,行將焉屬?雖然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今日之清華學子,將來即為社會之表率,語默作止,皆為國民所仿效。設或不慎,壞習慣之傳行急如暴雨,則大事僨矣。深願及此時機,崇德修學,勉為真君子,異日出膺大任,足以挽既倒之狂瀾,作中流之砥柱,則民國幸甚矣。”據此,清華大學遂將“自強不息”定為校訓。

以此論之,無論是廈門大學之“自強不息,止於至善”,還是清華大學的“自強不息,厚德載物”,與其說是對大學自身的追求,勿寧說是對人才培養目標的一種期待。特別需要指出的是,在20世紀初,除廈大、清華之外,也有大學把自強不息作為校訓,都對“自強不息”這一精神表示高度認同。原因就在於那是一個積貧積弱的時代,中國需要自強,青年需要自強,大學需要自強。自強不息是整個中華民族奮鬥崛起的強烈吶喊,是那個時代的夢想和追求。

(三)校歌中的典故

文以載道,歌以詠志。傳誦校歌是大學教化的一種承繼形式,也是激發師生統一意志、抒發情懷的重要載體。廈門大學校歌是由著名化學家、翻譯家以及教育家鄭貞文填詞,現代著名學者、語言學家、音樂家趙元任作曲。與廈大校訓一脈相承,廈大校歌除了秉承自強不息的精神元素之外,又從另一角度詮釋了關於大學對於學習、求知、人生價值的種種思考。

歌詞如下:

自強!自強!

學海何洋洋!

誰與操鑰發其藏?

鷺江深且長,致吾知於無央。

吁嗟乎!南方之強!

人生何茫茫!

誰與普渡駕慈航?

鷺江深且長,充吾愛於無疆。

吁嗟乎!南方之強!

吁嗟乎!南方之強

歌詞中包含了以下五個典故,即:無央、知無央,自強、普渡與慈航、南方之強。其中“自強”與校訓中的“自強不息”來源相同,在此暫不作詮釋,這裡只對其他幾個歷史典故予以溯源。

其一,“無央”與“知無央”。

“無央”是“無窮無盡”之意。《古今樂錄》載霍去病《琴歌》:“四夷既獲,諸夏康兮。國家安寧,樂無央兮。載戢干戈,弓矢藏兮。麒麟來臻,鳳凰翔兮。與天相保,永無疆兮。親親百年,各延長兮。”意思是:四方的夷族已經得到護佑,中原的民眾也平安富足。國與家和平安定,我們的快樂越來越多沒有止盡。把兵器收起來放好,把弓和箭存在兵器庫裡。麒麟與鳳凰的舞蹈威嚴、活潑、喜慶。順應於天,和平相處得到保全,永遠存在,在生命的百年間,愛護親人,象親人一樣相處,夷與夏都會代代相傳。表達了作者期望國泰民安的美好願望。

“知無央”來自“致吾知於無央”,意指永不停止學習,源於“吾生也有涯”。莊子《內篇•養生主第三》:“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已而為知者,殆而已矣。”意謂是我們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知識是無限的,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無限的知識,就會弄得很疲睏;既然這樣還要去矻矻追求知識,就會弄得更加疲睏不堪了!在這裡,作為道家的代表性人物,莊子從養身角度警示世人,應當順從自然規律,保全生命。但在廈大校歌中,顯然不是勸大家不要學習,而是反其義而用之。所以,在廈大校歌上闕,作者以學海無涯的感嘆,勸勉莘莘學子勤奮學習,只有找到知識的真諦,才能找到正確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鑰匙,最終打開真理的寶庫。這樣即便知識如鷺江水,再深再長,也能使人的認識進入一個“無央”的境界。從這一意義上說,歌詞上闕闡述了求學與求知、做學問與研究的關係。

其二,普渡與慈航。“普渡”與“慈航”為佛教用語,喻指以慈悲之心廣施法力,超度眾生,引渡眾人。這也正應了一句教育名言:教之道在於渡,學之道在於悟。“愛無疆”意為博愛,一般理解為基督教用語。需要強調的是,民國年間著名大學的校歌,一般突出傳統儒家思想和西方科學精神,但像廈大校歌把佛教普渡與基督教博愛精神融合在一起的歌詞幾乎絕無僅有。但在這裡,校歌的意圖顯然不是勸青年學生信佛入教,相反,是以宗教般的語言揭示著大學教育的本質:大愛教育。大學既要有大師,更要有大愛。其中,大師為本,大愛為魂。所以,校歌下闕,作者先以人生茫茫的感慨引入了對引路人的渴望與迫切需求,再以普渡、慈航既喻指學校、教師應以佛教慈悲之心去關懷、關愛學生,並使受到關愛的學生能夠推已及人,用大愛引領社會和人類的進步。如果人人都具有這樣一種“大愛”,則廈大之愛誠如鷺江之水,既深且長,最終達到“充吾愛於無疆”之最高境界。正如廈大鄒振東教授在其《誰是中國最有互聯網思維的大學》一文中所言:“致吾知於無央,充吾愛於無疆,廈大要在求知和博愛兩個目標上止於至善。因此,現在可以將博愛解讀成‘大愛無疆’,從而忽略其宗教因素。”

其三,南方之強。南方之強是廈大的又一美譽,在廈大校史中,有這樣一段話:“陳嘉庚在創校之初,曾期望將廈門大學辦成‘南方之強’”。在思明校區生物館後面有一塊大石頭,上面銘刻著“南方之強”四個大字。許多人認為這是廈大人自己的說法,其實不然。其真正涵義源於西漢·戴聖《禮記•中庸》中“子路問強”的歷史典故。

原文載:子曰:“南方之強與?北方之強與?抑而強與?寬柔以教,不報無道,南方之強也,君子居之。衽金革,死而不厭,北方之強也,而強者居之。故君子和而不流,強哉矯!中立而不倚,強哉矯!國有道,不變塞焉,強哉矯!國無道,至死不變,強哉矯!”(選自《什麼是真正的強•中庸》)其大意是:子路問什麼是強。孔子說:“南方的強呢?北方的強呢?還是你認為的強呢?用寬容柔和的精神去教育人,人家對我蠻橫無禮也不報復,這是南方的強,品德高尚的人具有這種強。用兵器甲盾當枕蓆,死而後已,這是北方的強,勇武好鬥的人就具有這種強。所以,品德高尚的人和順而不隨波逐流,這才是真強啊!保持中立而不偏不倚,這才是真強啊!國家政治清平時不改變志向,這才是真強啊!國家政治黑暗時堅持操守,寧死不變,這才是真強啊!

顯然,孔子與子路的對話不是簡單地關於北方之強與南方之強的概念辨析。孔子答語的弦外之音和言外之意,是希望子路能夠克服自身的缺陷,以禮治國,成為一國治國的能手,這也是孔子一生追求的理想。所以,南宋教育家朱熹在《四書章句集註》中對“南方之強”註釋說:“南方風氣柔弱,故以含忍之力勝人為強,君子之道也。”這與北方風氣剛勁、以果敢之力勝人為強頗為不同。就此而言,南方之強把它說成是廈門大學的人才培養目標也未嘗不可,“南方之強,君子居之”。這種培養目標的精神內涵與梁先生對清華“君子”的悔勉應該是一回事,南北雖然殊途,但有異曲同工之妙。

所以,無論是校訓“自強不息、止於至善”,還是校歌“知無央、愛無疆”,還是校徽的標識意義,均是對於大學內涵的不同視角詮釋。但不管何種解釋,求知、教化、育人始終是第一位的。校主在建校之初,就把一系列體現中華傳統文化的典故鑲嵌在校徽、校訓、校歌之中,是何等的用心良苦!

注:由於全文內容較長,餘下的廈大建築中的典故、廈大石板路的典故

廈大鐘聲的典故典故文化的締造者——陳嘉庚等部分,請點擊閱讀原文查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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